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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半钟午睡起床。起床以后知青叔叔叫三位同学再吃一顿饭。
“干嘛吃那么多餐呀?我肚子还饱着呢!”小明惊讶地问。
“不吃不得,等阵子做工会没有力气的。”一位叔叔用白话说。
“我们这里一天吃四餐饭,早上吃一餐,中午收工回来后吃一餐,下午出工前再吃一餐,晚上还有一餐。”黄叔叔解释说。
“哇!”三位小家伙把眼睛睁得老大,互相看了看,眨眨眼睛笑了,悄悄议论:“怎么能吃得下这么多饭呀?”不过他们还是听从了叔叔的话,每人又盛了一口盅的饭,又把肚子重新撑得饱饱胀胀的。“唉哟哟不行了不行了,实在吃不下了!”小明拍着圆鼓鼓的肚皮直嚷嚷,还不住地打饱嗝,把几位叔叔都逗笑了。生产队长敲响了挂在村头榕树下的一块用来当做钟的钢板,出工了。同学们每人戴了一顶草帽,还各背了一个水壶。“不用带什么工具吗?”小明问黄叔叔。黄叔叔笑着说:“不用,什么都不用带。耘田只用两只手,这是潮汕老农新教的高产方法。”
“潮汕老农?谁是潮汕老农啊?”
“潮汕老农即是广东潮汕地区的农民专家。前两年,六二六三年的时候,公社请来了几位广东潮汕的农民专家到我们这儿传授水稻种植的高产经验。我们这儿农村原来耘田的时候,用一把两米多三米长的薄边宽口锄头,也有人用自己的两只脚,用一根木棍当拐杖支撑身体。而潮汕农民耘田时只是用手。他们潮汕那地方,种田很讲究精耕细作,水稻产量很高,亩产能过千斤,百色这儿不过五六百斤。用手耘田,能更彻底地除掉杂草,同时给水稻松土,又不会伤着水稻的根,有利于高产丰产。实践也证明了,这样耘田,的确能提高水稻的亩产量。这就是为什么现在我们耘田只用两只手的原因。”
“用手怎么个耘田啊?”
“别着急,等会儿到了田里,你一看就明白了。”
同学们跟随着社员一起走出了村庄。一部分同学由唐映长老师和几位社员领着前往七塘村的方向,一部分同学由蓝冬芝老师和一位插青领着前往糖厂的方向,剩下的*位同学,小明,山陵,林加,还有肖妍、柳兰等几位女同学,由黄叔叔领着前往飞机场的方向。太阳已经偏西,没了中午时分那种火辣辣的感觉。现在同学们明白了,社员们为什么下午四点钟才出工。大家沿着田边的小路走着,路边的水田里灌了两三寸深的水,水面上倒映着蓝天白云,和远处青墨色的山峦。水稻秧苗一排排一行行整整齐齐地排在水面上,已经有五六寸高了,微风阵阵吹来,秧苗一摆一摆。抬眼望去,水田一块连接着一块,一望无边。小明不由心中一阵感慨:啊!这就是农村,这就是我们的课本中经常提到的社会主义新农村呀!接着他们又跨过公路,走入一条能走牛车的小路,然后又再次走到了田埂上。他们的目的地是飞机场尽头处那里的水田,一路上还是一片连着一片的水田,层层叠叠,一直延伸到山脚底下。水田里秧苗的颜色,眼前近处看时是女敕青绿色的,远了,就变成了墨绿色的了。一道道田埂上的青草,有青绿色的,也有黄褐色的,像一条条的带子,又像一张张的网格子,把那一大片的水田分割成了大大小小不等的一块块水田,水田的形状有四方形的也有三角形的,也有长条形的总之什么样的形状都有。靠近山脚处的那些水田,像弯弯的月亮,从山上往山下排列成了一层层阶梯状的梯田。远处的山凹处有一座村庄,村庄的上头覆盖了一条薄薄的白色的雾气,雾气悬留在半山腰中,这是村里的人们烧柴作饭时留下的炊烟。
“叔叔,我在电影里看到,电影里的许多耕地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一望无际,用拖拉机、收割机机器耕作,而这里的水田,都是一小片一小片的,为什么不把这里所有的水田,统统连成为一大片呢?这样子不更好吗?”小明问。
“哦,是这样,你在电影里看到的那是旱田,旱田只要求土地大体上平整,而不要求水平。水平是什么你知道吗?”
“好象懂一点。”
“水总是要从高处往低处流的,这点你懂吧?”
“懂。”
“水在一样平的地方是不流动的,这个‘一样平’就叫做水平。要想在水田里保持住水,而且水田里所有的地方都被水淹没得深浅一致,除了要在水田的四周围筑起一道土坝拦住水,这土坝也就是我们看到的田埂,而且还要保证水田里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要一样水平,否则的话,高的地方水浸不到,低的地方水又太深了。”
“嗯。”
“你注意到了没有,相邻的两块水田,总是一块水田的水面高一些,另一块水田的水面低一些的,你仔细看看每条田埂,比较田埂两边水田的水面,就容易看清楚了。”
“对,我看到了,的确,田埂两边水田里的水面是不一般高的。”
“现在可以告诉你,为什么不把这里的水田统统连成一大片的理由了。这里的地势差别大,每一块水田的地势都是不同的,要想把它们连成一大片,那么人们就得搬走很多很多的泥土,把地势高的地方的泥土挖走,填埋到地势低的地方去,你想想看,这得花费多少人工呀!而且,连成片的水田面积越大,需要搬掉的泥土就越多,这样就很不划算。所以,还不如就着地势,把土地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水田,只须稍稍平整一下每块水田里的一小部分土地,就可以保证每块水田里的土地足够水平了。懂了吗?”
“懂了。”小明点点头。没想到,简简单单的一件事情,里边却包含有如此深奥的知识和道理呢。
一行人来到了一大片水田的中央。“好了,我们到了。”黄叔叔对大家说,“今天下午我们干的活,就是给这几块水田的秧苗除草,也叫做耘田,你们先看着我怎么做。”他月兑去鞋头有洞的那双解放鞋,踩入水田里,两脚叉开站在秧苗当间,弯下腰,用两只手在一簇簇的秧苗间勾勾抓抓,然后向前迈一步,两只手继续在秧苗间勾勾抓抓。前进了几步后,他直起身来,两只手里各抓了一把杂七杂八的杂草水草,他回过身朝大家走过来,松开稀泥乎乎的两手让大家看,手中的杂草嘀嗒嘀嗒地往下淌着水。“看到了吧,我手里抓到的都是些杂草,有藻类,白头翁,辣蓼,苋菜,等等,因为它们与水稻争夺养料,所以我们要除掉它们。我们在除掉杂草的同时,也给秧苗周围松了土,这会有利于秧苗的根须生长,这就叫做耘田。”
“噢!”同学们一齐点头,小明这下子明白了,什么叫做“耘田”。
黄叔叔又说:“大家要注意,抓到的杂草不要随便扔回到水田里,因为它们的生命力极强,会重新长出根来。要把它们扔在田埂上。好啦,现在大家站到田里一字摆开来,每人管五行秧苗。”
“黄叔叔,我们这般样子耘田,有点儿好像是在模鱼耶。”林加笑道。
“是啊,知道的知道我们在耘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浑水模鱼呢。”肖妍说。
“黄叔叔,耘田的时候,有人抓得过鱼儿吗?”小明问。
“有人抓得过泥鳅。”
“哈哈,说不定今天我也会抓到一条泥鳅鱼!”
同学们边说边笑,他们月兑掉了鞋子,把鞋子和行军壶等东西一起摆放在田埂上,戴好草帽,挽起袖子卷起裤脚,下到水田里。田里的淤泥很软,脚踩下去后一直陷到了小腿肚子上,只觉得滑溜溜粘乎乎的,并且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水很温暖,上边清下边浊,呈现出淡淡的泥黄色。绿茵茵的秧苗随风摆动。秧苗间,好些个用六只脚划水,时而停顿时而奔跑如飞的水蜘蛛在水面上秧苗间窜来窜去。粼粼波动着的水面抖动着倒影出刺眼的阳光、天上淡淡的白云、以及每位同学褐色的身影。大家弯下腰来,开始用手在秧苗间这儿勾勾那儿抓抓。水里边的淤泥上,用手抓时可以感觉出淤泥上长了好些杂草水草,手抓着它们的感觉好象是在泥巴中抓到了一张无形的细细的网,它们象蜘蛛网般连成一片罩在淤泥上,扯它们的时候手指能感觉出连根一起拔出时的嘶啦啦声。在一平方米左右的地方可以抓出一大把或者是一小把杂草来,他们把这些杂草抛到就近的田埂上。黄叔叔因为有经验而且力气大,他耘田的速度最快,不一会儿就把大伙儿远远地抛到了后边。十几个人一起耘完一块半亩左右的田大约需要十多分钟。前半个多小时,同学们并不觉得很辛苦。耘完第三块田时,小明直起腰来,“哟!这腰还真的有点儿酸了!”他用双手的手背在后腰上捶了捶,又用手叉着腰扭了扭腰,这样感到舒服了一些,“还有得你腰酸呢,你们才干了不到一个小时。”黄叔叔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