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给二夫人请安。”
“免了,你们小姐呢?”
“姬神医这会子正在给主子诊脉。”
一听“姬神医”三个字,商金氏就不自觉地发起抖来,那种蚀骨之痛是这一生都忘不掉的。
心里头虽说不满,但她又怎敢表现出半分,更何况她是奉了商崇宗与老太太的命令,专门来“忍辱负重”的。
商金氏委屈的想落泪,脸上也只能笑着,温和的道:“正好,诊了脉也该用午饭了,我才刚去吩咐厨房,备了给红绣补身子的吃食。”说着吩咐鸳鸯将适合递了上来。
杜鹃赶忙与丫头一同接过食盒。才刚要说话。红绣与姬寻洛便一前一后的出了卧房。
见商金氏在,红绣有些惊讶,怎么,方才的排场她没吃够?
“哎呦,红绣你觉着身子如何了?”商金氏满脸堆笑的走了过来,亲热的拉着红绣的手道:“二婶才刚来时瞧你脸色不好,便吩咐厨房给你做了些可口的小菜,你好歹多用些,也好补补身子。”
“多谢二婶了。”红绣微微屈膝,礼貌的回礼。
场面冷了下来,红绣不接话。商金氏本来带着情绪,也不知说些什么。
姬寻洛懒得看商金氏的嘴脸,举步先去了花厅。
商金氏的目光又扫了眼两旁的下人。待丫头们都识相的退下,才正色道:“红绣,二婶也不跟你绕弯子,今日来,其实二婶是为了致歉来的。”
“致歉?”红绣惊讶的问:“二婶何出此言。”
商金氏强笑道:“二婶那日不留神冲撞了你的朋友,而且,你也知道二婶素来就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说话不经过大脑,难免有时候轻了重了的,惹了你不快。”
“二婶说的什么话,您是长辈,红绣是晚辈,就算在路上见着个年迈的陌生人,红绣都要侧侧身子给长辈让路呢,您言语上有什么冲撞的,红绣也没往心里头去,谈不上道歉不道歉的。”
商金氏嘴角抽搐,险些绷不住笑脸。她已经放下架子致歉,压低了身份说软话,她竟然就这么不咸不淡的回应,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怒不敢怒,因为目的还未达到,商金氏不得不放低了架子,陪笑道:“是,红绣你知书达理,这样妥帖的事你能做得到二婶一点都不觉得新奇。”
红绣微笑着,并不答话。
商金氏又道:“其实二婶来,还是为了月夕比评的事……”
“二婶。”不待商金氏说完,红绣就笑着打断了她,拉着她的手往院门口走,道:“您也知道,红绣这身子,有些事是决计力不从心的。依着我瞧,艺岚小姐的绣活想参加月夕比评也是绰绰有余,就用不着我来了吧。再者说,老太太方才来我也直言了,你瞧我现在忙着皇上的差事,那是丝毫不敢怠慢的,绣妍楼也有一大堆的生意等着我去做,现在一般的小活我已经不绣了。”
一般的小活?商金氏差点气的背过气去,月夕评比都算小活,那什么算大活?
“红绣,要么你在考虑考虑?”
“无须考虑了。真的,二婶,但凡红绣还有一分余力,也不会如此直言拒绝,实在是因着我忙不开,身子也受不住。”
话音才落,外头就传来小丫头的通传声音:“小姐,叶大人来了。”
红绣摊手,“您瞧,我这事儿是不断的,二婶还是回去禀告老太太,让她吩咐艺岚小姐好生绣着吧。”
“那行。”
商金氏不在多说一句,带着鸳鸯转身走了。
擦身而过之时,叶潋清瞧见商金氏黑着脸,嘟嘟囔囔骂了好些句什么。
“叶大人。”
“诸葛大人,你身子可曾大好?”叶潋清拱手行礼。
红绣还礼,道:“劳叶大人惦念着,红绣身子已经无碍。今日前来,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叶潋清点头道:“正是如此,皇上今日下旨,命京畿卫左使督查卫诸葛言威为研造部副使,从旁协助。卑职听闻此消息,特来禀报一声,另外确认大人身子状况如何,也好回宫回话。”
红绣愣住,半晌没有说出话来。与诸葛言威共事,实在不是一件愉快的事。皇上对她的身家必定已经调查的透彻,明知她与诸葛言威有些个渊源,遇见了也是相看两厌,可皇上依旧如此做了。
心思一转,红绣便明白了皇帝的意思。研造部在南楚国如今虽然并未做到多大,但在朝中显然站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皇帝心思缜密,许是怕她自己独大,让诸葛言威来,除了他身为京畿卫左使督查卫,又是九王爷的女婿,在朝中行事也方便,更主要的是他的存在,对于她来说是一种制衡。
“多谢叶大人特来告知。”红绣笑着福了一礼致谢,又道:“我身子虽未痊愈,但也无大碍,这么瞧着过了十五便能照常去张府了。”
叶潋清闻言点头,拱手道:“既然如此,卑职就告辞了。”
“我送叶大人。”
“诸葛大人留步。”
……
送走了叶潋清,红绣才折回花厅去,一进门,正瞧见商少行与姬寻洛低声说着什么。
“在聊什么?”
红绣自行拉了椅子坐下。
商少行和姬寻洛对视了一眼,道:“没什么。等你来一同用饭。”
红绣不疑有他,笑道:“你们先用就是,我也不怎么觉着饿。”
三人一同用了饭,杜鹃与小丫头撤了碗碟,上了新沏的茶叶。红绣斜歪在椅子上,道:“三少爷头晌见到宛月姑娘了?”
“正是。”商少行本也不预备瞒着她,直言道:“宛月回了圣京城,准备再入西月楼。今日去韩氏看看赵姬姑娘绣活的进度,才一出门就碰上了她,便与她交谈了几句。
“嗯,宛月姑娘没说别的什么吧?”
商少行了然,知道红绣问的是二哥商少莫那边的事,笑着摇头道:“没说什么。”就算有,他也不会让红绣知道。她已经够心力交瘁,他怎么可能再给她添乱?
红绣不疑有他,点头道:“那就好。”看向姬寻洛,道:“雪莲和人参我都用完了,待会回去时候你就将寒玉盒带回去吧。”想到那日苏青的表情,红绣便憋不住笑,道:“若是不拿回去,苏青八成会急出白头发的。”
姬寻洛闻言也是笑,他的徒弟他能不知道。虽说不是爱财如命的吝啬之人,但是医学方面的无论是奇珍药材还是如寒玉盒这般的宝器,他都是视若珍宝,比生命还要重视的。
“待会我便带回府去吧。正好君小鱼最近炼制了些毒药,也是要放在寒玉盒里才能存放的。”
红绣点头,道:“那正好,对了,苏十三娘没说什么时候叫君姑娘回去?”
“没说。”姬寻洛笑道:“不过君小鱼如今在圣京城住得惯,有他在,诸葛绿绮和杜氏也都能安生点,免得烦我。她嫌杜氏一张嘴惹人,给她下过哑药,足足让杜氏十日开不得口,头些日子又给杜氏涂了月兑发膏,将她的眉毛都涂掉了。”说到此处,姬寻洛早已经忍俊不禁。
红绣听的也是好笑,姬寻洛私下里从来不称呼杜氏为岳母,她都已经习惯了,“对了,这些日没见着寻辰,他过的如何?”
提起姬寻辰,姬寻洛笑容更甚,道:“他是个学医的好材料,态度认真,记忆力过人,虽说他脾气古怪了些,可也不影响医术。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不过他也不怎么喜欢杜氏。”
红绣始终不怎么问姬寻洛家的家务事,如今一听,怎能察觉不到姬寻洛家宅里头并不和谐?
杜氏是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诸葛大小姐她更是了解。也难怪姬寻洛总是呆在“莫来求”里不回府去。
“如今诸葛言然开了名绣布庄,他也该接他**搬出去了吧?”商少行抿着茶水,问出了红绣想问的话。
姬寻洛往椅子上一趟,道:“谁知道,不管他。”
红绣与商少行对视了一眼,都颇感无奈。
“小姐,小姐”
正当这时,外头传来梅妆急冲冲的声音。
红绣站起身往外迎:“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往院子里一看,却愣了一下,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梅妆、丹烟和商福全回来,怎么还带着姬寻辰?
姬寻辰酷酷的小脸上模的满是黑灰,鹅黄色的锦缎长袍上面也到处是黑灰,袖口上还有被火星燎出的一个个小窟窿。就连规规矩矩的发髻也是披散的。
“寻辰,你这是怎么了??”红绣下了台阶,从怀中掏出帕子来帮他擦脸。
姬寻辰冷着脸哼了一声,将脖子抬的老高,一声都不吭。
姬寻洛到了跟前,问:“又惹了什么祸?瞧你这样子……你不会将屋子给烧了吧?”
“没有,只不过是烧了老妖妇的头发。”
“什么”姬寻洛傻眼:“这还‘只不过’??”
小孩一扭头,继续冷哼:“哼!她活该”
梅妆气喘吁吁的道:“小姐,三少爷,姬公子,咱们还是将小公子藏起来要紧,才刚在街上,奴婢瞧见杜夫人派了家丁在后头捉拿小公子,那么一大群人欺负个小孩子,奴婢看不过,才将他领回来了,不过,奴婢怕杜夫人会发现了小公子的行踪,来府上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