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紧夫君金大腿 第八章 窝进黑石堡

作者 : 雷恩那

金玄霄的眼神疑惑且锐利,目光穿透她投落在她身后某处。

他看不到她,但狠狠惊着她了。

乐鸣秀当下心头一震,眼前景象骤然消失,她被震醒过来,醒在大马车内,娘亲和晓晴犹在她身边安眠。

所以她看到的那些片段、听到的那些话,究竟是梦是幻?抑或皆为真实?

乐鸣秀本以为神识还能再次进到那场景一幕幕转换的虚空中,然已连着三晚,每晚她都一觉到天明,期待落空。

而他们一行人也在三天前离开岩壁谷地一路往北,并与负责善后的那一队人马以及木灵族青壮们在昨日傍晚时合流。

终于,族人们都聚在一块儿了,乐鸣秀见到米太兴等人自然又是一顿激切欢欣。

然,八成是太过激切太过欢欣,当她抓着米太兴的双手笑开怀,再与其他几个自小就相识的族中青年欢喜重逢时,忽然间有股芒刺在背之感,下意识瞥眼看去,便与金大爷晦暗不明的目光对个正着。

乐鸣秀发现自己越来越能察觉金玄霄的注视。

她亦知道,这是因自己越来越留意他的一举一动,金大爷的存在感越发能影响到她。

就如行进中的此时,她因坐烦了马车改而骑马,眸光仍要时不时觑向前头离她有几个马身距离的金玄霄。

与她同乘的金玉磊年岁虽小,但控马的技巧很好,她一点……不,半点都不觉得把强绳交给孩子掌握有什么不妥或不好意思的,她很好意思啊,大大方方坐在男孩身后,再偷偷模模觑着男人。

“婶娘怎么了?心跳得好响啊。”金玉磊微扬粉女敕脸容,好奇询问。

乐鸣秀脸微热。“磊儿听见了呀?”她自个儿也都听到那怦怦跳动的心音。

“嗯。”男孩点点头,目光瞥了前头不远处的阿叔一眼,故意压低声音又问:“是因为阿叔吗?”敏锐善感的男孩早就发现,他家婶娘今儿个一直偷瞧着某位大爷。

乐鸣秀低下脸,凑在孩子耳畔边小声道:“磊儿,婶娘有个疑问想请教。”

“婶娘问,磊儿一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男孩一脸真诚。

她笑着轻抚孩子的脑袋瓜,问;“磊儿随阿叔去到北陵盛都,有没有见过一处院前长着一棵大槐树的四合院?嗯……那院子不大,但四周筑有不起眼的灰墙,前院嵌着青石地砖,檐下铺着石阶,乍然一见虽朴实却觉开敞透亮,磊儿可曾见过?”

在那虚实难辨的时空中,金玄霄劫走她的屍身去到那处四合小院,此时的她尝试将留在脑海中的景物尽力描述出来。

也许一切仅是她凭空想像,根本没有那处所在,但……如果有呢?确实有呢?一切又该作何解释?

随即,她听到男孩很快答道:“那是咱们在盛都的小院子啊,临近北陵王廷的外城门,在一条叫牛角巷的巷弄底,是个小小四合院没错,统共有五间房,长在院子角落的老槐树听说已有一甲子了,这一次阿叔就带着磊儿在那儿窝了好多天,算是咱们在盛都的一个秘密据点。”略顿,眨眨漂亮眼睛。“婶娘怎知晓那处四合小院?是阿叔告诉你的吗?”

乐鸣秀尽管心里已有准备,此时得到解答,纤细背脊仍细细泛开麻感。

若是她凭空想像又或深陷梦境,是不可能有这般巧合,仅凭借简单的描述就让孩子道出一番讲究。

那么,如此说来,她那一夜神识出窍,进到那一处虚空,所见所闻的一幕幕原来是真。

上一世的她身死之后,不腐不僵的屍身险些被炼制成药,若非金玄霄直闯北陵后宫劫屍,她的下场只怕更加凄惨不堪,而阿娘将会如何伤心欲绝,族人将落至何种下场,她已然……想都不敢想。

“婶娘……婶娘?”孩子的唤声有几丝不安。

“嗯?”倏地回神。

“婶娘眼睛红红的,是不是磊儿说错什么话?”不安蔓延。

乐鸣秀闻言心头陡凛,冲着孩子立时摇摇头,笑道:“磊儿怎可能说错话?磊儿说的话都是婶娘爱听的,最最爱听的,谁让你这样可爱好看又得人疼啊!而且……而且还这么会骑马控缰,在婶娘眼里,磊儿是顶顶厉害的。”

男孩微肉的女敕脸一下子变得红通通,低下头轻轻应了声,道:“好看,阿叔才是最好看的,磊儿长大了也想像阿叔那样,又高又壮,顶天立地……还有那个骑马控强,都是阿叔手把手教磊儿的,阿叔才是顶顶厉害……”

乐鸣秀突然藕臂收合,倾身将孩子揽进怀里,还在孩子面颊上啄了一吻。“可是在婶娘眼里,磊儿才是最厉害的那一个呀。”

孩子由着她啄吻,女敕颊红到发烫,彷佛还透着甜甜女乃香,令人禁不住一吻再吻,吻到最后都想用舌忝的了。

但乐鸣秀没有舌忝成,因感受到某种突如其来的压迫。

她离开孩子的颊边抬起头,甫扬睫便与金玄霄回首的锐目对个正着。

金大爷不知何时放缓了大黑狗子的脚步,离她和孩子仅一个马身距离,他们一行人仍在行进间,前中后的队形依旧完美维持,但他灼灼投来的目光却灼得她浑身都不太对劲儿,好想策马走远又想试着亲近。

清清楚楚目睹他上一世的对待,隐隐约约意会到男人的意绪,“情”一字本就难解,其中又含进了执拗和想像,他待她的情……像似真心实意,又若一意孤行,但不管为何,总之是令她耳根烫得发痒。

她终能体会,为何他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揉耳抓耳,因为她也忍不住对自个儿的红耳又揉又抓了。

结果她还没想好是要调开眸光装作若无其事,抑或与金大爷来个“正面对决”看谁先眨眼,他大爷已刻意缓下大黑狗子的步伐等她和孩子的坐骑跟上。

“有话跟你说。”金玄霄面如沉水,语气微冷。

乐鸣秀头迟疑一点。“……好。”

他耳朵那么灵,耳力异于常人,该不会听到她夸孩子才是最厉害的那一个,他大爷听着不痛快又要同她闹?

“过来。”金玄霄语带命令。

“啊?”是要过去哪里?不是有话要说吗?她眨眨双眸。

金大爷还真没什么耐性,见金玉磊稳健地控强,根本没她什么事,他干脆探臂一抓,把娇小姑娘一把抓到黑毛兽背上,圏在自个儿身前。

乐鸣秀没有发出太大声的惊呼,但觉得有些丢脸。

他们后头跟着几辆马车,供给木灵族一些老弱妇孺乘坐,马车窗子边探出好多颗小脑袋瓜,孩子们把她被金大爷当成犬崽般轻易抓了去的这一幕看得真真的,她想躲都没地方躲。

这一边,大黑狗子收到主子命令,蓦地撒开狗腿飞驰,瞬间已冲出几丈外,带着人暂时月兑队而去。

前后不到半刻钟,黑毛兽进到一片桦木林便缓将下来。

背上的男人一跃而下,见姑娘家攀着狗子打算顺着油亮亮的毛慢慢滑下,他又是一掌上去,直接扣着她的背心把人提下来。

春天午后的北地山林,清朗天光穿过交错的枝极和无数的叶缝大方洒落,一束束的清透中有着点点细微之物浮旋游荡,薄薄春光带出了生机勃勃。

乐鸣秀被重重提起轻轻放下,落在高大男人面前,她平视他宽敞的胸膛,内心暗叹了口气,想想往后八成时不时便要被这般拎来拎去、拎上拎下,自己尚须习惯才好,至少……省事。

她杏眼往上一抬,恰瞥见他五指硬生生在耳边收握,似乎想揉耳抓耳,但咬牙忍下了。

她心间忽而塌软一小块,奇的是明明发软却生出底气,若那一晚她神识所见皆为真实,那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皆为她而来。

他其实是在意她,甚至喜欢着她,尽管两人当年仅短短交集,他却一直存着欲夺她在手的念头……兴许他的喜欢包含太多占有的意绪,莫名执拗,但有没有可能他们俩真能走在一块儿?

开始,真正的,走在一块儿?

“特意避开众人,金大爷想对我说什么?”她略歪着蟒首,问声轻软。

金玄霄说不上为什么,只觉这两,三天来,眼前这姑娘看他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太一样,少了戒慎,多了份探究,少了心虚,多了点意味深长的眼波流动,她好像一直在沉吟,对他沉吟。

他丝毫不介意她将眸光停留在他身上,甚至察觉到被她偷偷觑着,他心绪会跟着高扬,而他不想去细究个中原因。

五官微微绷着,他略张狂道:“估计明日就能抵达本大爷的地方,要将木灵族人安顿下来也花不了几日,待一切底定,你洗好擦净等着让本大爷吃。”

那双圆溜溜的杏眸专注仰望他,无一丝杂质的清澈映出他的面容轮廓,他避无可避嗅到独属于她的美好气味,那引人垂涎的香气来自她体内饱满的灵能与血气,他若是修炼中的大妖,她便是他势在必得的唐僧肉。

乐鸣秀被他的用语惹得一阵耳热心悸,却见一颗毛茸茸的大黑脑袋瓜“安安静静”凑将过来,蹭蹭蹭,挤挤挤,颇有要把金大爷顶走、成为姑娘家眼底的唯一之意图,她一时间忍俊不住,因为金大爷大掌一出,把黑毛兽的大头直接推开。

“滚!”

“嗷呜……”干么这样?

大家伙伤心欲绝般直接“砰”一声倒地,但还是唯主子之命是从了,它一滚再滚、再三滚滚滚,滚到春光灿烂的地方才乍然复活,跳起来去追几只突然落进它视线里的小飞虫。

自家的宠物兼坐骑太爱演,遇上姑娘家加倍的戏精上身,金玄霄渐已习惯,他冷冷收回目光,双臂盘在胸前,专注等着姑娘家回应。

乐鸣秀笑意轻漾,缓了会儿却是不答反问——

“那在被金大爷吃掉之前,咱俩可有婚礼?”

“你想要就一定有。”

“我想。”她头郑重一点。“木灵族乐鸣秀愿嫁猎狼族金玄霄为妻,从此两族合而为一,两人亦合而为一,除非死别,永不言离。”

她毫无遮掩的灼灼眸光令他呼吸一窒。

太亮了,那样的眼睛,那般的瞬也不瞬,但……他内心震惊之余却是涌满说不清、道不明的欢愉。

“那么……金大爷有想过要……要『试吃』看看吗?”

……

黑毛兽载着主子和姑娘去而复返,重新返回队伍之后,一行人当晚就在那片高树参天的桦木林野营过夜。

然后翌日,在午后近傍晚的时分,终于,众人抵达目的地——

猎狼族黑石堡。

老实说,在乐鸣秀的认知中,原以为霸行北方、令北陵忌惮无比的猎狼族人过的是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以为那定然是一个又一个的厚毡帐篷,搭建在牛羊成群的丰美草原上。结果,映入她眼帘的竟是一座矗立在断崖绝壁上的黑色堡寨。

牛羊成群的场景?有的。

她看到石碉堡寨下一望无际的高地草原,青青大地上一条碧蓝长河蜿蜒流过,河两岸散布着好几群牛只和羔羊儿,好多条健壮牧犬在当中奔跑吠叫,帮忙牧人管着牛羊。如此看来,有易守难攻的堡寨,亦有牛群、羊群和牧犬,到底过的是游牧生活?还是定居一地?

嗯……此际在她看来,像似一半一半,皆有之。

黑石堡外的野原大地上,除牛羊牧犬外还有好几处牧人的帐篷,篷子外有简易造起的火炉和吊锅架子,更堆着不少干牛粪取代薪柴当燃料,少不了还搁着一些锅碗瓢盆,满满生活感,很显然是逐水草而居的牧族。

乐鸣秀处处留心,细想了想,很快便明白过来——

重生的这一世,自决定要“狐假虎威”仗他猎狼族金玄霄的名号摆月兑萧阳旭后,她就不断不断地留意他、旁敲侧击打探他,加之与他相处到现下,她自然而然得知了更多关于他、关于猎狼族的事。

她知道,他虽出身猎狼族,所率领的大批人马却非仅是猎狼族勇士。

几年前他犹在苍野诡域游荡,神识接近兽化异变,介在将失未失之际,猎狼族遭北蛮突袭,在那场意外交战中,他的族人死伤惨重,其中亦包括他当时身为族长的长兄以及嫂嫂,尽在那一场袭击中丧命。

战后,猎狼族人十去五、六,狠狠丧失一大半,后来是金玄霄回归族中才得以重整。

而今他金大爷之所以能领着手下闯出一片天地,是因他很果敢有力地将北方各部族串结联盟起来。

说白一点,若北方这块介于北蛮和北陵之间的天地是一处江湖,那他猎狼族金玄霄就是这座江湖的武林盟主,威信一显,即可号令天下,且瞧他剑指何处,何处便是他们部族联盟的共同敌人,同气连枝,扭成一股能抵御北蛮、牵制北陵的力量。

乐鸣秀亦察觉到,护送她木灵族来到这片北方大地后,金玄霄的人忽地少掉半数左右。

大抵是回到属于他们自个儿的地盘了,整支队伍有点儿化整为零的味道,当初聚起行事,如今目标完成,事既底定便可默默回归,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非常潇洒恣意。

暮春初夏,北方大地尽管多高山高原,依然有万物万灵自然地生长滋养。

这个相对而言“温和”许多也“美好”许多的时节,对于初至北地打算“窝进来”的木灵族人而言,实是一大助益。

从充满滋养能量、水清草长的北地春夏慢慢过渡到草木枯黄的萧瑟秋天,再储备好精气神迎接大雪纷飞、冰冻三尺的酷寒严冬,如此循序渐进面对挑战,给了喘息和备战的时间,令木灵族人更能顺利地适应北地生活。

全族两百多口人全随乐鸣秀进到猎狼族黑石堡。

一开始乐鸣秀心存疑惑,颇担心黑石堡内无足够的地方容纳所有族人,后来证明她是瞎操心了。

猎狼族黑石堡的内部较外观看起来更为广阔高耸,因方石砌成的城垛内,所有建物是沿着一层层往上的地形建筑上去,占地广又往高处建,粗粗估计,黑石堡至少能纳进三千户人。

然,乐鸣秀很快便也察觉,这座雄伟城堡中有太多空余屋舍。她不由自主亦是自然而然地将疑惑问出,结果金玄霄回答她问话的神态自那一天起就一直萦回在她脑海里久久不退。

“死去很多人,险些遭屠堡,所以余下空屋颇多。”

男人的眉目间显得淡然而疏阔,彷佛心上无伤无痛,对于当年惨事已能平和以对,但那双平视前方的目光却格外幽深,嘴角微抿,透出刚毅。

乐鸣秀闻言登时便懂了,他说的是猎狼族遭北蛮袭击的那一役,他的兄嫂和无数族人命丧于敌人刀下,当时的他无法挺身护卫亲人和族人,那种懊恼、愤怒、不甘的心境她似能了解,毕竟上一世她亦亲身经历了,临死之前想着阿娘和族人们该何去何从,想着自己再不能守护他们,越想越辛酸……

她好像越来越明白这个叫金玄霄的男人了。

常常在无意间察觉,发现两人在某些地方颇有几分相像,让她一次又一次触及他的内心。

唔……所以与他之间的发展,算是渐入佳境吧?她心里软软想着。紧接而来的这几日,她忙得不可开交。

主要是忙着安顿两百多口的族人,果然如金玄霄所说的那般,乏人居住的空屋多了去,木灵族人一户户填进去,也不过是将几座众人合住的大广院子填个七七八八,要他们去住独栋独座的屋落还真不习惯,木灵族人就喜欢热热闹闹的围住在一块儿,相互有个照应。

但无论如何,木灵族总算正式窝进黑石堡,与猎狼族人再生活久些,定然就紮紮实实落地生根,何况木灵族象征部灵精神的乐氏女即要下嫁猎狼族族长,两族合而为一是迟早的事,一切按部就班,未来充满美好。

“婶娘如今忙完族里安顿的事,接着就得忙自个儿婚事了?”

男孩语调尽管沉稳,声音仍有着月兑不去的稚女敕,有时还会不自觉跑出女乃音,每每这种时候总让乐鸣秀听得心尖一抽,恨不得把可爱娃子搂进怀里一顿猛亲。

今儿个天气很好,北地初夏,万里晴空不见一丝云絮。

风是有些儿淘气了,拂得姑娘家裙襦摇曳、发丝荡漾,拂得大黑狗子一身油亮黑毛潇洒飘飘,也拂得男孩把持不住老成模样、禁不住想出门踏青。

这怪不得孩子,自从他身边来了一个婶娘,一个时不时就冲着他笑、喜欢抱他亲他有时也爱作弄他的婶娘,他就成天想黏着人家。

依他的想法,婶娘初来乍到,不管是黑石堡或是这一大片北方大地,对她而言都极其陌生,而他已然在这片土地上生活八年,是长长的八年呢,他金玉磊早已是正宗地头蛇一枚,为了帮婶娘尽快融入当地生活,他怎么也得帮忙阿叔扛起责任,带着婶娘好好认识这一片大地。

于是在这天光灿烂而不燥热的北地初夏,他难得任性一回,是有一些些耍孩子脾气了,就是要婶娘陪他一块踏青玩耍去。

全然如他所想,当他腼腆邀约,他家婶娘想也没想便点头如捣般地应下,乐意得不得了,但难搞的是他家阿叔。

阿叔今日有要务在身,三位北方部族的族长来访商讨连合防御之事,阿叔绝对是走不开,无法陪婶娘和他一起出外玩耍,但他不知婶娘后来使了什么招,他家阿叔最后竟允了,让大黑狗子当他们出游的坐骑,并遣了两名手下随行。

金玉磊很开心,虽学不来寻常孩子那般无忧无虑笑得乐呵呵,但他小脸蛋是开心到发亮的。

乐鸣秀轻易能感受到孩子内心欢快,尤其当孩子提议要带她去访一处他们叔侄俩都喜欢的地方,要让她瞧一瞧特别的景致,孩子仰望她时的眼睛亮晶晶,像极这北地宝蓝苍穹上最亮的星星。

这一处所在并非什么秘境,却得仰仗黑毛兽绝佳的跃跃能力,将人带上几成垂直角度的壁岭之巅。

光秃秃的壁岭上有一块长长的突石,坐在突石前端,两脚便成悬空之状,而百尺底下则是北方唯一的大长河——通天河。

取名“通天河”,顾名思义一条长河蜿蜒躺落在无边大地上,一直绵延而去,宛如与远天相连,没有尽头,如此开阔奇妙的景致随天光变化各有不同,在壁岭之上恰可一览无遗。

此际乐鸣秀正跟孩子一坐在突石上晃着腿,见她不但不惧高,还好像很享受壁岭之巅略张扬的夏风,金玉磊眼底的星星又一次漂亮闪耀。

乐鸣秀嗅到风中自然的美好气味,身心愉悦,大黑狗子懒洋洋趴在他们身后晒太阳,她觑了一眼,唇边笑意更深。

收回眸光,她一指挈了下孩子的小下巴,针对他刚才的问话兴冲冲开口,不答反问——

“告诉婶娘,猎狼族的传统婚礼是什么样子?磊儿看到的那些新郎官和新娘子,成亲当天都是什么模样?”

金玉磊表情有些呆愣,一会儿才抿抿唇小声嚅道:“没有……”

孩子后头的话说得更小声,乐鸣秀不得不倾身过去努力去听。

蓦地,她捧颊轻嚷,“磊儿宝贝儿你说什么?猎狼族……没有婚礼!你从来就没见识过传统婚礼?”

金玉磊急了,颊面红红忙着解释。“不是没见识过,磊儿见过咱们传统婚礼的,那、那其实也不算婚礼……就是男的想要了,直接闯进女的家里抢人,把女子抢回自个儿窝里,我听阿叔好几个手下都说,只要把抢来的姑娘家困在榻上一整夜,最后姑娘家都会又叫又哭地求饶,一求饶,事便成了,到了隔天天亮,自然就是一对儿的了。”

……实在让人想昏倒!乐鸣秀持续捧颊,边听边摇头。

金玉磊朱红小嘴又一次轻抿,还吞了吞唾液,慢慢再道:“然后……那个……若是遇到要认定一辈子、一辈子也不会对她放手的姑娘家,猎狼族的男人就要喂这姑娘喝自个儿的血,血肉交融,当成一生结契的印证。”

……喝血?乐鸣秀头摇得更厉害。

金玉磊突然眉心皱起,咬咬唇好忧郁问——

“婶娘是不是怕见血?还有……婶娘不让阿叔去抢你回家吗?可是……可是阿叔肯定会硬抢,要是阿叔把婶娘困在榻上,也困得婶娘又叫又哭……怎么办才好?”

八岁孩子为自家叔嫡感到好烦恼,怎么想都觉“又叫又哭”肯定是被弄疼了,不疼的话干么“求饶”?但既然喜欢到想抢人回家,又为什么非要把喜欢的人弄疼弄哭不可?

再有关于“喂血”一事,婶娘怕血腥味吞不下去反倒吐了怎么办?

孩子虽然冰雪聪明,但脑中打转的这些问题显然难度太高。

这一边,乐鸣秀不自觉间停止摇头的动作,见男孩如此苦恼,她突然“噗嗤”一声、没心没肺般笑出来。

这一笑,带出后头更多笑音,她一时难以停下,遂倾身抱住孩子,两人往大黑狗子身上一靠。

“……婶娘?”尽管唤声迷惑,小手仍本能回抱。

“哈哈——哈哈哈——”她笑到眼角湿润,边笑边挤出话。“磊儿别烦心,婶娘会没事的哈哈哈……你阿叔哈哈哈……不会有事,一切都很好啊,真的真的哈哈哈……磊儿信我呀……”

金玉磊颊面随即被香了一口,女敕润脸蛋红扑扑。

孩子轻点了点头才要说话,却在此时,充当他们靠枕的黑毛兽骤然抬起大头!

巨兽敏锐的五感似察觉到异样!

庞然大物立时跃起,挡在一大一小身前,它目光沉沉盯着某处,喉中滚出恫吓敌人的阵阵低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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