听到骆明春问话,骆明珠眼珠一转,回头扫视了座上众人一眼。
只见章文佩母子三人,脸上讪讪的;其他人也都停了杯箸,似乎在等待什么。
看来,前些日子她打了章文佩一巴掌的事情,眼前这些人是都知道了。而今天,骆明春要以家长的身份,给这件事做个了断。
明珠心想,真是可笑,骆鸿峰还没发话,骆明春竟然敢强出头?
明珠笑了一笑,反问骆明春:“大哥想说什么?”
“明珠,佩姨终究是我们的长辈。不如今天,你当着我们大家的面,给佩姨敬杯酒,道个歉,以前的事就算揭过去了。”
明珠不置可否,问:“大哥,这是你的本意,还是被人胁迫着?”
明春一楞,说:“你这是何意,我怎么会被人胁迫?我当然是出于做大哥的立场。父亲也说过,我们几个要团结……如今我有了思洋,更能体会父亲当日一片苦心。如今我也不过分要求你,只要你肯认个错,给大家留个面子罢了。”
旁边几位骆氏家族的长辈,也都趁机劝道:“明珠啊,你大哥说得对。打虎还要亲兄弟,你们兄弟姐妹之间,切莫起分歧。”又说,“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可不能像前几日那样,在大街上动刀动枪,弄得满城风雨……”
明珠看说话的这几个人,都是骆鸿峰的堂兄弟。骆鸿峰自己是独生子,家族里最亲近的,也就是这几个人了。只是那几位,远不如骆鸿峰有钱,所以他们平常的走动,也仅限于亲戚的礼数。
此刻,他们却把礼教、大义搬了出来,对明珠唠叨个没完。就连旁边的郭从开,也跃跃欲试,想教育明珠几句。
明珠忙抬手示意,让他们暂停。
她说:“几位伯伯叔叔,你们且慢教训我。如果你们教训我,不管说什么,我都听着。只是,有我大哥在这儿,我还有几句话,要拜托你们去问问我大哥——”
那几个人一听明珠有话,都闭了嘴,不再说话。其实骆家这些破事,他们才懒得管。只是这次过来之前,受了骆明春许多好处,才硬着头皮上阵,帮骆明春压压阵脚。
只听明珠说道:“当初,我大哥跟‘东山’公司的人联手,把我父亲撵出了骆氏公司……”
“骆明珠,你住口”旁边的郭从开听明珠出言不善,马上爆喝一声,试图震摄住明珠。他说,“你切莫胡说八道,诋毁你自己的大哥你的‘帝明珠’是不是真不想要了?”
骆明珠脸色一沉,一双凤眼猛地一睁,向郭从开瞪了过去。她目光中露出一道寒光,吓了郭从开一哆嗦。
骆明珠干脆站起身来,端正颜色,对着刚才劝她的那几位堂叔伯躬了子,说:“几位伯伯叔叔——我们骆家的事,自然应该我们骆家人坐下来讨论。可是今天有多嘴的外人在场,似乎我们不能好好说话了——明珠抱歉,就此告辞。”
骆明春没想到,明珠竟然因为郭从开一句,有了离席的理由。他忙喝道:“明珠,你别走,把话说清楚。”又说,“表舅怎么是外人,那也是我们的长辈啊”
明珠回转身来,哂笑了一下,说:“大哥,你不要看我送思洋那么贵重的礼物,就以为我在巴结你——那是我送给思洋的,与你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想让我学会尊重长辈,就先把父亲的骆氏公司还给父亲,再把父亲和旁边这位佩姨请回大宅里来。当然了,最好把我的‘帝明珠’的股份,都还给我吧?”
骆明春恼羞成怒,说:“骆明珠,也许你真需要一点教训。”
明珠冷笑道:“想威胁我吗?偏我这人就是一副臭脾气,‘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说完,明珠拂袖而去,不再理会身后的那群人。
明珠几步就出了宴会厅。她今天并没有带司机。因为事有凑巧,小赵请了婚假,跟孙小涵做结婚旅行去了;孟素臣则去和上官云杉处理他们的“个人问题”。明珠来的时候,是打车过来的。
如果明珠没有跟骆明春闹翻,骆明春会派自己的司机送她回家。如今,明珠只能自己步行到骆宅的大门外去打车。
可是凤阳山这个地方,住的多是有钱人。家家都有好几部车子,连佣人出门买菜,都有专车。出租司机不会在这种地方等活儿。所以要在这个地方打车,并不容易。
明珠心里正赌着一口气,多半分钟也不愿在明春家里停留。于是她索性迈开双腿,沿着道路走了开去。她想,只要走出这片住宅区,走到主街上,出租车就多了。
这时天色已是黄昏,周围的山坡和树木遮挡了大部分阳光。空中的光线正在迅速转暗,而路灯却还没有亮起。旁边偶尔经过的车子,已经亮起了车灯。
明珠一直在思索问题,根本没注意周围环境光线的变化。她的个子很高,步伐很快,一会儿就走出去了好远。
明珠正匆匆地走着。突然,一块石子冲她飞了过来,正落在她的脚前。石子在石灰路面上弹了几下,滚到路的另一侧。
明珠心中一警,站住脚步。石子是从旁边的山坡上打过来的,于是她抬头向旁边观看。
她越看,越觉得这个地方看着眼熟。猛然间她想起来了——这正是她上次被人偷袭的那个地方
那天晚上就是在这里,有人藏在路边的灌木丛中,趁她从这里经过,突然从灌木丛里蹿出来,用垒球棒击中了她的后脑。
不待明珠细回想当时的情形,忽然又有几枚小石子打了过来。
这回明珠看清楚了,石子是从旁边山坡上的树丛里扔出来的,显然是有人藏身在那里,正故意冲她丢石子
明珠心头火起——上次她在这里,窝窝囊囊地被人打了一闷棍,至今找不到凶手;现在竟然有人敢在这里跟她恶作剧,是不是太瞧不起她了?
明珠一提气,运起轻功,直向山坡上冲了过去。
在她冲的过程中,又有几枚石子冲她打了过来。但她闪转腾挪,都轻巧地躲开了。
明珠的身姿又快又猛,快得像破空的利箭,猛得像一头捕食中的猎豹,很快就来到藏人的那片树丛前。
藏在树后的那个人,看明珠突然冲了上来,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转身就要逃跑。
这回,明珠看清了,那人个子矮小,穿一身灰扑扑的衣裳,暮色中看着有几分眼熟。
管他是谁,她骆明珠今天一定要抓住他这么想着,她已经几步蹿到他身后。
她的手一搭那人的肩膀,那人猛地扭回头来。
明珠正要看清那人的面孔,哪知却看到了一副极其诡异的相貌——只见那张脸上长满了鬃毛,一双铜玲般的眼睛,还有一张血盆大口……
这次骆家大宅的宴会上,有位特殊的客人。他就是“神威”集团总经理,徐凡。
徐凡在“东山”任职的时候,与骆明春是很熟悉的。既然他留了下来,将来就还要在本市的企业界里厮混,这些旧交情他免不了要走动。
但是他这次来参加宴会,却还有一个私人目的——他想跟骆明珠谈一谈,把旧日的恩怨做个了结。
徐凡不敢去“帝明珠”找骆明珠,那样太招摇了;更不敢去景明苑,因为他知道,骆鸿峰此刻就住在那里。
今天这样的场合,是最好的机会,他可以混在人群中,私下里跟明珠说几句话。
可是,今天明珠来得比较晚,她到来的时候,正是大家聚在舞厅里,给小寿星骆思洋送礼的时候。徐凡虽然看到了明珠,但是旁边人多嘴杂,并不适合交谈。
后来,明珠跟骆家人一起,去了小客厅入席。徐凡连跟明珠打个招呼的机会都没有。
徐凡只好采用别的办法。他给一个侍者塞了小费,说:“等会儿你看骆大小姐有空,替我给骆大小姐传个私讯——我想跟她说句话……”
哪知,宴席未半,骆大小姐跟家人闹翻,当场拂袖而去。
侍者看到骆大小姐离开,忙过来跟徐凡偷偷传信。
徐凡连忙放下酒杯,从宴会厅里追了出来。可是,等他跑出来的时候,早不见了骆大小姐的身影。他跟佣人打听,知道她今天没有开车过来。她出了骆府的大门后,是自己步行离开的。
徐凡便回停车场,取了自己的车,开车去追。
此时天色昏暗,周围景物晦暗不明。徐凡开得并不快,他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在半路上追到明珠。
哪知开出去了一会儿,也没看到她的影子。徐凡不由懊恼地想——也许她搭上了一辆出租,已经走远了?
就在他想放弃,准备换挡提速的时候,忽然瞥到旁边山坡上,有一个火红的影子
徐凡记起来,刚才在舞厅里,他看到明珠就穿了这样一套红色的套装——上衣是件红色的雪纺衫,是一条阔腿裤,既潇洒干练,又透着火红的妩媚,那正是“帝明珠”的风格。
徐凡猛地刹住车,跳下车去,冲那山坡上的影子冲了过去。
徐凡越跑越近,看得也就越清楚——明珠跟一个戴面具的人扭打在一起,而明珠已经占了上峰。只见她一拳拳猛挥过去。而那个戴面具的人,摇摇晃晃,用手护住自己的头,连招架的力气都没了。
徐凡忙大喊:“明珠,别打了,别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