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是九月十九,”翠儿说,“我们李家村有一场活动,不过你不能参加。”张党员以为是一般的家族祭祀,就说:“我才不去哩,不就是拜祭你们李家祖先吗,有啥好看的?”“什么李家祖先?”翠儿瞪了他一眼说,“说你不懂吧,你还不服气,我们是祭老天爷。”“老天爷?”张党员糊涂了,“老天爷有什么好祭的,你不拜它,难道它就不出太阳了?就不下雨了?”张党员的话把翠儿吓了一跳。“你找死哟!这种话也说得出口。”翠儿在他背上使劲捶了一拳,捶得张党员呲牙咧嘴,他想这女人怎么那样大的劲。“这种话在家里说说也就算了,千万不要到外面去说,不然你会闯祸的。”见张党员还是不以为然的样子,翠儿又说:“以后在家里也不要说。”张党员没想到问题会那么严重,嘴上说:“好,不说就不说,哪里都不说,睡我们的觉哦。”但在心里,那种渐渐淡化的莫名其妙的恐惧,又升腾起来,他把翠儿楼的紧紧的,翠儿会错了意,挣扎了一下说:“又来了,就你劲头足。”“来什么?什么劲头足?”张党员模不着头脑。
第二天晚上,翠儿说:“我去了,可能要很晚才回来,你不必等我,忙完了就先睡吧。”张党员倒是答应得快:“好。”就一个字,翠儿看了他一眼,扭头走了。
已是深秋,月亮还没有上来,只有几颗星星在天上挤眉弄眼,显得特别的神秘而高远。秋虫们自知死期将至,撕心裂肺地在夜里完成它们最后的绝唱,几只萤火虫打着灯笼飞来飞去,一闪一闪的,像鬼火,更像幽灵的眼睛。一阵有些冰凉的秋风吹过,直扫落树叶无数。李家村死一般寂静,家家户户没有一豆灯光,看来都去参加所谓的祭“老天爷”的仪式去了。张党员出得门来,心里又是一紧,他一时找不到方向,他原来想,人们肯定在祠堂里,他眨了眨眼睛,以适应身边的环境,然后往祠堂的方向望去,那里却漆黑一片。他们到哪里去了呢?
他本想回去算了,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哪里有什么神秘的眼睛,哪里有什么恐惧的事,夜不是很安详吗?但黑夜里又仿佛一个声音在说:“去吧,去吧,有事情发生,有你不可思义的事情发生。”“谁在说话?谁在说话?”他大声问。没有人回答,星星依然高远,秋虫依然在撕心裂肺地唱着昆虫界今年流行的歌曲,萤火虫依然在打着灯笼寻觅它们的墓地。
月亮还是迟迟不肯出来,张党员觉得夜更黑了,他的心也更紧了。恐惧像他的影子,亦步亦趋地紧跟着他。怕什么?我到底在怕什么?“我是在党的人。”他在心里说,但是他这个“在党的人”还是怕。问题是他不知道有什么在让他怕,“一种神秘感,对,就是一种神秘感。”他忽然恍然大悟,李家村的神秘感,从他一踏进李家村,这种神秘感就笼罩着他,那个女人神秘而冰冷的眼神,他问李家村人的时候,他们不太友好的回避,这一切加到一起,就在他内心酝酿成了恐惧。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他打消了回去的念头,下定决心要去探它个究竟。他发现西边有一丝亮光,而且还传来一丝声音。他们到那里去干什么呢?他知道那里有一个很大很深的洞穴,他没有进去过,只是远远地看过,翠儿曾告诫他,说他对李家村还不了解,让不要到处乱闯,好象就特别提到过那个洞穴。他当时不以为然,说:“你在吓唬小孩子哟,不就一个平常的山洞吗?有那么值得你特别提醒的吗?”但现在他再不那样想了,他向那山洞方向走去,那个说不清看不明的影子还是紧跟着他。
他悄悄来到洞口边,向洞里望去,里面燃着几根火把,由于洞太深太大,里面不是看得太清楚,只见黑麻麻一片,李家村的人都在里面。他想看看翠儿在哪里,但就是看不见。他悄悄地往里面移动脚步,没人发现他,他想就算发现了又有什么大不了呢?不过,既然人家李家村人不想让他参加,就一定有不想让他参加的道理。所以他还是尽量不弄出声响,但里面的那些人现在也鸦雀无声,他分明看见一股轻烟升腾起来,这股轻烟先是漫过人们的头顶,继而在整个山洞里弥散开来。人群前面,就是那轻烟不断散发的地方,好象是有一座用石头搭起来的像神坛一样的东西。一个穿红衣服的人披头散发诡异地跳来跳去。神坛上摆放着一只看上去很古老的陶罐,那穿红衣服的人正不断地向那陶罐里放着些什么,而且边放边用一根树枝搅动着。忽然,那红衣人用双手小心地捧起陶罐并高高举过头顶。“老天爷啊。”红衣人大声叫道。下面的人齐刷刷跪下,“老天爷啊!”他们跟着喊到。
“邪教!”,张党员差一点儿就喊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