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慧敏这两天冤枉死了,郁闷死了,比窦娥还要冤!勤勤恳恳地上班,认认真真地工作,怎么会突然冒出那么多假钱来呢?那些假钱,别说自己是省行点钞一级能手,就是一般的员工也能看出来了呀!
自己是一级点钞能手又怎样,假钱就明明地摆在那里,把条上就明明盖着自己的印章!证据摆在那里,自己就是有一百张口,又怎能说得清楚?你纵是跳进黄河洗不清啊!
最可恶的,党馥丽竟然说我是存心作案,说我老公瘫了,急需用钱,就用这办法来捞钱。这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我章慧敏人穷志不短,我就是再糊涂也糊涂不到作案的地步啊!我的孩子,我的爹娘,还有那瘫痪的老公,都需要我来照顾啊!
老天啊,怎么会出现这等事情啊!你这不是存心害死我吗?我可怎么办啊,怎么办啊?章慧敏一度陷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地步。
就凭自己省行一级点钞能手的本事,假钞是不可能混进来的,就是偶尔迷糊,也决不会如此量大,竟然二十张!党馥丽说我存心作案,但本人问心无愧,她是在血口喷人!
昨天在夏雄办公室里,百口莫辩的章慧敏,为证自己清白,一度要跳窗自杀。现在想想,章慧敏真是后悔。
这里面有阴谋,这是有人在栽赃陷害,这是有人企图毁掉我章慧敏!
是李达,还是党馥丽,还是出纳员小张?李达是提款人,党馥丽是交款人,出纳员小张是中间经手人。小张老实本分,中间她是不能也是不敢发坏的;李达,他对自己早有色心,那次醉醺醺地去我家,如果不是我扇了他一巴掌,他就得手了,他一定是怀恨在心!党馥丽极有可能,自己从到专柜那天起,虽然表面上很亲热,但实际上一直在严加防范,特别是最近几天,有几笔业务很神秘,根本不让我与赵少游经手……
我真傻,昨天干嘛要觅死觅活的,我一定要证明自己的冤屈!别说人家夏雄只是按程序问了问并没有说什么,就是说了什么又怎样,上面不是还有杜婴宁行长吗?对,还有彭若愚!当初调我去专柜,就是他的主意,他嘱咐过我,让我做一个有心人。我清楚地记得他当时的表情的,可谓弦外有音,意味深长。彭若愚,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小伙子。人不仅长得伟岸,很有才气,人品也敦厚。自己打内心里对他有一种好感。有一件事,章慧敏想起来就脸红。有好几次,梦里竟然与彭若愚抱在一起,疯狂地做0爱,醒来内裤一塌糊涂。她知道,丈夫瘫痪在床两年了,身为少妇的她太需要男人的滋润了。可是,梦里的男人为什么偏偏是彭若愚而不是别的人呢?
今天下午,章慧敏刚走进行大院,章慧敏就接到了一个电话,这个电话让一直纠结要死的她一下子兴奋起来,让一直压在她心头的乌云显出了阳光。彭若愚!。
“慧敏,我回来了。”彭若愚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对章慧敏这样说话。是对同样是“六杰”之一的她惺惺相惜?是对因为自己推荐她去专柜而给她惹来灾难的深深歉意?彭若愚想不明白,也没有去想,只想尽力抚慰一下章慧敏那受伤的心情。
“若愚,不,彭主任,我——”听彭若愚如此对自己说话,倍加受伤的章慧敏竟然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不要怕,有我呢!”在弱者面前,彭若愚才发现自己是如此地有力量。
“嗯,嗯——”章慧敏顿时热泪盈眶。自己的冤枉,自己的委屈,彭若愚好像一切都知道!难道这就是梦中与他幽会的结果吗?
“上班后,马上到杜行长办公室。慧敏,记住,一切都不要怕,有我呢!”已深知杜婴宁意图的彭若愚底气是如此的足。
有了彭若愚的温暖和支持,胸有成竹的章慧敏步履轻盈地来到杜婴宁的办公室。可是,她一进来却倒吸了一口凉气。
杜婴宁坐在老板椅上,脸色铁青,冷若冰霜;副行长夏雄则坐在沙发上高翘着二郎腿;营业部雷主任、出纳员小张、兴达储蓄所的李达和员工小庞,都垂手侍立,个个脸色凝重,如丧考妣。
在众人中间的那张茶几上,则摆着一些百元大钞:有整把的、有打开的,把条、麻绳都散乱地堆在那里,章慧敏一看,就知道这正是陷害自己的那捆钞票。
“杜行长……”一看这气氛,章慧敏不由的紧张起来。
“章慧敏,你把茶几上的那些钱逐把点一遍。”杜婴宁严肃地命令道。
“好。”不明就里的章慧敏只得遵从。
“哗哗哗……”省行一级点钞能手章慧敏,很快就把这十把百元大钞点完了,并按有关规定进行了标准的分类。
“杜行长,点完了。”章慧敏满眼困惑地看着杜婴宁,小心翼翼地说道。
“章慧敏,那边的一小摞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分开了啊?”杜婴宁似乎是明知故问。
“这是假钞啊,杜行长!”看杜婴宁那深不可测的表情,章慧敏有点沉不住气了。
“嗯,好。假钞一共多少张啊?”杜婴宁阴着脸,看不出任何态度。
“共二十张。”章慧敏如实汇报。
“你知道这些假钞哪里来的吗?”杜婴宁斜睨着眼睛,盯着章慧敏。
“我,我怎么知道啊!”章慧敏一说这话就带了哭腔。她发现大家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瞟她,眼睛白多黑少,李达老鼠眼珠子滴溜乱转,党馥丽则一只手在不停地调整着内衣,嘴角却撇得老高。而彭若愚则低头看着报纸,好像眼前发生的事情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你真的不知道吗”杜婴宁的眉头拧成了核桃。
“真的不知道,真的,杜行长!”章慧敏的眼泪流了出来,满月复的委屈。
章慧敏在不停地哭泣,杜婴宁也不再相问。整个屋子陷入一种可怕的沉寂,只听见墙上的挂钟发出“嗒嗒嗒”的走声。
“慧敏,你把那些假钞掺到里面,一把把的分好。”一直任凭风浪起,稳坐沙发上的夏雄忽然发话了。
“嗯,嗯。”章慧敏不明白夏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乖乖地遵着办了。
“李主任,你过去点一遍。”夏雄命令道。
“好,好,好!”正做着美梦的李达没想到夏雄会喊他,他赶紧一边冲着夏雄点头哈腰地答应着,一边慌慌张张地朝茶几走去,眼睛却瞟着杜婴宁。
李达笨得像猪一般,对着一张钞票看上半天,等他把十把百元大钞全部点完的时候,已是满头大汗。还不错,假钞二十张也全挑了出来,虽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李主任,你点钞过几级了?”杜婴宁低头看着刚刚收到的两个手机的短信,漫不经心地问道。
“呵呵,年龄太大了,没,没有过级。”李达咧着蛤蟆嘴频频点头深表惭愧,掏出手绢不停地擦汗。
“大家都看到了,这些假钞,就连李主任都能识辨出来,这说明什么呢?”杜婴宁脸色凝重地扫视着屋子的每一个人。大家都像鸭子似的伸长脖子聆听着她的下文。
“这是有人作案!”杜婴宁“啪”地拍了一下桌子,“这些人真是太胆大妄为了!”
这些人?!杜婴宁竟然说的是“这些人”!屋里的空气顿时冻结,大家面面相觑,不知杜婴宁为何这样说:莫非杜婴宁怀疑到我了?
李达大汗频频,党馥丽则紧咬着那原本红嘟嘟现在却有些发紫的嘴唇,而章慧敏也瞪大了那双月亮般的眼睛,一脸子困惑:杜行长是发现了栽赃陷害我的人呢,还是怀疑我与别人勾结联合作案?如果是后者,岂不是罪过更大了?!
“杜行长,我,我没有,我没有……”生怕被冤枉的章慧敏赶紧辩解。
“杜行长,章慧敏做贼心虚了!”章慧敏的结结巴巴反而成了党馥丽攻击的罪证。
“彭主任,你出去迎接一下他们。”杜婴宁却对党馥丽并不理会,转身对一直翻报纸的彭若愚说道。
“好的。”彭若愚会意地站起来,看了一眼傻儿巴叽的章慧敏,径直走了出去。
“李达,你给大家说说,这假钞到底是怎么回事?”杜婴宁金刚怒目。对着李达发火,除了夏雄,全场的人都一脸愕然。
“我,我,我昨天下午来行里提了三十万现金,回去一过点钞机,就发现了一捆有问题。扎把条上盖的是章慧敏的印章,二十张啊,整整二十张啊!章慧敏是不错的一个人啊,还是咱振兴支行的‘六杰‘之一,多有前途啊!可怎么能够干这事呢?我实在想不通,但认识到到事态严重,这不是个人情感的问题,所以我就立即报告给了夏行长。当时,我们所里四个人都在场的,都看到的,这事你可以问小庞。”怎么,杜婴宁喊我“李达”而不是“李主任”,这太反常了!再看看杜婴宁正双眼喷0火,莫非她……想到这里,他的腿忽地哆嗦起来。但是,年近五十的他毕竟见过世面经过风浪,腿哆嗦了几下后,迅即做出了上述回答。这回答有人情,有原则,颇为狡猾。
这时,彭若愚回来了。除了保卫科科长李卫,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穿制服的人——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