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媚儿 正文 二三三章:你在哪

作者 : 爱媚儿

她的手指不动了,目光下降,盯向我手里的手机。

一秒钟后,我手机的短信提示响了。陈吉吉的眼神变得更诧异,更闪烁,好像我手里握着的不是手机,而是《戒》里那枚戴在王佳芝手指上的卡地亚鸽子蛋

我低头看短信内容:你在哪?

我知道,她也慌了,不然不会问出这么没头没脑的话,事实上我也慌了,打死唐墩一万遍我也不能相信和我短信这么长时间的鬼来电竟然是她,……陈大器的妹妹?

我抬头看了陈吉吉一眼,回短信,按完发送键,对面的手机再次响起,一切毫无争议了。破天荒的巧合,可能性百万分之一。当陈吉吉低头看短信时,我偷偷掐了一下自己——疼,是真的。

我回的短信是:可能……在你面前?

看完短信的陈吉吉抬头看我,眼神忽远忽近的,一会是难以置信,一会是惊喜,慢吞吞向我这边迈了两步,像是看不清我似的。相比之下,我也惊愕,但更多是惊喜,无以伦比的惊喜。原因如下:

每个人都有一个在现实中你对其充满好感的实体,比如恋人啊、暗恋啊、单恋啊;同时也绝对在幻想中有一个精神恋爱对象,比如偶像啊、网络图片啊、**啊、梦中情人啊——当你发现你现实中充满好感的实体和幻想中精神恋爱的对象是同一个人时,还不够臭屁的?不用欣喜若狂这个词汇,只是为了凸显我低调的人格罢了

看着走近的陈吉吉,其实我已经想笑,就是那种不由自主的想咧嘴,但还是忍住,保持一脸的惊讶,也向着她走过去几步。因为我也好奇,这个用短信调戏我N久的女子,好像比我还吃惊,好像不认识我是谁似的。

两个人就这么握着手机,相对着一步步走近,呆呆愣愣,相距一米左右站定,陈吉吉握在胸前的手伸出一根手指冲我一展:“你?你是赖宝?”

我是喜大于惊,双眼放光,也诧异反问:“你?你是鬼来电?”

“……我是谁?”陈吉吉显然更吃惊我给她私下取的艺名。

我挠头笑:“没什么,一直也不知道短信谁发的,总得有个代号啊。”继而单刀直入,“真的是你啊?你给我发那么多天短信了,不知道我是谁?”

陈吉吉翘嘴角:“我知道是赖宝啊,但不知道你是啊。”

“这和逻辑么这?”我听出蹊跷,“从接飞机到现在也大半天了,你没听到他们叫我?”

“我……我没注意,就听他们喊你宝啊,宝哥啊什么的,我还以为你叫什么保什么,是保卫的保呢。”陈吉吉急急辩解,生怕我不相信的模样。

我点头豁然,看来这丫头是真不知道我本人,那这事就更奇怪了,于是一眯眼,上下打量起她来。

陈吉吉也在打量我,互相此时都在重新审视,忽然发现我目光有异,警惕起来:“你干嘛?”

“没什么,”我撇嘴笑,挑眉毛,你见过民国时代模着下巴打量良家妇女的伪警察就知道我此时什么样了,“现在咱俩也不算陌生人了是吧,那坦白吧,陈吉吉妹妹,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的?干嘛短信骚扰我这么久?”

繁花说:‘谁想当谁当,不过是个村官,又不是坐什么金銮殿。‘瘦狗说:‘大小也是个殿嘛。你就不想知道人家唱的是哪一出戏吗?‘繁花说:‘不就是个庆书嘛。‘瘦狗又提到了‘撅‘,说:‘你是不是以为,他一撅,你就知道他要干什么?我敢保证,这次你就不知道。你想啊,人家什么时候撅你都不知道,你又怎么能知道人家拉什么屎呢。等你知道了,已经晚了。问题很简单,因为人家已经拉完了,肥料已经上地了,樱桃已经长成了。给我倒杯水,倒满。‘

听着倒很新鲜。繁花笑着给他倒上了水,想,我倒要听听你还能讲出什么新鲜事。瘦狗喝了两口水,咂咂嘴,卖了个乖:‘孔支书,你要是不想听,我现在一拍就走。‘繁花说:‘喝水嘛,喝完再走嘛。‘瘦狗把杯子往桌上一放,说:‘知道我为什么给你说这些吗?‘繁花说:‘你不是说了,担心歪风传到巩庄。‘瘦狗扳着小拇指,想考学生似的,说:‘这是一,二呢?‘繁花随手拿起一把瓷勺,用瓷勺的把儿在地上写了个‘二‘字,说:‘你说呢。‘

瘦狗立即低下头,跟认罪似的,说,这二呢,说起来还跟他有关。他千不该万不该啊,不该把死孩子的事说给庆书听。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啊。他给庆书一说,庆书就向他透露,官庄村其实也有几例,也是生下来就死了。庆书就说了,莫非这跟庆刚他娘也有关系?庆刚他娘当年是上吊死的,有冤屈啊。还有,所有的坟都平了,就庆刚娘的坟没平,有问题啊。说到这里,瘦狗又对繁花说:‘其实,刚才我不好意思戳穿你,我不光知道庆刚娘的坟没有平掉,还知道上面长了一棵榆树。都是庆书告诉我的。‘然后瘦狗又摇摇头,说,佩服啊佩服,不是佩服别的,而是佩服庆书的心细,当年他佩服庆书尿盆端得好,眼下他佩服庆书脑子转得好。庆书连死人在地底下怎样互相串门的事都想到了。

瘦狗说,庆书当天就去找了那个瞎子,让那个瞎子算了一卦。‘当时我在场,你们村卖凉皮的祥生也在场,‘瘦狗说,‘庆书把情况说了说,那个瞎子又是扑噜了好半天,眼皮翻得跟下过蛋的鸡**似的,说当然有关系了。哪个小鬼敢到她那里串门啊,别人都没有坟头了,就她有坟头,坟头上还有一棵树,还是棵死树,等着吊死人呢,谁敢去?谁愿意死两回啊?啊?所以说,就剩下她一个孤魂野鬼了。她想找个人拉呱也找不到,没办法,就只好打活人的主意。巩庄村是她娘家,官庄村是她婆家,不找婆家就找娘家,不找娘家就找婆家。她反正就在这两个村子逛,逛到谁家是谁家。她在暗处,你看也看不见,拦也拦不住。拿它没辙啊。‘

说到这里,瘦狗伸着脑袋往门口看了一下,还捂了一下嘴,好像庆刚娘就拄着拐杖站在外头,能听到似的。繁花手里的瓷勺一下子掉到地上了,摔成了两截。瘦狗弯腰把瓷勺捡起来,说:‘庆书说了,选举前要把瞎子领到官庄,让瞎子给村里面的人好好算算。祥生还说了,有什么话尽管说,不要藏着掖着。孔支书,你想想,是谁忘掉了平坟?到时候,你就是全身都长满了嘴,也说不清了。谁家死了孩子,不管跟庆刚娘有没有关系,老百姓都会把责任往你身上推。谁都有几个本家,本家又有本家,就跟狗连蛋似的,一家串一家。我的大妹子啊,老百姓的口水都把你给淹死了。没办法啊,国民素质就这么高,一时半刻也提高不了啊。骂又骂不得,恼又不能恼,责任呢,推又推不掉,唉,我的大妹子啊,连我都替你发愁啊。‘

繁花像赶苍蝇似的,挥着手说,挖,挖走,快挖走,赶紧挖走。瘦狗倒不急了,说还是等天好了再挖,下雨天深一脚浅一脚的,**毛,到处都是泥。临出门的时候,瘦狗顺便问了一句,姚雪娥找到没有?繁花说,这事你也知道?顺风耳,千里眼啊。瘦狗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嘛。不过,大妹子尽管放心,我不会乱说的。只要我在巩庄村看到她,我肯定把她押来。一个臭娘儿们,破坏安定团结,扰乱村级选举,犯上作乱,欠揍啊。

繁花亲自打伞把瘦狗送上了车。已经关上车门了,瘦狗又把车窗玻璃摇下来,跟繁花握了握手。瘦狗的手肉乎乎的,但很有劲,到底是当过兵的。因为司机在场,两人什么也没说,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也有些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意思。车开走以后,繁花又在原地站了很久。回过头来,繁花看到一个黑影,吓得差点叫起来。那黑影咳嗽了一声,繁花才知道是父亲站在那里。父亲说:‘我全听见了。‘繁花说:‘听见什么了?你不是耳背吗?‘父亲又说:‘庆书这狗日的,阴着呢,跟他爹一样。他爹当年就是吃里扒外,给铁锁他爷当长工,解放了又说人家是地主,想着法子斗人家,硬把人家斗死了。吃里扒外,祖传啊。‘

回到屋里,繁花这才看见父亲手里竟然拿着助听器。父亲又说:‘半路上跳出来个程咬金,来者不善啊。看来得开个家庭会议了。‘一听说要开家庭会议,繁花就笑了。以前家里倒是常开家庭会议。父亲是会议的组织者,也是会议的主持人,他的发言往往就是最后的决议。上次家庭会议,还是在繁花决定竞选村长的时候开的。当时的决议有两条,简称‘两个再‘:‘再难剃的头也得剃,再难啃的骨头也得啃。‘从决议上看,当时就把困难考虑得很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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