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洁儿只觉一阵晕眩,脑袋似乎突然炸开了,所有疑点、疑惑、猜测、可能都被炸成了碎片,无法梳理清晰。她仍强自苦撑着:“太子没有指使我!他若真有此心,为何不留在宫中,反而要离开京城?”
皇后怒道:“他这么做就是为了洗清他的嫌疑!他说是离开了京城,哼哼,他离开了皇宫不假,可是谁又知道他出宫以后究竟去了哪里?!他可能一直隐藏在京城等待机会,也可能就在这皇宫之中伺机行动!总之,这毒药既是从月华殿中搜出来的,太子便难逃干系!”
恐惧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绕住玉洁儿的心,她不及多想月兑口叫道:“不是太子!是我,是我想害父皇!”
“你?!”皇后一怔,冷冷地问:“你为何要害皇上?”
“因为,因为,”玉洁儿开始抽泣,“我想让太子做皇上,这样,我就可以做皇后了。”
“你想做皇后?!”皇后一字一顿地重复道,她把身体坐回椅子里沉默半晌,才重新起身,一言不发地径向听涛阁外走去。
夜深了。在这听涛阁中,白昼与黑夜并无太大的差别,这里永远都是光线昏暗,死一般的沉寂。玉洁儿坐在床上、背靠着墙,最大的灾难降临时,人往往就不再恐惧了。因为恐惧变得毫无意义,结局也已格外清晰,剩下的只有等待。今日的皇后变了一个人似的,冷酷、阴险、狡诈……这,恐怕才是真实的她吧?而从前那个永远对着玉洁儿微笑,永远温言软语的皇后,不过是戴了副假面。
没有了恐惧,心思就剔透了。玉洁儿毕竟是司徒之女,又从小跟独孤鸿玩在一处,多少曾听他们说起宫廷之中的明争暗斗。她天性纯善,对这些权谋之事从不刻意留心,然则她冰雪聪明,记忆力极佳,虽未刻意探听,却已全部记在脑中。此刻,这些经验成了她进行分析的工具,她的思路突然格外清晰起来。
独孤鸿离京后发生的一切,一点一滴地在玉洁儿眼前重现,依莲每日殷勤的陪伴,在浮霞宫前巧遇玉芙而玉芙恰好丢了凤翔九天图要依莲陪着去寻,医女无端摔倒打破翡翠碗,自己代替医女送药,父皇中毒,青袍怪客神秘出现替父皇解毒,父皇中毒的消息骤然在宫内传遍,白虎卫搜查月华殿,太医开药导致流产……
这一桩桩、一幕幕,看似全是偶然,实则却是始终被人操控着。这是一个局,在这个局中,最大的意外怕是青袍怪客的出现。若非如此,父皇早该毒发身亡,而太子又恰好不在宫中!想到这里,玉洁儿惊出了一身冷汗。设局者未能害死皇上,定然成了惊弓之鸟,为求自保,必定会在宫中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浪。自己身处风口浪尖,怕是任何人都救不了了。而鸿哥哥、父亲,还有哥哥,会不会也成为他们一网打尽的目标?
已经决定了不再哭,已经决定了不害怕,玉洁儿却还是绝望地痛哭起来。她多希望鸿哥哥能尽快赶回来见上最后一面,却又宁愿不见这一面,也不愿他陷入危险之中。
沉睡了整整五日之后,独孤凌风缓缓睁开眼睛,这是一次悠长的睡眠,他用了很长时间才回忆起六日前发生的一切。肖贵妃一直衣不解带地守在他身边,见他醒来,一颗心终于放下,顿时哭得梨花带雨,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独孤凌风替她擦拭一下眼泪,道:“这几日来都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朕吧。”
肖贵妃忙拣要紧的事一一道来,末了,她突然跪倒在地,一脸惶恐道:“这几日皇后同着几位美人、昭仪日日都来探望皇上,臣妾和小福把她们都挡在外面了,惹得皇后甚是不快,几番想要强行进来,臣妾无奈之下不得已假传了圣谕,说是皇上清醒时交代过除非经过臣妾准许,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内。请皇上责罚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