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辛也不怒,只一笑,侧身,让她进去。
“我想,她应该会想要见见你。”
田静目光刚一触及床上躺着的女人,心里顿时一酸。她的皮肤就像死人一样,有一刹那,田静甚至有冲过去试试她还有没有鼻息的冲动。懒
鼻间酸楚,心中的自责蓦然又深又利。田静满目凄凉,她果然不是帮她,反是害了她。
田静稳了稳情绪,转头,淡淡看向易辛,“我想,她应该不会想见到你。”
易辛心中一滞,绵绵长长的苦涩混着无奈将心脏桎梏,脸上却只是轻笑,他看了新珩一眼,又看向田静,“你和她说说话,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们。”
他说完,便转身出去,管家在后将门拉好。
门合上那一刹那,田静脸上一行泪落下。
她走到新珩床前,犹犹豫豫许久,忍了又忍,开口一句“对不起”,却还是哭了出来。
狠狠擦了擦眼泪,“对不起,如果我没有自以为是地帮你,你也不会彻底将他激怒。”
田静坐在床上,又将新珩的半个身子抱到怀里,让新珩枕着自己的肚子,手轻轻顺着她的头发,又用指月复去触她脸上细腻的肌肤。
“新珩,你好年轻。你的人生还好长,你才二十二岁,现在许多二十二岁的小姑娘也不过刚刚大学毕业。幸运的,在大学里就找了个小情人;不幸的……各有各的不幸,分手、堕胎。和你一样的岁数,可是她们哪一个不是兴致勃勃地冲出来,在找工作、奋斗。往后还有六七十年的人生,几十年一过,她们甚至很难记得今天发生了什么。”虫
“就是田姐,也是这么走过来的。”田静叹气,“各人命不同,田姐知道你一直很羡慕我,羡慕我自在。可那是因为我的悲哀没有让你看到。你见我如今嫁给方俊,可你又知不知道在我嫁给他之前,已经跟了他十年。你起码还有一纸婚书,而那十年里,我真的是个见不得光的情/妇。”
“我十九岁就跟了他,新珩,你永远想象不到那种见光死的悲哀。我怀了他的孩子,却不能生下来,也不敢让别人知道。我自己一个人去做手术,医院要家属签字,我就花了二百块钱在路边随意找了个不认识的小姑娘,让她帮我签了。”
“我那时想,我留不住它,只是因为我和它的缘分还不够。新珩,你应该知道的,缘分不够这个东西,是最恐怖的,即使得到了也不过昙花一现,还不如放它早一点离开,各自安生。”
田静说着,又用手捧了新珩的头,让她能将耳朵贴在自己的肚子上,“而现在,田姐又有了宝宝,一个和我缘分更深的宝宝。你试试,看能不能感觉得到它的存在?”
房间里,一直是田静一个人在说话,没有人回答她,可是她却一直安然自在,抱着怀中的女人,她轻轻和她说话。她知道,她听得到,她只是累了,不想睁开眼睛。
“该是你的总是你的,缘分不够的你强求不来。但是,如果你为了那缘分不够的而放弃了该你的,新珩,是不是很亏?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好好保重,未来的几十年,无数命中注定该你的都还等着到你这里来。”
田静一边说着,一边帮怀中的女人擦去眼泪。
她仍旧闭着眼睛,只是眼泪汹涌,一波一波往外。田静便跟着哭着将她的眼泪一一擦去。
洛小川端着补药到客厅时,管家正站在易辛身后,对着她制止地摇头。
洛小川这才想起楼上刚来了个女人,一回想,又顿觉奇怪。
她自从到了这里来,半个月,从来没有见过那个女人。但是她来了,却连那个占有欲那么强烈的男人也甘愿离开卧室,只冷静地坐在大厅里,不动声色。
那个女人,是什么人?
如果真有这么重要,那她为什么会不知道?
洛小川想了一下,还是走到易辛身前,提醒,“少爷,少夫人喝药的时间到了。”
男人在沙发里一张沉静的脸这才对上她,没有情绪,半晌,挥了挥手,淡道,“送上去就下来。”
洛小川颔首,正要转身,却听得楼梯里传来声音。
她一时惊讶,却见沙发上的男人已经猛然起身,高大的身影一瞬间便绕过沙发,面对了楼梯的方向。
楼梯上,田静左算离开的样子。右手,却挽了另一个人。
那个一直在床上绝望得想死去的女人。
而易辛的眼神,从他听到动静起,便又准又狠地锁在了她身上。
她的脸色仍旧惨白得几乎透明,只是此时她却已睁开了眼睛,整个人便一瞬间有了生气。她套了家居服,将头发松松挽起,由田静扶着,正一步一步下楼。
整个人虽然憔悴,却不再死寂。
易辛的眼神一直追随着她的动作,落在她脸上,眸色深沉暗远。
新珩的眼神触及到他,却偏偏一如平常,停留不久也不急,便漠漠转开。
新珩送田静到楼下,眼神朝着易辛的方向。
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易辛的心乍然狠狠一跳。
然后,听她开口,他的心已一瞬冰凉。
“管家,帮我派司机送田小姐回去。”
这一刻,她已然能如此平静地越过他,对另一个无相关的人说话。
她醒来以后的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