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党员觉得很压抑,很郁闷,很受伤。他没有说话,他心不在焉地玩弄着手里的那些接生器械,搞得叮叮当当的。王玉珍奇怪地看着他,她明白这时的他太脆弱,她也不说话,她怕一不小心就把眼前这个本来刚强的男人给“摧毁”了。“小男人”眯起眼睛打量着他们,它认为那些事跟它没有太大的关系,它唯一关心的是王玉珍,它能嗅出现在的王玉珍虽然不能说很好,至少还能算不错。于是它干脆闭上了眼睛,思考着它既然有着狼的高贵的血统,就不该干些狗干的事,但到底作为一条狼该干些什么轰轰烈烈的事呢?它却有些茫然。
张党员把那些器械放进了接生箱,屋里忽然安静了下来。但那是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安静,在这种安静的背后,是一种潜伏着的躁动。他心里又感到了不安,但到底是什么让他感到不安呢?他茫然地思索着。而他的不安却在加深,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屋里的一切,发现一切都很正常,包括故作傲慢的“小男人”在内。那么谁该对这种不安负责呢?他疑惑不解。于是他走了出去,他想暂时远离那种不安,远离那种尴尬的安静。
他来到到院子里,院子干净得让人不可思议,因为昨晚张党员明明感到是起了风的,在深山里,起晚风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但院里没有一片落叶,他又抬头望了一眼房顶,那上面同样干干净净,可以说是一尘不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太怪异了。于是他又来到围墙边,他这才发现原来正门在西边,就离他钻进来的那个缺口不远处。但他还是选择了那个有些可怕的缺口,当他来到围墙外面的时候,他又大吃了一惊,他又看见了一只流血的手印赫然出现在围墙上。
他惊恐地看了看四周,山花烂漫,树影婆娑。这又是另一种静,一种祥和的安静。而他却在这种祥和的安静中更加不安起来。他连忙回到屋子里,王玉珍正在用手指梳理她那头乌黑的秀发,“小男人”津津有味地看着王玉珍优美的一举一动。“你好象显得有点惊慌失措,”王玉珍依然理着她的头发,思考着该把它盘起来呢还是就让它飘逸地披在肩上,这确实是个不大不小的难题哩。“是什么让你如此紧张呢?”她把头发拢到了脖子后面,就从那缎面被子上抽了一根红色的丝线拴住,这让她忽然更加光彩照人。
张党员的心里象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他的某些思绪跑到王玉珍脸上去了,他不情愿地费了好大劲,才把那些“叛逃”的思绪收了回来,但收回得不太彻底,收回得有点拖泥带水。他看着王玉珍的脸说:“我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我已经第二次在那堵墙上看见那只流血的手印了。”王玉珍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眼睛里流露出十分的恐惧,“那是警告!”她握紧拳头,在胸前抖动着,“是的,那是警告!”“小男人”感觉到气氛不对,它立即站了起来,竖起了它的儿朵,屋里的空气仿佛也跟着紧张起来了。
“警告?”张党员不明白,“谁的警告?你是说那流血的手印是针对我们的吗?”王玉珍搂紧了怀里的“鬼生”,那小家伙其实早就已经醒了,但他却不哭不闹,睁着那只仅有的眼睛好奇地东张西望。“她们来了,”王玉珍自言自语,“她们还是来了,她们不是说不再打扰我的了吗?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呢?”王玉珍的话让张党员觉得莫名其妙,但他却明显地感到,王玉珍一定知道什么。
“她们是惩罚者,是可怕的人。”王玉珍看出了张党员的疑问。张党员看到王玉珍居然在发抖,但她的双手却紧紧地抱住“鬼生”。“她们什么都知道,是的,什么都逃不过她们的眼睛。”她没有要让张党员说话的意思,一直自言自语。张党员找了个机会问:“她们是谁?是些什么人?你为什么那么恐惧呢?”
“你不知道,是的,你不可能知道!”王玉珍有些癫狂,“她们是要杀死我的孩子,你知道,她们要杀死‘鬼生,!”而她怀里的“鬼生”仍在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新鲜的世界,他感到一切都那样新奇。张党员觉得眼前的王玉珍与先前判若两人,她现在是那样的恐惧,那样的无助,那样的楚楚可怜。他忽然有一种要奋不顾身保护她的冲动,他甚至有些想入非非,他希望王玉珍依靠他,毅然接受他的保护。但王玉珍却转向了“小男人”,而且是下意识地转向了那条狗,看来她是无比地依赖“小男人”,无比信任“小男人”。这让张党员心里很不是滋味,也很受伤。但他又突然好象明白了什么,他看着王玉珍,又看了看“鬼生”,惊骇地问:“你是说因为‘鬼生’是男孩子,所以要被‘处理’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