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浅微正端来膳食,与我擦肩而过的她神色莫名的看了我一眼,我坦然看着她寻思。
没走几步,穿过迂回折廊就见到几个亮眼的丫鬟们簇围着,一阵窃窃私语。见我临近,繁珠拉着我的手笑的亲切道:“好些日子没瞧见你了,在三少爷那伺候的还舒坦吗?”不跳字。
我笑了笑,脑海忆起方才三少爷做的果决,不由冷了几分。但面上情绪无波,顾左右而言他,“大家怎么都站在这里?”
繁珠欲言又止,望了身边的几个丫鬟,我顺着她目光打量,一圈五人,语婵、繁珠、绿柄、藏莺和梅稍,还是那些人,怎么芷岚走后一等丫鬟就没人顶上了?
迟疑了片刻,语婵就问道:“二夫人都跟你说了什么?”
我微微皱眉盯上语婵的脸颊,这样子问的太直白了,打听主子私事可是不允许的。我好意柔声道:“二夫人心情不佳,只说了些家常话。”
这话不过寒暄敷衍,但意思是提醒你不要多问。
语婵意识失言,尴尬的抬手别过耳际的发丝,不再看我。绿柄急道:“那二夫人现在状况如何?听浅微姐姐说憔悴了不少,二夫人哪里就受过这样的罪了。”
我怔了怔,这绿柄看样子很关心二夫人的,不由增了几分好感,笑道:“二夫人还过的去,也想通了不少,你们就好生伺候着。”
“那就好。”绿柄听我这样说松了一口气,半会又紧张道:“可是二夫人现谁也不肯见,我们怎么伺候好呢?”
我想了想,莞尔道:“伺候二夫人几位姑娘比我懂,吃穿用度还应与往日一般,二夫人不能踏离韶颜楼半步,你们就时常陪着解闷,不要懈怠了。另外这事也不要在韶颜楼多提,免得听了去惹的些麻烦。”
几人觉得说得在理,不住的点头,又聊了些其他琐事就告辞去了侧居。
由繁珠带路,行的有些慢腾,应该是有话要说,可这半天不语,我等得心焦,于是静静问道:“姐姐是有什么话要交代吗?”不跳字。
繁珠若有所思的愣了愣,随即浅笑道:“倒没什么交代的,只是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问?”
我长长地“噢”了一声,心领神会地笑了,“姐姐有话但说无妨。”
繁珠欣喜应了,有些迟疑道:“其实……其实我也是受几位姊妹所托,想打探二夫人的近况,若有难处,就当我没问。”
我讪笑几声,心底疑惑骤起,我来韶颜楼是受三夫人嘱咐慰问,根本不晓得二夫人会对我坦诚布公,告诉我这些细节实情,可繁珠这些人怎么就笃定我会知道什么呢?
我踌躇了一下,避开而问道:“是浅微还是语婵要你来问的?”
繁珠勉强挤出笑容道:“是语婵姐姐,她挺担心二夫人的,就要我问问你。”
我“呵呵”的笑了起来,繁珠与另三个二等丫鬟关系一般我早有察觉,能唤动她来打听除了浅微就是语婵。还以为浅微的成分较大,没有想到会是语婵,方才语婵就问的殷勤,是她也不足为奇。可是这个事我已提醒她不要打听,她却这么着急的想知道内幕,猜想不只是一般好奇和担忧吧
念头闪过,我就笑道:“姐姐对清平多有照拂,平日也交往密切,本该是知无不言的,可二夫人中饱私囊一事尚未查明,我也不好断言。何况知道的多却也未必是好事,林府的规矩大家还是遵守的好,姐姐只管回了语婵,就说清平什么也不清楚。”
繁珠一面走过拐角,一面垂眸应声,“我晓得怎么做了,也知道你的难处,发生这么大个事整个韶颜楼的都担惊受怕。再说这两天也就你跟二夫人见过面,连浅微姐姐二夫人都不肯见了,看二夫人与你聊了许久,以为你听出些端倪,就想着问问。你也省的大伙都是瞧眼色办事的,待在林府不容易,就生怕朝不保夕的。”
我低着头呐呐,主子失势下人们就得另谋出路,这是常情,我很明白。
但看繁珠失落神情,我好言安慰道:“别担心,二夫人毕竟是明媒正娶,又是县太爷之女,颜面足,不会出大乱子。又还些疑点,老爷只是幽禁时日,过不了多久就会好起来的。”
“真的吗?”不跳字。我稍提点些就让繁珠安心下来,她眼睛一亮,笑得灿烂,“多谢你了,清平,我知道该怎么说了。”
我含着得体的笑容,繁珠是个聪明的人儿。
又相聊半会就转到了侧居,经繁珠打点,待通传后善本走过来,一见到是我他立马掉头就走,我上前叫喊道:“善本等等,你要是就这样走了我保证你会后悔一辈子。”
他顿住脚步回头望着我不满道:“你又要耍什么花招?”
我涩然撇了撇嘴,都这么久了还惦记着那回事在呢,还没晓伊的气度大呢我没好气的嘟囔道:“你一个大男人还跟我这个小丫头计较,你羞不羞啊?”
善本不以为意的冷笑道:“你哪里像个小丫头了,你比我们这些男子还厉害,你要是再不说我就走了。”
眼见他又要抬脚,我上前两步挡在他身前,含笑道:“先多谢你的夸奖,不过你要是真这么走了,晓伊只怕要伤心欲绝了。”
他听我提到晓伊忙紧张低声问道:“你瞎说什么?我们被你害的还不够惨吗?你再这样胡说被别人听到了,被杖责的可不是你,是我们”
听这口气这态度便知对于那件事他还耿耿于怀,我叹了声气,只怨自己罪孽深重,尴尬的轻笑道:“我是看着没人才叫你过来的,你不要紧张,我知道上次的事是我不对,我这不也是在诚心道歉吗?”不跳字。
见他欲语还休不吭声,我忽然敛了笑意:“这次我是给晓伊带信物来的。”说着,从袖口里将荷包拿出来递给他。
善本听到说是晓伊的信物有些不可相信,待我拿出荷包他立刻接过去眉目舒张,打开一看便知道晓伊的心思,小心的拿出一粒红豆神情痴缠。过会又踌躇道:“你,你竟然敢这么大胆子替我们传信物,要是被人发现了你知道会有什么惩罚吗?”不跳字。
我一时答不上来,还真没考虑这个问题,只轻声细语道:“我管不了那么多,难得可以来次这里,看你们这般模样,我于心不忍,只是里面的红豆不小心被我弄碎了,你可不要生我气。”
善本听后不觉破笑道:“这林府也唯有你有这个胆量,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哪敢生你的气,只是……晓伊她还好吗?”不跳字。
看他变得黯淡的眼眸,我有些失神道:“晓伊很好,你不必担心。只是看这红豆你应该明白她很想念你,这么长时间没有见面你也很想她吧”
善本的眼眸越发无聚,捏着红豆的手竟有些抖擞,他迟疑道:“我们早就知道在林府是不可能长久的,其实这也不能怪你,我们的事迟早都会被揭穿,可是却无能为力。”
我嘴角噙着笑意,何尝不明白林府的规矩如同无形的大网将他们牢牢的套住,封建的制度由来已久,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摧毁的。
心内却大胆说起:“只是你们为何不离开呢?外面的世界也许更美好。”
他惊讶的望着我笑道:“你实在是太天真了,你以为我们可以逃走吗?林府的势力不是你所想象的,就算能逃出去也只会遭人谩骂,我不想晓伊跟着我受委屈。”
我无奈的摇头,看来是我想得太童话了,这世上有那么多无可奈何的事,容不得我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去改变。
略略沉吟片刻想起正事,忙转移话题道:“善本,我还有一事相问,你可知道在二月初十过后几天你去西苑取走了一件撕破了的青色衣物?”
见我突然问此他不免疑惑的望向我,我立即解释道:“因为我娘有日不小心拿错了一件青色的破衣服,想还给人家却不知道是何人的,就想向你打听下。”又是这套托词。
善本不明的望我,我面上强自袒露真诚他才安心想了想,半日才答道:“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件衣服。我记得当时是芷岚要我去取那件衣裳,我见她神色紧张随即取回,而且还是男子的衣物更是印象深刻,那衣裳也的确是袖口破了,特意问她情况她也不理,现在想想还真奇怪,好好的她怎么私藏男子的衣物。”
我听他说的平淡,心中却起伏波澜,居然是芷岚,可是芷岚已经被剁指逐府,我怎么调查她呢?而且那次盗窃之事疑点颇多,难道她知道我醒来后怕事情败露故意离开的。不过既然善本是替芷岚拿那件衣裳,那芷岚也有可能是为其他人拿那件衣裳,这种可能性不高但是却并无可能。看来从那件衣服下手是找不出真相的。
我有些烦躁不安,再看善本面色,显然他以为芷兰私藏男子衣物也是在林府有情况。
我轻咳嗽一声唤道:“善本”
他愣愣的干笑着,“怎么了?”
我抿嘴一笑,看了眼天色,不做停留道:“你好好保管这件东西,不要被人发现了,还有你有什么信物或者话需要我带给晓伊的吗?”不跳字。
他有些害羞的窘色道:“你只告诉她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这些红豆我会用心刻上她的名字。”说完就如同晓伊先前那样离开了。
我不觉好笑这两人倒挺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