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课的时候,陌伤给我发来信息,她说,如果不想上课的话,怎么办呢?
我拿起书本装进书包,走出教室,给陌伤说,那我们出去吧!你想做什么?
我们偷偷的溜出校园。
陌伤撅起嘴,想了想,说,我想沿着一条路一直走下去……
我说,好。
在陌生拥挤的环境里我总是心里满满的。
我要假装轻松又快乐的样子才能掩饰我小小的紧张感。
我们走累了,坐在路边的长椅上,那种有着宽宽的靠背的木椅,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只有隐于密叶中路灯闪着暖黄色的光芒
显得幽灵般逼仄的安静与美……
夏夜里浮动着浓郁的迷人和可爱
坐在那里,看着过来往去的人,像极了一张泛黄的老照片,喝醉了酒和兄弟一起回来的男孩,和姐妹买了大包小包的女孩,散步回家的老人,穿着格子校服下自习的孩子……
走过相同的背景,都被染上一层微软单薄的忧伤……
总会想到青春给我的局促与不安
像一朵花从树下落下那么短。
如同陌伤,对于我。
陌伤小声的说:季末,你不怀念以后的日子么?
人总是在某一个时候特别怀念,怀念某句话,某个场景,某些感觉和味道那些散发着忧郁的美的日子。
或许时间有点久了……
陌伤是如此的懂我,她竟然说季末,你不怀念以后的日子么?
以后,用怀念?陌伤染上我的小气息让我很欢喜又忧伤。
陌伤说,季末,你把那个人给了我,什么时候还给你呢?
陌伤,夏天在我的天空里总是冒冒失失,我喜欢它的时候它总是忘记我的名字,我不想理它了。
如果有一天,那年夏天再来找我的时候,我就让它等我,等到天都黑了,我也不出来,也不会大声对它说,你又迟到了……
陌伤,我舍不得给你。又那么心疼你。
陌伤笑着说,没有关系季末说怎么办都好。
昨天的时候,碰到陌伤,她坐在篮球场边的台阶上,耷拉着双腿,两手向后撑着地,仰头望着天空……
我说,陌伤快下雨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陌伤说,天空的颜色真可怕。像某个人的眼睛一样。
我看了看,天空暗暗的,灰的和水泥地一样,很硬很重。
我说陌伤,和我一起去外面吧。
陌伤马上跳起来,说好啊。
闷热的空气在周围黏黏的忽悠悠的,路过的树也大汗淋漓,泛着油油的热气。所有的人好像都是黏在一起一样,没有了半点清爽的味道。满大街都飘着甜腻腻的瓜果味道。
陌伤慢悠悠的,说,夏天怎么都是跟水泥地一样的味道。粗糙不堪。
陌伤说,大雨来临之前,天空是不是感觉很累啊?
我想了想,是吧他会喘不过气来。
陌伤低着头,不说话了。
我们走了一会,她还是不说话。
我说,陌伤你怎么了?
陌伤抬起头来,“有个人说我让他感觉很累……”
“怎么累了”
“我太黏人,太任性,太依赖某个人……”陌伤想了想说。
“那么知道自己这样,为什么不改变一下呢?”
“……”陌伤不会答。
过了一会,陌伤说
“患得患失的话,怎么办呢?”
我问她:“你想得到什么呢?”
“不知道”
“那种感觉像坐在过山车上一样,有时候你很愉快的走了很长很长的路,你会突然会害怕踩空了,摔倒了,可是面前干净的什么都没有,但你却不敢在迈一步,明明知道即使走下去不会有任何事……”
陌伤几乎从来不一个人干什么事情。她好像残缺不全似的,但心里却完整的可以活一个世纪。表面的依赖感常常让我觉得没有了依靠她会怎么办。
陌伤其实不是一个内心强大清晰的人。
可是她从来不知道。
她说
走在路上的时候
我一直庆幸我可以是我。
我可以用我的思维在想着。我想很多很多。虽然没有人知道。我看着身边路过的人,我们急急匆匆,我们彼此不说话。不记得。不关心。没有任何的交集。我们生活在一个圈子里。我们却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彼此。
陌伤
所以我们太依赖别人
不依靠我们的内心
就像这么多这么多的人,都不是我们自己。
陌伤,他会累的话。
你也会累。
心是不能交换的,不能靠着活下去的。
陌伤说,你看那个男孩
我说,怎么了?
陌伤说,如果用一种东西来形容你的眼神?你会用什么?
我说,陌伤说是什么呢?
陌伤努努嘴,好想在说,为什么你不能思考一下呢?
“薄荷”陌伤说。
“薄荷是种迷幻,忧郁,沉醉的东西。是种不太快乐,但带快感的东西。嗯……薄荷是世人失恋的感觉”
“陌伤,你知道你的眼神像什么么?
“嗯……?”陌伤回过头来看我。
“像夏天的萤火虫。仿佛只亮一个晚上,便失明了。”陌伤听了不说话。
萤火虫在黑夜里拼命的亮着,像秋天蜻蜓留恋已逝夏天的忧伤。她仿佛拥有的只是一双属于过去的眼睛。却又那么静好无惊,静寂无声。
一路上,陌伤都不再说话。
当我说的话,陌伤听懂了。当我知道了陌伤的小心思,当我知道了陌伤话里的真正的意义,陌伤不会高兴的说,你怎么知道啊?……
她不会。
因为她害怕有人真正懂她。她有种不安全感,却往往来自于理解。
愿意活的不被知道,却不愿意活的太透明。
陌伤有时候会问我,“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么?”
我该怎么说呢。
我说,陌伤,人的内心都是很强大的,或者说是很安全的。那种好想把心脏暴露在外面的感觉只是感觉知道吧人的内心就跟电影的画面流畅美幻,虽然我们表面看起来空洞,没有音质,没有画感,没有连贯的漂亮。
可是我们家陌伤还是看着我说“如果没有时间处理,你说的怎么能实现呢?”
就像,许多,许多事,干巴巴的,只是用文字写下来才会矫情动人。
我们每天每时,经过的每棵树,看到的每个人,只有时间过了,回想起来,才会有着电影一般的质感,才会好看,才会漂亮,才会什么都有。
陌伤说,没有时间了,怎么办?可不可也可以行云流水般的漂亮。
“不可以”我说。
陌伤看着我,她看起来很委屈。她拉着我的手。
“其实我一直都想那样”
陌伤,失恋是一种薄荷草的味道。
用这样的方式就会更浪漫一下么?
不,这样更大方一些。早早的交给了时间。就不会再要我了。因为我不是活在时间之后的人。
陌伤,你不知道你拥有的只是一双属于过去的眼睛。
留恋已逝的。
留恋没有的。
那是我给你的。你却从来没有拒绝。
我说,陌伤,我可不可以今晚死了,明天再活过来?
陌伤眯着眼睛看着我,说,你说呢?
天很热,什么都放佛化了一样。流着很烫人的汁液,合欢花也一批一批的耷拉着脑袋。
我说,陌伤,我不喜欢听。你说呢?
然后我想起了怀念的那个以后。
当我问“以后”的时候?他也总是那样说:你说呢?那么久了,他还是那个样。以前问他什么的时候,他也总是说,你呢?你说呢?
每一次都会让我感到他小心翼翼。
每一次我都感觉像在猜测着对方。害怕自己被对方更早一步抓住了什么。其实每次他这样子,我都不会欣慰,不会释怀,不会放心。
陌伤看着我说,不喜欢那样的话,我就不说了。
其实我没有真正从以后哪里得到过安全的东西。反而更加不安与惊慌。
陌伤有时候很听话,她试图让我把心里的话讲出来。她不说话,几乎不对我说的发表什么。她说,你说吧,我会认真听的。
看着她,我知道我可以把所有的事说出来。
虽然有的时候我只喜欢别人顺着我的话,可是当我总是找不到让自己放弃的理由时,我希望陌伤可以说。可是陌伤只是静静的看着我。她不这样。
我说,陌伤,你为什么不像别人那样呢?
陌伤说,如果内心不愿放弃的话,我说的有用么?
“没用”我说。
一树树的繁华抖落了夏天。
我指着走过的一个人,我们班的,他知道我是季末,我在网上叫半夏,我经常写很多很多的东西,他会看,我对着陌伤说,他每晚都给我说晚安,可是平常从来没有试图给我说过一句话……
陌伤说,你们只是对自己的内心说一些互相安慰的话。如果是现实是会尴尬的。
我说,陌伤每次我看到他从我面前走过,都会觉得悲哀。我们彼此以为我们与众不同。我们的内心多么令人欢喜。
我们都说校园里的合欢花,粉粉的,可爱甜蜜。
可是他每次路过我的身旁,都不曾发现写下那些文字的女孩也在这个夏天的校园本奔来奔去。
而陌伤说,其实你未曾想过。对于他你也一样。
就像那些加了冰的茶饮
薄薄的外壳,里面荡漾着甜甜的,凉凉的。
遇到外面的燥热,我们就流泪了。大滴大滴,不知不觉的全趴在薄薄的透明的外壳上……
可是没有人知道。
我们想了那么多。
这种距离感,会硌到我们敏感薄弱的青春,有点微微的疼痛,许久了,我还记得年小鱼。
好久没有遇到陌伤了。
我想她了……
我说,陌伤我想见你陌伤在电话那头笑嘻嘻的说,“好啊……‘陌伤说话总是拖长声音,语气词显得温柔顺从很多。
陌伤还像以前一样,脸蛋微红,眼神像朵纤细水女敕的小花。她说,都去哪里玩了?我懒懒的坐在她身边,两手撑着地,抿着嘴唇看着她,她见我不说话,拖着下巴就也看着我。
我说,陌伤,你好像看起来温顺很多啊
陌伤笑了起来,不好意思的模了模头发,嘴习惯的嘟起来,“乖乖的不好么?”
“恩……没有好不好”我看着她,“怎么又只带一个耳钉?”
“喜欢戴一个啊,因为另一个可以送给别人啊”陌伤从来没有拥有过一双完整的耳钉,都是一只只的。
我说,我也送给别人过。
我送给了陌伤。
她像我一样温暖。当我在她身边的时候,我都会忍不住哭起来。
那么温柔,那么乖巧的女孩子,如果我一直在她身边多好啊
我说起来鼻子就会酸酸的。有些东西憋在了胸口,消除不了的难受。
陌伤坐过来,模模我的头发。
她说,是哪个你一见面就想模他耳朵的男孩么?她竟然说男孩子,是某个男孩子。我想只有以后知道了。
我说,恩……
我显得忧伤很多。所以一直低着头。
那么模到了么?
陌伤的声音,如同一个呵护小孩的妈妈一样。
‘恩……”
我的心里慢慢的开始疼痛,总像是昨天刚发生的事一样还有温暖的气息。
“那你想得到什么呢?”
陌伤问我。
我看着她,我说陌伤,怎么说,你才会懂呢?陌伤显得不屑一顾,她很嫌弃的说,你啊……
我安静下来。
陌伤说,你看那些花开的多好看啊
面前一大片开的如热泪般的蔷薇。
我是季末,我几乎从来没有哭过。
陌伤说好看的时候,我的眼泪就掉下来了。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们争先恐后的涌出顺着我的脸颊簌簌的落下,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陌伤,以前我总是费劲心思去写你的泪流满面。才知道,那是多么无知。什么语言足以相配泪流的悲伤。
陌伤说,
季末我从来没有看见你哭,它们不好看么?你为什么要哭呢?她有点讨好的歪着脑袋。
“不是,它们好看”我说。
好看的才会让人心疼,让人没落。
陌伤又抿起嘴唇,若有所思。
我侧过脸看着陌伤,突然好像想说,陌伤其实你也很好看。而我一直知道。
陌伤突然对我眨了眨眼睛。
我说,陌伤,那些花真好看。
恩……
清冷的早晨慢慢温热起来。校园显得深沉安静。似油画般厚重和圆润。太多的浓绿散发着不人不想贴近的凉意。却有着往常没有的干净与清新。
陌伤挽着我的胳膊,有点撒娇的对我说,我的衣服一点都不喜欢我
我说,怎么会呢?
“就是啊,都不贴我”陌伤说完就拍拍自己的衣服,“有些很凉的东西好像在我衣服里钻来钻去,阴魂不散一样”。一边紧紧地靠着我。
我说,陌伤前生你一定是泡泡糖托生的。那么爱黏着人。狗皮膏药一样怎么甩也甩不掉。
她就乐的屁颠屁颠一样,倒着走,和我说着话,笑靥如花,跟听了好几筐的甜言蜜语一样。
她轻快地说,
“以后了,我要找个泡泡糖男友,说的话像泡泡糖甜甜的黏黏的。我整天整天的就像嚼着泡泡糖。多好啊‘说完自己嘿哧嘿哧的笑。
陌伤说,像猫一样的女孩一定慵懒快乐。
我有点像陌伤,但我却恰恰不喜欢猫。而陌伤是猫一样的女子。我却喜欢着她。
我陪陌伤上课,她软软的头发卷卷的,散下来遮住她粉粉的脸蛋,在不太清澈的阳光下温暖非常。我以前一直想做个温暖的女孩子,一直暖暖的,可以安静的不说话也可以暖到人的心底。
陌伤的心里就像一泓温泉,即使下着漫天大雪,冰天寒地,那里面永远都是温暖的让人心疼,一个那么喜欢依赖,那么粘人的小女孩却不知道自己虽然是个泡泡糖,却先给了人那么甜美和快乐。
我们家陌伤睡着了。在我的身边。乖巧的枕着自己的胳膊,安静的气息慢慢的被阳光暖热,她的脸显得柔和圆润,被淡淡的笼罩着丝丝的阳光……陌伤微微撅起的嘴唇,有点倔强和小小的挑衅,丫头不知道自己睡着的时候会yin*人啊。
我看着她,想着,如果我也是她就好了。
我比陌伤更容易伤怀,但表面比陌伤却笑得最多。
我想起那个温柔的男孩,看着我,甜腻的对我说,你的嘴唇真好看……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也有点羞涩的埋到我的怀里。我以为那时的我可以静默安年,温存终生。所以我很乖的安谧了整夜。
我说,陌伤,怎么可能一直像吃泡泡糖呢?许久之后索然无味,你会毫不留情的吐掉,那些甜蜜的感觉会滚到肮脏的灰土里,渐渐冷却成石头。看到了,再想起,又能怎么样呢不管薄凉暖依,都是一季的惺惺相惜。都是糖色回忆,甜到哀伤。
陌伤还在睡着,我在一旁静静陪着,我说,让这个小女孩真的可以遇到一个泡泡糖男孩。
泡泡糖男孩
泡泡糖男孩
泡泡糖男孩
可是她永远都不会,她的记忆力只有一个叫做以后的男孩子,一辈子都会只有他。
很久很久之后,季末才离开了陌伤。
直到她遇见小安。
这个让她暂时温暖的男孩子。
不是泡泡糖男孩子。
他真的说,季末你的嘴唇真好看,像月亮一样。
季末就朝她幸福的笑。
陌伤也幸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