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党员定睛看着王玉珍,他心里确信无疑,她说的都是真的。他只是不敢相信,他害怕那是千真万确的。这当然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感,王玉珍轻易而举地就摧毁了他山一般的尊严。他鄙视地看了看“小男人”,那狗东西正在那里悠闲自得地“瞑想”哩。忽然他心里涌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他是个“种子男人”,也就是说他是个工具,或曾经是个工具。他在不知不觉中,被人家挑选出来,充当“那种工具”,而他却浑然不知。在某一个时候,他还不如“小男人”哩。
他又转向王玉珍,王玉珍又在解开她胸前的扣子,因为“鬼生”正在用他的嘴贪婪地寻找着什么。但这时她却又有些遮遮掩掩,但张党员却觉得那十分正常。这个时候的王玉珍不再是一个待产的孕妇,她是一个美艳的少妇。她的角色奇妙地转换了,张党员也就顺理成章地认为他也许也该转换一下了。
他心里有一点痛,那痛很有意,不是很猛烈,不是急风骤雨般。而是象被蜜蜂蜇了一下,但那蜜蜂却又留给了他一丁点的甜蜜。那是一种不可思议的痛苦,这种痛苦有别于其它的苦痛,这种痛苦让他觉得很享受。后来他总算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在渴望某种痛苦能使他怒不可遏,能使他重新拾起他的尊严去战斗。
他又看了看王玉珍,王玉珍已经解开了衣服的扣子,“放出了”对于男人来说“挡不住的诱惑”,但他“毅然决定”只看王玉珍的脸,而现在的看与以往的看却又有微妙的区别,先前他是走马观花的看,是“无心”的看。而现在他是精挑细选地看,是“拨开迷雾”地看。这一看就看出了某种端倪,原来王玉珍与王仙儿还是有区别的,王玉珍的右眼下面恰到好处地点缀着一颗不太明显的痣,这就让她的眼睛在某些方面更生动,当然也有那么一点狡黠。还有她的嘴唇,比王仙儿的更饱满一些,那上面还生长着不易察觉的鹅黄色的绒毛,当然也就别具风韵了。
但王玉珍的“水很深”,她有太多秘密。不象王仙儿一眼就可以望到底,在王仙儿面前,他张党员是一本有着许多精彩内容的书,里面还有许多荡气回肠的插图。而在王玉珍跟前,他几乎就是一张白纸,甚至是一张被人无情地揉皱的白纸,当王玉珍说他也是一个“种子男人”的时候,他的尊严轰然坍塌了,一瞬间荡然无存。一个男人最为悲哀的事,莫过于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女人无情地剥去他身上的铠甲,无情地把其尊严拿在手里把玩。
“那谁挑选了我呢?”张党员问,他移开了他的眼睛,他不敢看王玉珍。“是我,”王玉珍也没有看他,她正在十分优雅地扣胸前的扣子,张党员渴望着她尽快完成那个“高难度”的动作,“是我惊心挑选了你。”她说得轻描淡写。但对于张党员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怎么是你呢?”他扭头看着她,眼里满是疑惑。“是的,”王玉珍好不容易扣好了扣子,十分平静地说,“因为我也是猎手。”
“猎手?”张党员云里雾里般地问,“什么猎手?”王玉珍笑了,那颗痣抖动了一下,使她的表情更加生动起来。“当然‘猎取’你们这些所谓的‘种子男人’啰。”她笑着说。张党员恶狠狠地看着她,但他的所谓“恶狠狠”是打了折扣的。“但我却和那些‘种子男人’不一样,我‘自由’地娶了李翠儿,我们度过了一段相当美好的时光,我们‘几乎’就有了我们的孩子哩。”
“你还是不明白,”王玉珍拢了拢她的秀发,她的头发很长很密,而且也很黑,宛如茂密的令人向往的森林一般。“其实李翠儿也是一个猎手哩。”张党员觉得自己几乎就要摇摇欲坠了,他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觉得自己的口水十分生硬。“你的意思是说,是你和李翠儿共同挑选了我?”“你这样说也是可以的。”王玉珍想坐起来,她躺得够久了,浑身有些酸痛,张党员赶紧上前帮了她一把,他又闻到了那醉人的野菊花的香味,但当他埋下头扶着她的时候,他们的脸“不可思议”地挨了那么一下,当然如果一定要强说那是“吻”,也没有其他人会反对。然而,“小男人”不满了,它一下就蹿到张党员跟前,但蹿到张党员跟前到底该干什么,它却茫然了。它忽然想起它“应该”是一只骄傲的“狼”,既然是“狼”不是狗,就该表现得傲慢一点。于是它“不屑”与张党员为伍,“不屑”与其正面交锋,它又高傲地回到它原来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