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观 第一卷 正文210 有缘自会相逢

作者 : 一文钱员外

二十六日正式分完了家,文箐原以为,与周成周盛两家就此相安无事,尤其是自己姐弟二人,那更是关起门来过日子了。没想到,在二十七那天,文箐正在屋里同小西还有周珑整理行李,却没想到文简额头上红了一片,跑回来。

然后是李氏与邓氏惊尖声,一个骂儿子怎么被就被人打了难道不还手么,一个哭儿子怎么被打得嘴角破了?紧接着,似乎就是二人也没问青红皂白地指责起来。

文箐看着文简受伤了,心里也疼,自己带了文简两年,可从来没让他磕着碰着哪处。可是心疼归心疼,事儿得问清楚才行。

一问才知是与定旺他们家的几个小子打了一架。究其缘由,还是昨天分家时,定旺说到了徐氏为娼ji,文简当时还不是特明白,只晓得是不好的话,记在心底里。

今日文筵陪与小叔陪同周叙去县里了,文简便与其他几个兄弟在长房的院墙下面玩,然后有只猫蹿了出来。这个季节,春天来了,已经没有慵懒在家的猫了。可这只,文笈认得,这是定旺家的。

大人的仇恨,既不是秘密,自然多多少少会影响到孩子的认知。

文筹记恨定旺骂自家爹是瘸子,就说要逮了这猫。

韦家大小子在文笈耳边说了几句,文笈对着兄弟们说:“前年简弟的狗淹死了,现下我就淹死这只猫。”

文简想到自家的小狗太可怜了,劝文笈不要马猫弄死了。文筹可不管了,合着几个孩子围着猫,就不猫爬出墙去。猫那般灵活,几个孩子哪里逮得住,在院墙后门口,爬门出去了,文筹叫唤着,伙同几个兄弟追了出去,然后遇到了定旺家的孩子。于是先开骂。那边孩子常年在父母的骂声中长大,骂起人来自然要比文筹他们厉害。

这骂架过程中,扯出了些事,文简再次被骂作*子养的,有人生没人养,又骂徐氏贱ji一个,活该被休;最后听文笈说要打死自家猫,定旺那边的孩子哈哈大笑,得意地说前年那小狗,就是自己打死了,然后有在院子池塘里,偏听说是文笈背了黑锅。

这边孩子骂不过,文笈却因这事想到了前年自己被爹要得半死,气狠了,便冲上前去拼命。他去了,文筹虽平时与文笈也打打闹闹,这回子也终究是兄弟情深,冲了过去,文签他们上去拉架,文简被裹进了人群中。

终归是文笈这边孩子多一些,韦大小子又是个敢出手的,要得定旺家的孩子一个个四处逃蹿。这动静太大了,引出定旺家的娘子。儿子挨要了,作娘的自然要帮,于是便上前要来扭文笈他们,一边骂文笈他们都是野种,甚至说到庞氏以前的事。文筹他们一看这般情形,捡了石子扔了几颗,然后就逃回家来。

文箐听得难过,常熟这地方,只要有定旺他们在,就免不得有是非纠缠。她想,还是早点儿离开才是。

李氏与邓氏二人晓得事情经过后,护犊心起,二人齐心要去找定旺媳妇算帐,曾氏想拦也没拦住。文箐约束文简莫要再出院子。过几天就回苏州。

文简十分不高兴地道:苏州不好玩。这里还种了花,过些天可能就开花了。

这原是文箐哄他的话,没想到他是十分惦记这个。文箐只哄他,苏州院子里子也有花花草草的。

文简噘着嘴道:姐姐你骗我,以前在舅家家说好了,到苏州,可以养鸡养狗,如今一样也没有。

文箐听得心酸。文箧有哮喘,见不得这些带毛的动物,故而李氏要求院里这些小动物一个也不要有。就是那些野猫来串门,也被李氏使了婆子驱赶走。

孩子的意思就是:你说了,就得做到。

文箐目前受限,哪里能自己作主?否则这点子小事,又怎么会让弟弟这么失望?只道:以后搬到自己的宅子去了以一,随便哪样都可以。

文简问:那要多久?

文箐无语。二十六日分家,自己提及徐姨娘,似乎不知不觉中得罪了周叙。而李氏嫌文箐老招惹是非,也不多理她,更别提帮她解惑了。

周珑回屋后,道:“我不是让你莫要在伯父面前提那事吗?你怎么不听劝,还当着族人的面说这些呢?唉……”

文箐问她:为何定旺说姨娘是被周家所休?不是明明被迫是判离吗?

周珑以问她道:“周家休了,还可以收回。朝廷的旨意,还能收回吗?。”

文箐认为这是两码事。她更在意周家对姨娘的态度。

可周珑没心情与她提这个。她自己作为庶女,在记忆中,方氏没地位,于是过得十分小心谨慎,不曾争风吃醋,便是这样,生怕一不小心就人了规矩被人捏了把柄给赶出了周家门,尤其是周复去世后,方氏过得更是小心。周珑认为,徐氏再怎么悲,可她在二哥心中那就是个宝,没人可取代的,还有什么可抱怨的。二哥的事,也都因为徐氏的出身才所致,否则哪里会让父亲连带着中风早死?她对徐氏,虽因方氏与其皆为妾室身份,曾因革些旧事有过感激,有过惺惺相惜,可是事发后,她也怨过徐氏。让她多说徐氏的好处,她还真说不出多少来。

文箐不解这其中到底发生些什么事,周叙为何反感自己提这个问题。在她没有答案之前,她也晓得自己让周叙不快,本来好不容易在周叙那边的良好印象,又被自己一手摧毁。如今,说后悔?谈不上。

这事不解开,她心里老是疑惑,于是就找陈妈来询问。正在说着呢,就听到李氏说马上回苏州。

李氏与邓氏同定旺那边再次吵了一架,李氏火气冲冲地回来,然后就叫嚣着:马上返苏州,那宅子里定旺他们的物事这就扔出去

她一心替儿子报仇,当下就带了文箧还有余氏,要去苏州清算定旺那宅子的事情。周同要修整院子,邓氏借口要照顾四郎,不同她一道回去管那宅子的事,反正是三嫂按原价付钱给自己了,再没自己什么事儿。李氏见她不相帮,真正是过河拆桥,一生气,真不管他人,只带着自家孩子当下就返回去。

文箐这边还想与阿素说些话,和陈妈聊会天,再说东西还没整理完呢,哪能马上就走。她是不想再回常熟这边了。

李氏道:“那你与小姑随了你小婶子一道回去吧,我懒得管你们了。”

陈妈如今是平了冤,能进院门了。听到这事儿,劝文箐:还是早早回苏州好,魏氏身子不适,在她面前讨好一些,兴许与长房那边关系不会因昨天的事受影响。

文箐委屈地想哭,偏不能让陈妈担心,只作懂事地点点头。

陈妈劝她:“小姐,有些事我也不太清楚。你这一个劲追问这些旧事,就是问清了,又不能作主,只会苦了自己。姨娘虽不能葬于祖坟,只是四爷暗中将姨娘的那琴,都随了老爷下葬了。有些事急不来,日后再想法子便是了。”

她说这些话纯粹是宽慰。毕竟,哪里有法子可想?真有法子,也不至于现在这般光景了。从她私心来说,她不想夫人与老爷旁边再出现姨娘;可是见得文箐这般伤心,想到徐氏之死,心中也不安,只觉又对不起徐氏,有时也左右为难。

文箐擦了泪,现实的无奈,往往她的挣扎,若是时候不当,只会把自己缚得越紧,于事无补。她有时也恨过,恼过,可真的如陈妈所说:急不得。

提到阿素,晓得她身子还算好,只是周家的事,文箐姐弟当日出事,她忧心难安,眉间不展,如今既知安然,似乎心结已解,这两日,神情也好了些。兴许,过不了几日,就立即再起程去山西祭祖。

陈妈说及这些,言语之间免不得就忧心忡忡。文箐道你要是不放心,大可以陪着她去。陈妈摇了摇头,她心里仍是挂念陈管事与栓子,一日没归家,一日便不宁。

文箐与她对坐,这种悲伤情绪极难排遣掉。直到周珑来通知:咱们还是明日也返苏州吧。这不仅是她一个人挂念方氏之故,同时也是长房那边做出了决定。

彭氏刚返回常熟几日,现下忙着安排庄子里的各种事情,自然是走不成。曾氏心里有打算,眼下只大嫂一人在家姑面前,自己回去,说不定能讨得些欢喜。李氏与邓氏一走,她也就说要返回家。彭氏想了想,让文箮也赶紧回苏州守着祖母尽孝。

文箐苦恼着,不得已,二十八日,只好带了弟弟,同周珑,随曾氏与文箮返家。

文箮想去买首饰给母亲做生日礼物。在船上找文箐商量。

文箐寻思着,春明前后可能要去沈家,得给沈颛的几个兄弟带几样物事,便也同意。可是说到这些首饰方面,她便说周珑眼光好,又道小婶曾氏是从京城来,对这些首饰肯定比自己与文箮更懂一些,莫不如找她们二人商量。

文箮便着意陪着曾氏说话,讨好小婶,说着苏州的一些热闹,一些有名的商铺。

曾氏非常烦周顾这个时候去世,她同周正成亲快两年半多了,周叙死了,要守孝,周夫人去近,又得守孝,然后以为要上京了,没想到周顾又没了,于是和周正的夫妻生活没了,等于二人成亲一这两年半年头过着和尚尼姑一样清心寡欲的日子,这对于周正新婚的日子来说,难熬。而曾氏却想生个一儿半女来巩固自己在家中幺媳的地位,所以此时,心情十分不好。

在船上,一众女人之中,就她读的书最多,又是京里来的,难免就带了几分高傲。听说堂侄女文箐姐弟的事,虽觉诧异,可雷氏有时总提及沈氏,她无缘见得,并不以为然;想想文箐的身份,姨娘所生,而这个姨娘则闹得满城风雨,周家不得安宁,连朝中好事者都有提及,自己娘家也说及这些。可就是这么一个妾生所生子女,偏又入了家舅的眼,明明当初是家舅劝叔父写休书,好保全周鸿。这些事情,似乎矛盾着,可又让人迷惹,不解。

同文箐同船来,同船返,文箮有事都先找她商量,再来找自己。曾氏免不得又多瞧文箐几眼,却也只瞧得她脸上隐隐含笑,既没有讨好,也没有看笑话的意思,倒是有几分安然。

曾氏来到苏州就是夺丧,在家守制,还真是没出门逛过,有心去看看苏州的繁华,又怕人言。故此,不免有些犹犹豫豫地道:“妥吗?要是被人撞见了,只怕不好。”

文箮小声道:“四妹与小姑都不会说,也陪我们一起去。文签与文简也好久没上街了,方才在船舱里闹着要去阊门寻吃的。下人们,给他们几个赏钱,他们也乐得上街看一眼。”

曾氏见侄女表情有些乞求状,知她十分想上街,便有些不忍,可终究怕出事,自己无法担责。仍不放心地道:“你可是有非买不可的物事?”

文箐在一旁,看文箮这么小意,免不得帮她说一两句好话。道:“小婶婶,二姐姐上街,可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二伯母的生日。”

曾氏恍然大悟,当下就同意了。

曾氏与周珑带了帷帽,文箐嫌这个太影响视觉,正好行李里有过去的男童衣物,就拿了出来。文箮与她身量差不多高,一时好奇,免不得将另一套也穿了。开始时,文箮还有些扭捏,走路还小姐样,不敢迈大步。文箐在一旁瞧着,怎么看怎么别扭,还是周珑没忍住笑,提醒道:“文箮,你还得多学着走几步路才成。”她这一笑,差点儿让文箮摔一跤,羞红了脸,终究是换回了女装。

船至阊门,停了,提着钱,女人与孩子,带着几分雀跃,不安、好奇、欣喜上岸去。

苏州的繁华,在文箐眼里,某些方面仍不及杭州,除了因杭州无关税以外的缘故,更是因为前几十年,苏州的富户皆被朝廷下旨搬迁到南京、凤阳、北京去了,使得商业一度受了很大影响。如今,这二十来年,似乎没再有富户的搬迁,于是慢慢地商业又开始有了起色。

文简非要闹着找面点吃,他这些日子只吃米饭,又有些想面食打打牙祭。文箐可怜他,于是便凡他提出要求,只要不过份,皆一一点头应允。

一时之间,赤豆圆子、生煎、栗子糕、青圆子……等等也没分是大米做的糕点还是面食糕点,叫了这个点了那个,吃一摊又到一个馆。其中,青圆子这个物事,曾氏十分好奇,这大冬天里怎么还有这个。后来才晓得,人家为了做这样物事,是提前做的干货才用水泡开,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保持这绿色的,反正这也算是人家的独家绝味。另一道让大家吃得十分可口清淡的则是茶虾,不外是有茶叶作为配料,做出来的一道虾。这个处划荤食,曾氏与周珑还有文箮因为周顾刚去世,不免就担心被人晓得现下开荤,传开来不好,坚持不吃,文签与文简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吃完了,嘴一抹,朝其他几人诱惑道:“好吃。”极得曾氏喜欢的是素鸡素鱼,一下子买了不少,好回去讨魏氏喜欢。文箐本想拦阻,怕她一不经意,就这些物事泄露了她们外出的事。曾氏也不是个笨的,她想到了理由。

吃得开心了,便是直奔金饰店去。听文箮道:有名的是江记铺子。她说这个的时候,脸上又有几欣喜,又有几分不好意思,后来文箐才明白这原因。

文签有些别扭,提了几样文房物事不愿走进首饰店,众人让小月陪着他与文简在隔壁的一家琴行里呆着,莫要走动。自己随了文箮进去。她手里有钱,只挑自己喜欢的,很快挑了两三样物事,准备给沈家的女人们。可是文箮那边是挑花了眼,哪一样都好,她钱又少,于是拿起这个又舍不得另一个,眼里还看一眼第三个……

曾氏与周珑也是看花了眼。一个是才来苏州,发现北地的首饰与南方果然不同,南方做工更精细花巧些,对于女人来说,这就是莫大的诱惑。周珑的月便没动过,一直为嫁妆作准备,今次好不容易上街,已有打算要挑几样头面物事。

这三人都精挑细选,还要同时算计着钱财。文箐忍得难受,担心弟弟,免不得面上就露了一点焦急。文箮拿了两支银钗子两副银耳环,合计下来得有七八百贯钞,可是只能取一样,不舍地放下其中一样,看看其他三样,又发愁。文箐让身边的婆子取了自己的包裹来,偷偷地付了那四样的钱。

而周珑却是瞧着店里拿出来的一样物事发呆:如果没看错的话,实在是象四嫂前年戴在头上的钗子当然也可能相似。她很喜欢,可是又怕重样。免不得就向店家问询:“能否有类似花样的?”

店里照顾女客的是婆子,摇头,说这些是精品,就花样就一两件,所以贵。

周珑叹口气。放下来,又不舍。“可惜四嫂有一件与这个一模一样的……”

文箐看寻钗子,是兰花形状,花形极是别致小巧。见她这般不舍,便道:“小姑日后出嫁,又不与四婶在一处,倒也无妨。”

曾氏也这般劝道。

首饰挑好了,文箐想先行下楼去找弟弟,周珑见曾氏还在同伙计说些什么,便说自己陪她一起去找文简。

门口处,文签与文简却在那里同两个陌生的男子说话。听得楼梯口处有动静,文简一回头,兴奋地叫道:“姐姐”

另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响起:“庆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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