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懿安长公主是太后爱女,但驸马在茶楼的行为,揭示了长公主府的情形可能不容乐观。第二天一早,他派了人打探,得回消息:公主府的门房全都换了,一早上都没人进出,连个送菜、送水的都没有。
丁文长心中担忧,但他知太后一定时时盯着自己,也盯着公主府,隧不敢轻举妄动,心中期盼太后念在母女之情,不会太过为难女儿与女婿。
宋维德那边依然静悄悄的,虽然他和宋舞霞都得到了宋家的讯息,让他们不要有任何动作,但皇帝想怎么样,丁文长无法揣摩出结论。按太后及皇后的态度,郑晟睿一定在谋划着什么,再加上他居然对宋舞霞的种种行为隐忍不发,相信皇帝盘算的事一定极为重要。
即使与太后、皇后分别有了“沟通”,丁文长依然十分担心,特别是他不能像以往一样日日见到她,而翠羽、丁楚又即将离开松柏居,他一会担心她有什么危险,一会又担心他不能好好照顾自己。
之后的几天,京城表面上依然十分平静,但从大小官员家紧闭的大门,贵族士大夫行色匆匆的马车,有心人不难发现局势正越来越紧张。
这一日,丁文长正在自家铺子的休息室内重温前一天儿子写给自己的书信,管事突然来报,昌平王府派了人面见他。他点头应允,让手下把人带去客厅。
不同于以往,他与宋舞霞正式订婚后,他与宋家的关系已初步得到了改善,所以宋修文派人找他,他并不觉得奇怪。此刻他心情极好,因为儿子在信上说,宋舞霞每天都等到天黑了,才吩咐下人摆饭,餐桌上每次都有他喜欢的菜色。
微笑着步入客厅,丁文长的笑容在看到来人的那刻僵住了。“怎么是你”他惊问,急忙关上了房门。
“大少”柳依依低头向丁文长行了礼。自从与宋舞霞谈过之后,她就决意在昌平王府好好过日子。对她这样的人来说,能栖身王府,已经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了。
平日里,宋修文有意无意问起丁文长与皇帝的事,她并没十分放在心上,只是小心应对,把它当成男人的好奇死,只是——
柳依依抬头看了看丁文长,复又低下头,说道:“大少,奴家此番前来,有要事相告。”她说得平静,心中却似十级飓风下的水面,波涛汹涌。虽然她从始至终都知道丁文长对自己无意,但他们初次相见时的画面总是不期然地出现在她脑海中。安逸的生活更让她有回忆过往的时间,而脑海中的每一幕都让她心如刀绞。
丁文长因柳依依那声娇滴滴的“奴家”微微皱眉,但只是疏离地说道:“你穿成这样来找我,万一被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柳依依一身男仆的打扮。
“奴家也是无奈之举。”柳依依委屈地解释。她告诉丁文长,宋修文对昌平王府的人员进出控制得极其严格。今日若不是她趁着宋修文与苏四娘去了宋维德府上,买通了门房,又与别人串通,根本没有出府的机会。
丁文长连声说她不该如此冒险,正想命手下备车,送她回去,柳依依急切地抓住了他的手腕,急道:“大少,我真的有极重要的事找你。”她看到丁文长盯着自己的动作,急忙放开了他,低头说:“其实这事也是我无意中看到的。这些日子,无事的时候,我偶尔会去秋水阁走走。”
秋水阁是宋舞霞住的地方,怎会让别人随意进出?再说,昌平王府那么大,她怎会偏偏去秋水阁?丁文长马上发现了她话中的不对劲,默默看着她。
柳依依双颊一红,低声喃喃:“大少,奴家绝没有任何恶意,只是,只是……”她没再往下说,只是目光盈盈地看着丁文长,带着无限的爱恋。
丁文长转身拿起茶杯,避开了她的视线。对柳依依,丁文长多少有些愧疚。她所经历的一切,有大半是他造成的。她去秋水阁,恐怕是想知道他为什么喜欢宋舞霞。说起来,柳依依是第一个知道他爱上宋舞霞的人。
柳依依收回目光,静静凝立,小声说:“总之奴家只是闲得无事,偷偷去看看而已,可前天晚上,奴家居然看到郡王爷也去了秋水阁,在书房和卧房都呆了不少时间。”
丁文长错愕,转念一想,又马上明白了。宋修文此举很可能是为了花瓶与半本的《九州列国志》。不过这两样东西都被宋舞霞随身带着。往深了想,如果宋修文真的在找这些东西,这就说明或许他知道这两样东西的“典故”。
见丁文长不语,柳依依继续说道:“大少,虽然奴家与郡主只有数面之缘,但奴家知道,女人总有一些不想被男人见到的东西,您看,此事要不要告之郡主?”
“郡主正在松柏居养病,谁也不见。”丁文长为难地皱眉,“我没办法告之郡主。”他想也没想便推月兑。即使他明知柳依依对自己的情谊不是装的,但所谓人心隔肚皮,如今她已然是宋修文的女人,有些事情还得再斟酌。
柳依依听他这么说,显得有些失望。丁文长安慰道:“你不用太过担心,郡王爷是郡主的兄长,想来没有什么恶意的……”
“不,你不知道,也不明白”柳依依向着丁文长跨了两步。虽没有身体接触,但从丁文长的角度,即使隔着衣服,他亦能清楚地看到她若隐若现的胸部线条。他急忙避开视线,却不期然地对上了一双情意绵绵的眼眸。那满含泪水的双眼正无声地诉说着万分的委屈与无尽的情谊。
丁文长尴尬地退开一步,心中愈加自责,现在想来,才惊觉当日的自己是多么的愚蠢。那时的他只想忘记宋舞霞,带着全家离开大楚,可时至今日,换来的只是受害人柳依依。当下,如果不是柳依依已经入了王府,他或许可以弥补之前的过错,安排妥当她将来的生活,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不过他也知道,此刻想这些已经太晚了,如今的他只能客气而疏离地说一声“谢谢”,命下人送她出去。
柳依依没再多言,只是收回目光,走出了屋子,上了马车。
回到昌平王府,她径直去了宋修文的书房。看到宋修文正坐在书桌后,她一步步上前,恭恭敬敬行了礼,娇声说道:“王爷,妾身回来了。”
宋修文并没抬头,只是淡然地问道:“怎么样?”
“回王爷,妾身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话都说了。初时丁大少十分惊讶,后来他只是催促妾身快些回府,没有说其他的。”柳依依回答得十分流利。这番话她已经在马车上练习了无数遍。她忘不了丁文长是真,这次她是奉了宋修文之命去见丁文长也是事实。
宋修文放下手中的笔,打量了她几眼,问道:“那松柏居的事呢?”
“回王府,丁大少说,郡主正在养病,任何人都进不了山庄。”
“是吗?”不跳字。宋修文反问,默默思量着。他知道,前些日子一直有人去松柏居,一般都是晚上去,早上回。他虽无法确切地知道对方是谁,但依他想来,应该是丁文长才对。他继续盯着柳依依,似乎想把她看穿一般。
柳依依是皇帝想杀的女人,他冒险把她留在王府,当然不是为了她的美貌,也不会因为她极会服侍男人,他只是相信,她分别与丁文长、皇帝私下相处多日,定然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只是眼下看来,他觉得柳依依有事瞒着自己。
柳依依低头站着,万分忐忑。为了生存,她或许会做违背良心的事情,但对她而言,丁文长就是她心底的一股清泉,她必须守护,不得不守护。
迎着宋维德的目光,她不慌不忙地说:“王爷,卑妾说句僭越的话,丁大少有时虽然荒唐,但断然做不出夜会郡主的事。”
“是吗?”不跳字。
柳依依点头,补充道:“王爷,在见到大少之前,卑妾悄悄问了院里的小丫鬟。据说,最近丁家的琐事颇多,所以丁大少经常在那里呆到很晚。”为了让宋修文相信,她说了一个谎言。
“是吗?”不跳字。宋修文瞥了她一眼,问:“今日他对你态度如何?”
柳依依笑了笑,镇定地说:“卑妾虽称不上沉鱼落雁,但男人见了,总是会多瞧几眼的。不过大概是大少与郡主的婚期将近,他对卑妾十分冷淡。”
待她说完,宋修文挥挥手让她退下,心中不禁有些失望。柳依依此行没有给他太多的线索,反而让他怀疑她在说谎,甚至,她根本就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接下去怎么办?皇上绝不会容许婚礼如期举行的。”他默默问着自己,陷入了沉思。
另一边,丁文长也在想柳依依的话。
据他所知,宋舞霞离开昌平王府时只带了很少的仆役,原本服侍她的大多留在了秋水阁。即便宋修文是王府的主人,怎么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混入妹妹的房间搜掠?再说柳依依,作为宋修文的宠妾,苏四娘还不把她看得紧紧的,她怎有机会去秋水阁,又怎么能离开王府找来他这?
最让他奇怪的还是柳依依的态度。当日在ji院,她都不曾这般眉目传情,千娇百媚地“勾引”他,如今怎么会一改态度?
太多的破绽让丁文长更加怀疑柳依依是受了宋修文的摆布,同时也让他更加地想见宋舞霞,即便他清楚地知道,就算见到她,她也不能给他确切的答案,解决的方法。但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已经养成了习惯,很多时候,有些事情,与她说一说,即便得不到解决,他也能心情畅快。
虽然已过了立春,但天气依旧寒冷。他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明净的月亮正高挂半空,让天上的星星黯然失色。此时此刻,他觉得宋舞霞就是他心中的月亮。没有她,他周围的一切也失去了颜色。
同一时刻,宋舞霞也在看着同一轮明月,不过她不是在赏月,而是教丁立轩如何根据月亮的亏盈辨别时日。
“看到了吗?今日是二月二十,所以月亮是这样的。”宋舞霞边说,边握着儿子的手,教他在纸张上画下月亮的形状。
丁立轩点点头。待她放开了他的手,他又依样在旁边另画了一个,随即往前翻了几页,嘴里数着:“一页,两页,三页……”数完了,抬头看看宋舞霞,嘟着嘴说:“姨妈,已经五页了,我已经有五天没见过父亲了”他不满地控诉。
宋舞霞眼神一黯,随即笑着说:“你父亲不是给你写信了吗?他说过些日子就会来探望你的。”
“可是我给他回信了,为什么他都没有回我?”丁立轩继续控诉。虽然十八告诉他,做人不可以贪心,可是他真的喜欢和姨妈,和父亲三个人在一起。再说,他看得出,姨妈也在等父亲。
宋舞霞模了模他的头,笑道:“你忘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可是……”丁立轩还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扁扁嘴,一把扑倒在宋舞霞怀中,撒娇般问:“姨妈,我想父亲了,你想他吗?”不跳字。
宋舞霞没答,只是模了模他的头,抬头望着窗外的月亮。已经五天了。之前他几乎每日都来探望她,所以她并不觉得什么。可五天未见,她忽然发现,她已经习惯了他的陪伴。诚实地说,她思念他,甚至怀念着他们针锋相对的时光。
“如果有电话就好了”她月兑口而出。
“姨妈,你说什么?”
“没什么。”宋舞霞急忙摇头,推说时间晚了,催促儿子去睡觉。
直到宋舞霞帮儿子盖了被子,吹熄了灯,走出房间,绿桑这才上前,问道:“郡主,今天下午的事,您看要不要写封信告诉大少?”
松柏居是丁文长的地方,即便她们不说,也一定有人去汇报了。宋舞霞知道,绿桑这么说,是看出了她的心事,有意让她找个理由给丁文长写信。她摇摇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绿桑所说“下午的事”,是指傍晚的时候,孝义郡主来“探望”了她。确切地说,她是来松柏居门口叫嚣,顺便威胁门房的。若不是之后追来的一辆马车把她劝走了,不定还会说出什么话。
从孝义郡主断断续续的话中,宋舞霞知道,她和陆博涛的婚事黄了,而她即将远嫁。虽不知道其中的内情如何,但宋舞霞早知这桩婚事成不了,所以并没太多的意外。
“只是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她轻声喃喃。不管事情的始末与陆博涛有没有关系,结果一定会伤及陆家和礼亲王府的关系。
“小姐,皇家的事,只有诚王妃和懿安长公主最是清楚。”赵嬷嬷在宋舞霞耳边如是说。她知宋舞霞与懿安长公主之间的事。两人的关系已经僵了一个多月,是时候跨出第一步了。
宋舞霞摇头不语。她爱丁文长,但她不能当做完全不认识陆博涛。关于陆博涛的情形,让懿安长公主帮忙是最适合的,只是她怎么都无法原谅,元宵当日长公主明明早知一切,却什么都没说,冷不丁推她入场,事后又让她听到那样一番话。
在宋舞霞犹豫纠结间,一晚很快就过去了。第二天一早,像宋舞霞估计的一样,松柏居的小厮找到了丁文长,把孝义郡主在松柏居外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复述给了丁文长听。
丁文长只是默默听着,并未表态,最后把自己连夜写的两封信交给来人,让他转交宋舞霞与丁立轩。
其实就孝义郡主的婚事传闻,丁文长早已知晓,也知道了礼亲王正准备把女儿远嫁,此事已获得了太后的首肯,婚礼也正在筹备中。
太后真正的态度如何,丁文长并不知道,但他听说,因为这事,陆博涛被叫入中宫,受了皇后的斥责。斥责的内容不得而知,只是隐约中听说,皇后希望陆博涛回甘州,但被拒绝了。
这些事都在丁文长预料之中,唯一让他觉得奇怪的,他听说很多武林人士见过一个脸带刀疤的高手,似在密谋什么。“脸带刀疤的高手”,他直觉地联想到了鲁苍南。不过因他对武林中的事并不了解,也没多少人脉,所以并不能百分百保证消息的可靠性。他唯一可以确信的,陆博涛一定在计划着什么。
心事重重地回到家,他正欲去自己的院子洗漱,丁母就派人把他叫了去。
“文长,昨晚你又一晚上留在铺子了?”她关切地问。一旁的桌子上摆着三个精致的礼盒。
“是。”丁文长解释道:“昨天临走时,正好遇到乾州来的管事,就与他们把那边的账目核算了一下。后来看时间晚了,就在那边歇了一会。”他相信自己的母亲早就知道了,但还是耐心地回禀。
丁母点点头,“既然如此,你快些去休息吧,我只是想问问你,这些都是送给吉雅郡主的?”
“是。”丁文长指着其中一个盒子说:“这里是一块上好的玉石,是高僧开过光的。”他指着另外两个说:“这两盒装的都是从南吴来的香料,一共两盒,分别给苏娜公主与吉雅郡主。她们离家多时,肯定思念家乡的味道。虽不知她们平日是不是喜欢用这些,但因为是南吴皇室的贡品,应该也是佳品。”说着,拿出礼单交给了母亲。
丁母没再多言,催促丁文长快去休息,告诉他自己吃过早饭就入宫。
给皇帝上供,给后妃送礼走的是不同的程序,但大体而言都是呈上礼单,确认东西无误后,送礼的人就会被领去等着。至于收礼的人收与不收,见与不见,都是后话。
丁文长的母亲当然熟知这些,但当天,她却迷了路,失了方向,又递错了礼单。
自金公公被皇帝杖毙,宫里的太监人人自危。虽然丁母口口声声说的是求见苏娜公主,但礼单走的却是进贡的流程,单子上也没写敬献给何人。
郑晟睿身边的人,这些日子更是如履薄冰,自不敢耽搁,更不敢擅自决定。
吉雅的怀孕并没让郑晟睿的心情完全变好。没了金公公,更是让他的生活充斥着不如意,有时候甚至喝不上顺口的茶水。看到单子上的内容,他不悦地问:“这是何人递上的单子?”
“回皇上,是丁氏。”
“哪个丁氏?”郑晟睿的声音高了几分。
太监跪下了,抖着身子回答:“回皇上,是皇商丁大人的母亲。”
郑晟睿再次看了看单子,心里觉得奇怪,明明都是一些女人喜欢的东西,怎么会送到他这里?想到吉雅郡主与丁文长有一定的交集,他沉声说:“带她过来见朕。”
不多会,丁母跟着太监入内。看到高高在上的皇帝,她“噗通”一声跪下了,战战兢兢地行礼。
“朕问你,这些东西可是你送上的?”郑晟睿一边说,一边示意太监把单子交给丁母。
丁母来不及看单子的内容,连连点头说:“回皇帝,正是臣妇递上的。”她想了想,又说:“不过臣妇是替文长送给吉雅郡主的……”
“那你怎么会……”
郑晟睿本想说,“那你怎么会把单子送到朕这里。”丁母抢在他之前,匍匐在地上,哀声求饶:“皇上恕罪,臣妇虽然借着苏娜公主的名义送礼给吉雅郡主,但臣妇绝没有恶意,更不是欺君。”她一边说,一边抖,似害怕到了极点。
郑晟睿这时也想起了自己曾经踹了丁母一脚,放缓声音说:“你不要害怕,只要如实回答朕就可以了。这些东西到底是送给谁的,是谁准备的?”
丁母深吸一口气,缓缓的,一字一句说:“回皇上,这些都是文长准备的,送给吉雅郡主的,文长准备了不少时日。”
“不少时日?”
“是。”丁母低头,嘴角掠过一丝冷酷的笑,清清楚楚地说:“臣妇忘了是七天还是十天,反正是文长得知郡主怀了龙胎,不止命人找了这些药材,还准备了这些郡主喜欢的香料。据说郡主在南吴的时候用的就是这种香料。”
郑晟睿越听,脸色越难看。不过他也知道,眼前跪着的是丁文长的母亲,遂再次确认道:“你是说,丁大人光准备这些东西就用了七、八天时间?”
“是。”丁母很肯定地点头。
“啪”郑晟睿一掌打在桌上。发现屋子里的人全都吓了一大跳,他掩下怒意,敷衍着说:“你们的心意朕知道了,朕会命人把这些东西交给吉雅郡主的。”
丁母知自己的目的已然达到,恭敬地告退。她走出大门没多久,回头见皇帝把屋里伺候的人全都遣了出来,脸上的笑意浓了,眼中闪烁着复仇的快感。
房间内,郑晟睿不等最后退出的太监关上房门,咬牙撕碎了桌上的礼单,狰狞地低吼:“七天,很好,七天”太医为吉雅诊脉是六天前,如果丁文长七天前就知道,就说明——
大概是“疑人偷斧”的心理,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怀疑是对的。元宵当日,他在松柏居,丁文长也在。再说,他虽骗宋墨黛服食避子汤,但其他低品级的宫妃并没有每次都服用,可事实上,自宋墨黛流产,后宫再没有其他女人传出喜讯。
种种的证据让郑晟睿愈加相信吉雅怀的是丁文长的孩子,心中的怒意把他的理智完全淹没了,一心只想着快些执行自己的计划。
自金公公死后,太后对皇帝及其身边的事愈加了如指掌。当天晚上她就知道了丁母觐见皇帝的事,也知道了她与皇帝间的谈话。太后心中很清楚,吉雅怀孕的事,若不是她告诉丁文长,丁文长并不知道。除此之外,她相信以丁文长的聪明,绝不会去碰吉雅这个烫手山芋,更不会准备保胎的药材,说那些惹人怀疑的话。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太后闭着眼睛,慢慢转动着手上的佛珠,突然间,她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难道她已经知道了?”她猛然睁开眼睛,“怎么可能”她惊呼。当日的事,应该只有她和丁父知道。后来先皇虽然猜出了一个大概,但因为喜欢丁文长,最终没有痛下杀手,只是吩咐了丁父一些事情。
太后心急如焚地从蒲团上站了起来。之前她虽然暗示了懿安长公主,但她并没打算马上揭开事实。对她来说,在一切万无一失之前,绝不能冒险。她要她的儿子顺顺利利,名正言顺地登上帝位。
“冷静”太后默念着这两个字。她从未如此慌张过。
至今为止,一切都十分顺利,中途虽出了不少的意外,但在她的努力下,大方向从未出错。
七年前,宋家嫡长女嫁给了她的儿子,也顺利生下了儿子。如今她再次嫁入丁家,身份不止是孝和郡主,还是人人称赞的“芽神娘娘”,相信开春之后,江南来的流民渐渐散去,“芽神娘娘”四个字便会传得人尽皆知。再然后……
太后沉思着自己的计划,慢慢冷静。在她眼中,丁母不过是一个无知的妇孺,她一定能想到一劳永逸的方法解决掉这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