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我回家了。我爹还躺在炕上,打着香甜地鼾声。我娘正在做早饭,她推开厨房门迎我。
“累了吧,赶紧歇歇,饭一会儿就好。”
腾腾地热气从厨房里窜出,携带着玉米面特有的苦香味,直扑我的鼻子。然而,我浑身跟散了架子一般,没有精神头儿应话儿,也没有力气用肢体招呼,一头就扎倒在炕上。
我在被子蒙头大睡之前,我的脑海里一直在想:自己明明是把垃圾倒在了胡同西边,怎么会突然“飞”到了胡同的东头呢?这难道是真出了鬼?我百思不得其解,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来,会不会是我睡迷糊而搞错了方向?
思索到最后,我的脑袋也变成了气球,再充一点气就会炸开了。不得已,我就在心里大声呼喊:算了!我一边喊着,一边安慰着自己,还一边数着数,因为我也不想再费了脑筋了,不一会儿便一头睡着了。
天大的事,饭不能落下一顿。人是铁,饭是钢嘛。
这一天,睡醒了吃,再睡醒了还是吃,在迷迷糊糊之中,也是三顿饭下肚。有了充足能量的支撑,到了夜里,我自然又有了多余的精神头儿了,脑袋瓜不迷糊了,胳膊腿也不酸了,于是,自己又开始实施第二次“夜间行动”。
前车之鉴,后车之覆。
在这一回行动中,我认真总结了经验教训,过程里格外小心仔细,站在胡同小巷的路上,我倒垃圾的一刹那前,再一次特意往东西两面瞧瞧,然后,又抬头望望夜空中的北斗星,唯恐再重犯方向性的低级错误,自己再“玩”自己一次。
有时候,世界上的事是很奇妙的。
我就没有想到,干“坏事”也会产生“灵异”感应。在这回“缺德带冒烟儿”的事干完后,当自己再钻进暖暖地被窝时,我家那座“三五”牌挂钟又刚刚敲完了十二下。
好像有一个大哲人说过:一只脚不会踏在同一条河流里。
我想,我这个“小傻子”也不会吃两顿屎吧。所以,在这天的后半夜里,我睡着了,并且睡得很香很死,还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我见到了黄大麻子。他趴在垃圾堆里,满嘴流血,冲我说:“小憨弟呀小憨弟,你到底是人还是鬼,咋吃人就不吐骨头不吐皮哩!”
我哈哈大笑,却笑过头了,醒了。一睁眼,我娘又再拎我的耳朵。
在大门洞前,我看见了黄大麻子,他对我说:“今个儿我该扫东头吧?”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对呀,是我们昨天已经说好的。”
我说完,黄大麻子荷把儿扫帚向东头走去,依稀凄淡的月光洒在他微佝的身上。我转过身,信心十足地向西面走去,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着黄大麻子远去的身影。
我心想,黄大麻子,黄大麻子啊!你这回是插翅难逃一劫。
我正美美得意着,脚下突然一绊,身子向前扔去,“啪嚓”一个大跟斗,接着一声“嗷”叫,摔了一个嘴啃泥。
我伸手一模,地上堆满了扎肉的炉灰渣子……
两次“夜间行动”的惨败之残酷,令我无地自容。
我竖立在镜子前,我看见,我的脸上是道道血痕,红肿发亮的唇赶上了猪嘴一般。此时,我已经彻然大悟。我知道,这肯定是有人在暗中玩了一把“调包”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