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福宫里一向清冷,恭妃身边也只那么几个奴婢终年伴着她,是以恭妃平日言语很少。寒霜、可燕在恭妃跟前伺候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她说了这么大半刻的话。
寒霜听后没有吭声,竟似痴了一般地怔怔出神。
可燕却是用她那脆脆的嗓子直道:“娘娘快别这么想,皇长子聪明可爱,娘娘有福的日子在后面呢。依奴婢看啊,娘娘现下最重要的就是要保重好自己的身子。这百寿图绣来也忒是吃力了,眼下时日快近了,娘娘要想绣好恐怕要每夜赶工才成,既伤身子效果也不见得好,我们还不如换一样,想个别的点子吧。”
恭妃点了点头,又摇头道:“说是不错,可是我什么也不会,能换成什么呢……其他嫔妃倒是会弹琴、唱曲儿、作画……”
可燕的话匣子打开直如倒豆子一般,不等恭妃说完便自抢道:“娘娘每年的作品静得出奇,这咸福宫也是静得出奇,我们今年不如排一出歌舞吧,热闹起来给大家看看,免得其他宫都说我们这里悄无声息的好欺负。再说了,太后若是看着娘娘的精神头足了,一定会欣喜万分的。”
恭妃为难道:“你这点子好是好,可我不会跳舞,更不会唱歌,再说凭咸福宫里这点人手,哪里能排出一场歌舞……我看,还是加紧绣那百寿图更可行一点。”
可燕急道:“娘娘,我们可以试试啊……”恭妃已摇了摇头,叹口气复又坐到了绣榻前。
“我觉着此法可行。”寒霜忽道:“娘娘身材甚好,只因没有合适的机缘学习舞蹈。今年郑贵妃大着肚子,舞技施展不得,娘娘正好为之。若肯苦得这一月,寒霜保证,今年除夕娘娘定能让人刮目称绝。”
寒霜见恭妃望着自己,眉目之间半信半疑,便笑道:“放心吧,寒霜不是妄言之人,请娘娘下定决心一试。”
恭妃与寒霜相熟已久,虽未见寒霜有什么过人之处,但心下却是早觉着此女不俗,便点了点头道声:“如此甚好,拜托妹子了。”说着起身离了绣架,眼里便忽的晶莹光亮起来。
日月经天,星汉旋转。接下来的日子,咸福宫的院门常常闭着。这里本就清冷,没人关注,没人留意。可就是在这紧闭的院门里,却有些鲜活的气息升腾了起来,像那薄冰下的冻土,挣扎着追寻每日清晨第一缕微光。
岁月也匆匆地、悄然地,随着这宫里忙碌的步伐,翻然而过,走到了除夕。
彩绸结檐,玉珠挂树,琥珀妆榻,银盏供龛。后宫处处银花,端的是热闹非凡。
刚过了正午,各宫便已着好盛装,整了仪容,带着奴才、婢子,捧着贺礼匆匆行来。按例,下午是向太后敬献寿礼的时间,太后将由皇上陪着,接受各宫朝贺。晚上大家一同用过晚膳后,便是看表演、放焰火以庆贺除夕的时间。
李太后到得很早,端坐在殿上,手里捧着个鎏金暖炉儿,跟陆续到来的各宫嫔妃寒暄着家常。她一身红底凤凰礼服,高高梳着发髻,一顶缀满珍珠翠玉的金色凤冠戴在发髻上,看着精神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