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献面上称好,只当瞧不见六尺高台下方所余诸皇子的眼色,抬一下衣袖,示意他起身,点头再道:“既来了,你也听听,那突厥夷狄刚占了我并州,你说是战是和?”
“李仲甫,你们也起来。”
底下人忙叩头拜谢,旁边侍中魏成渊用手臂扶着尚书令李仲甫,二人从地上前后立起,再随其他人一并躬身退回至左侧行伍。
刘聿刚好立于右首,眼见另两位武将从他身后大步归位,心下早已明白,眼中并不流露。他上前一步,反抬高了些许声音回话着:“父皇,儿臣向来最喜骑射,既生在皇家,当誓死效国。儿臣,愿随诸位将军征战疆场,定将突厥骑兵逐出我漠北!请父皇恩准!”
一面说着,双目中,更耀出少壮之人的血性、骄气,虽与他平素的恭谨小心态度迥异,倒也更让满朝之上所有人信服。
就连当中几个老谋深算的重臣,都不免各怀心思地在旁附和。
奇怪的是,銮座上却未见动静。
这些个文臣武将,自然都有好眼力,眼见天子脸上终于现出了一些心内的意思,赶忙在下头也跟着叫起。当众摩拳擦掌,纷纷跪倒,恳求皇帝即刻下旨布兵。一个个恨不能一时三刻旋即驭马北上,手刃那些胡人。楚王刘彻年纪尚幼,赵王和齐王毕竟已经长成,也混在人堆里,一脸悻悻,相视不语。
刘献在拳心内低咳了数声才止,含笑应道:“也好也好,朕的四子,虽只有些花拳绣腿的匹夫之勇,但,男儿只要有志,总是可教。”
“花简——”
“臣在!”
“朕命你为忠武大将军,统兵二十万迎敌,给朕好好收拾了那些个突厥人。还有,朕的四子秦王刘聿也一并交给你,在你麾下助你马到功成,你看如何?”
刘聿扬声在下先接道:“儿臣谢过父皇!”
那花简则在金砖地上又俯首叩了一回,阔着嗓门,在胸前抱拳响应道:“臣花简领旨谢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堂上,登时山呼声连绵四起,自然要喊上一阵子方才会休停。
尚书令李仲甫一边叩头,似是不经意间瞟了一眼旁边面露喜色的皇四子刘聿,在霜染的须髯下面,微微一抿嘴。眼前这一位,若论其表,并不比他三位兄长差多少,最多输在天纵之气上。心思是有一些,也深谙要藏拙,只是屡屡让人一斑见豹。就拿此一事来说,先前,他确与皇长子刘璋交游甚厚,不过意图谋个倚靠,此番魏王失势,其过往在人前刻意收敛的性子,果真夹不住。才自皇陵回来,忙不及嚷着要从军建业。比之皇次子韩王刘昭,无论从韬略胸襟上,皆差之远矣。
这边,李仲甫并左右两班文武官员尚在心内掂量,又听皇帝于座上命退朝,遂又是一阵山呼万岁之声哄然响起,一时君臣各去,暂且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