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八鬼的地狱之火并非普通之火,能燃尽世间万物的火又岂能小觑,这并非夸大其词,不过,那也仅限于要留点心思对付而已。
此时此刻,凌风吟所要考虑的只是月兑困而已。
电光火石间,云隐月再度轻敲锦塌,方才为凌风吟收起的银丝网重新围绕四周,将两人困在中间。火舌生生不息,缠绕在银丝网中,犀利的箭锋可挡,然而,逐渐浓厚的烟雾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无情,这亭外另有乾坤这亭内是否依然别有洞天?”凌风吟兀自轻摇折扇,一派优雅地端坐着,没有丝毫的受围困之感,闲适地看向榻上额前已经布满一层细密汗珠的云隐月。
云隐月捂着胸口,中毒之后火热的身体,加上大火的侵犯,越发的痛苦难耐,原本冰凉的身体,怎能忍耐突如其来的灼热。
机关是用来对敌的,没想到,会用到自己身上。云隐月苦笑,想必凌风吟早已了若指掌,否则,谁还能如此闲看庭前花开花落。看他方才从墙头落下,迂回走路,便是对此地有了大概的了解。
“机关是用来困人的,如若用到自己身上,便是自困。凌王风雅之姿,如若不想受罪,还是尽早月兑困为好,我想这一点还是难不倒凌王的。”云隐月双手置于两侧,渐渐撑起身体,起伏之间,无不透着艰难。
“无情谬赞了,江湖儿女,四海为家,荒山野岭已不在话下,何况是无情的碧瑶仙境呢”凌风吟侃侃而谈,一派深明大义的模样,仿佛还甘之如饴一般享受着一切。
“随便。”看了眼依旧轻摇折扇的凌风吟,云隐月淡淡地吐字道:“不过凌王还是不要煽风点火,火上浇油了。”
凌风吟闻言,停顿了片刻,看了看手中的折扇,才顿时明白,他收起折扇,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只是眼眸没有任何的起伏:“如此火势,我有点自乱阵脚,慌不择言,手足无措,当真抱歉了。”
瞥了眼笑得人畜无害的优雅男子,云隐月转首撇了撇嘴,不再多加理会。
凌风吟看着榻上之人艰难的移动身体,那娇软的身体仿如飘萍,四海漂泊,居无定所,此刻,他想,这种人,行踪不定,如若抓不住,想要怎样追寻都应该是枉然吧。
“有劳凌王扶……”
未等云隐月说完,凌风吟积极主动,乍然出手,一把抱起云隐月,云隐月猝不及防,惊愕间双手无意间圈住了温热的颈项,四目相望,若此时有人乍然看见,必定以为深情款款。
凌风吟一脸温和无害地道:“无情不必客气,但凡有什么吩咐,我必定倾力为你完成。”
“凌王果然惊慌失措到连‘扶’与‘抱’都分不清了。”云隐月近乎咬牙切齿地道,收回手,弹指,银针没入石柱。
骤然间,凌风吟脚边出现一个方形缺口,不知几多深,望之,里面一片漆黑。
“跳。”云隐月惜字如金般地道,以她目前的情况,根本难以施展轻功,虽然落下不会伤及性命,但是不保证毫发无伤,此刻多了一个凌风吟,就大为不同,形势逆转。既然凌风吟毫无顾及,她又何必介意。
“有无情作伴,谪仙所在之地,便是那琼瑶仙境,上天入地,别有一番滋味。”凌风吟仿若乐在其中。
“还请凌王三思,别后悔就是。”云隐月冷哼一声。
黑色锦衣翩飞,胜雪白衣飘扬,转瞬间,两道人影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熊熊火光,滚滚浓烟之中。
“无情,这该往哪里走?”抱着云隐月安然落地,看着四周一片黢黑悄静,凌风吟问着怀里此刻别样安顺的人。
“机关在外,等着别夜和含烟回来开启,这段时间,就委屈尊贵的凌王呆在这里了。”
“看来,今晚要与无情共度一夜了。”凌风吟微微一叹,“可惜不是良辰美景,无月无花可赏。”
“凌王应该是可惜花神节没有佳酿美人作陪吧。”云隐月嗤之以鼻,“在下可是奉劝过要三思而行。”
凌风吟呵呵一笑,不怕危险地开口道:“没有佳酿的确可惜,不过无情当得起……美人二字。”
清丽的眼眸倏然变冷,云隐月手腕刚动,考虑到当前情况终究还是收手。
凌风吟自然感觉地到云隐月的举动,不过念在怀中的人安安分分并未争执些什么,便也没有计较什么。他在黑暗中模索到墙壁,放下怀中的云隐月。
隔离了尘世的喧嚣,尘封于狭隘的空间,黑暗中,凌风吟与云隐月背靠着光滑的石壁相依而坐。
凌风吟轻摇折扇,迎面而来的缕缕清风,驱散身上的燥热,云隐月几经波折的身体,渐渐慵懒,难以抵挡的倦意令人昏昏欲睡。
“凌王怎知真正的地狱八鬼?”近乎低喃的声音,带着清泠,不若平时的冷淡,咋听之下,以为是幻觉,还带着一丝妩媚与轻柔。
凌风吟侧首,虽然看不见云隐月的面容,但是,如此轻言柔语的声音,还是让他有些意外:“遇过罢了。”
“凌王的深居简出,是藏于宫中,还是隐于江湖?”云隐月掌控不住身体,靠着墙壁慢慢下滑。
“宫中也罢,江湖也罢,不过只是客舍而已。”
人道她这个无情公子神秘难测,凌风吟又何尝不是。她是淡漠到令人难以接近,而他则是温和亲切到令人讳莫如深。
想从凌风吟的口中得出想要的答案不啻于登天,也罢,此事权且作罢,人一旦松懈,浑身的困倦侵袭而来。如若在轻羽国之行之前,此刻她断然不会如此放心地让一个人靠近她的范围,但答应这个人条件之后,她断定此刻凌风吟不会对她不利,犹带着一分的警惕,她终究还是陷入了黑暗。
“都这样了,竟然还不肯松懈?是早已形成习惯,还是仍然不放心将自己交给我……”凌风吟低低一叹。
迷迷糊糊中,仿似置身于一片荒山野岭,两抹身影穿梭于林间,后面还有几人叫嚣着,渐渐的,后面的声音越来越低落,最终落于沉静。两抹身影一黑一白,停下了脚步,黑衣男子手执墨玉笛,一张平凡的脸,只是难掩浑身散发的气质,贵气逼人,雍雅绝伦。白衣女子手执一壶酒,同样一张平凡的脸,然而脸上的笑意风华绝代,清丽的双眸灵动惟妙。
“这帮人怎么这么固执,追了这么远还不死心。”白衣女子回首抱怨了一声,然而,脸上的笑意却是依然不减,清澈的双眸顾盼生辉。
“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你抢了他们的贡品,莫非还想让他们对你感恩戴德不成。”黑衣男子手中把玩着墨玉笛,慢条斯理地挑眉道。
“一壶酒而已,又不是要龙须凤发。”白衣女子饮了一口酒,满意地一笑,“果然是美酒佳酿。”
“如若我没记错,他们貌似只有两壶吧。”黑衣男子斜靠着树干,看着饮酒如饮水的女子,笑道,“不过,如若你真要龙须凤发,我去皇宫拿给你也无妨,就算你要龙胆凤髓,我也会为你取来。”
白衣女子翻了一个白眼,不作理会。
男子略作停顿,将女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啧啧一叹,惋惜地道:“看你,该凸的地方没凸,该翘的地方没翘,的确是该好好补补,不然以后……”
“咳咳……”女子怒瞪男子一眼,一手叉腰,一手握着酒壶壶口还不忘腾出一根手指指着男子道,“我说那个谁,不要每次见面都对我评头论足,你不见得比我好多少,穿着衣服时身体还算匀称修长,月兑了衣服全身都是肌肉,难看死了。”
“女人,你什么眼神,我的肌肉自然长在该长的地方,而且多少正好。”男子轻蔑了辩驳了一声,不过转而一想,揶揄道,“女人,看来你对我的身体还挺了解的嘛~”
“咳咳……”女子再度被佳酿呛到,脸上有些火热,肯定是酒太烈了。
“不过,看不出来,原来你喜欢文文弱弱的小白脸,真是没点眼光,癖好果然俗不可耐,俗不可耐。”
“凡事适——可——而——止啊”女子近乎从鼻孔中哼出语调。
“果真是个无情无义的女人,本来还想亲自做一顿给你补补身体,不过,你既然不领情,那我也就……”黑衣男子仿似无可奈何,一脸好心无人懂得地道。
“真的?”女子眼神绽放光芒,一脸讨好地道,“天沉公子的好意,有谁敢不领情呢,呵呵……”
“这样啊,本来呢我是想亲自去抓只野鸡……”
“我去我去。”
“还有,本来呢我想亲自给野鸡开膛、剖月复、洗尽……”
“我开我开,我剖我剖,我洗我洗。”
“本来呢我想亲自生火。”
“我生我生。”
等结束了两人的对话,女子一个转身离开寻找野鸡,男子嘴角略微上扬,眼眸带着丝戏谑和难以一见的柔色。
女子飘然穿越于林间,满山遍野去寻找野鸡的踪迹。等女子真正擒得野鸡的时候,已经将男子月复诽千百遍。
“该死的那个谁,自己只要优雅地动动手,害得我跑遍整座山,才逮住这只……”无奈地看了眼手中瘦骨嶙峋的野鸡,“总有一天,我定要烤了那只狡诈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