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着,说着;说着,唱着。哀婉,悲凉,忧郁,伤感。歌声向四野飘散开去。告别了妈妈,再见吧家乡,金色的学生时代,已载入了青春史册,一去不复返。啊,未来的道路多么艰难,曲折又漫长,生活的脚印,留在偏僻的异乡。跟着太阳出,伴着月亮归,沉重地修理地球,是光荣神圣的天职,我的命运。啊,用我的双手绣红了地球,绣红了宇宙,幸福的明天,相信吧,一定会到来。告别了你呀,亲爱的姑娘,揩干了你的泪水,洗掉心中忧愁,洗掉悲伤。啊,心中的人儿告别去远方,离开了家乡,爱情的星辰永远放射光芒。寂寞的心啊,何处觅知音,昔日的友人,如今各奔前程,天各一方。啊,别离的情景历历在目,怎能不忧伤,相逢奔向那自由的天堂。你离天堂远,离肉近,有肉便有油水。看,油水又来了!你是知青小组长,公社知青办指定你代表你村知青组参加全县上山下乡知识青年代表大会,啥都不带,只带上嘴,白吃白住。开会有油水,只可惜你只能带上你的嘴,不能带他们那几张嘴,人家不让带,带不上。嘴多,吃得多;吃得多,话更多。全县一百五十八个知青代表齐聚一堂,人多,话多。你抬眼一看,黑乎乎一片,像是乌鸦麻雀在聚会,呱呱呱呱,叽叽喳喳,乱哄哄直乱叫。毕竟是人在开会,台上一个人对着麦克风说,台下一干人闭上嘴听。说的人说得没意思,听是人听得瞌睡,没意思了就开小会。上头开大会,底下开小会;开大会的大声说话,开小会的悄悄地小声说;大声说的是一个人在众人面前说,小声说的是一群人在众人里头说,说着说着,一群人压过了一个人的话。台上的人有麦克风时,一个人能压过台下一群人的声势;没麦克风时,一个人在台上说着说着便被台下一群人淹没了。恍惚间,你弄不清到底是谁开谁的会,谁该听谁的,谁爱听谁的了。台上的人实在按捺不住、忍无可忍,大喝一声:底下的谁要再说就上来说,让大家听听你多会说话的。顿时,底下的人不说了,鸦雀无声,也没见谁上台上去说。台上的大会好不容易开完了,台下小会便结束了。台上人一说散会,台下人“轰”的一声作鸟兽散,争先恐后往食堂飞过去。听了一上午的话,饿了一上午的肚子,话填不饱肚子,话不能当饭吃,饿的人前心贴后背,一见吃食,满嘴的哈喇子肚里流。吃食一人一份儿,谁也嫑想多吃多占。看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咥!会下,咥美了;会上,你不得不说。吃了人家的,人家叫咋说,你就咋说:“我回去以后,一定把会议精神带回去,认认真真贯彻落实,紧紧跟上广大贫下中农战天斗地的革命步伐,以邢燕子、侯隽、朱克家、金训华等先进人物为学习榜样,在劳动中发扬吃大苦、耐大劳的大无畏革命精神,在农业学大寨的群众运动中,争当闯将;在实现农业现代化中,大显身手;在农村文化移风易俗斗争中,争当尖兵。”
说是知识青年代表大会,让你代表知青小组,其实,你代表不了谁,你只能代表你自己,代表自己吃,代表自己喝,代表自己说。你代表人家,人家会说:谁让你代表我来着!?我也没选你代表我,想要代表就先把你吃的喝的吐出来再说。你说你咋办?你没办法,没办法带领肚子里头没油水的知青们贯彻落实会议精神,只好先带领一干知青寻肉吃,堵住他们的嘴,哄好他们的肚皮。肚子里有了油水,啥都好说。你指东,他们不敢打西;你朝南,他们不敢走北。
村里人多眼杂,不好下手,村外的目标便成了首选。目标一旦锁定,在劫难逃。一只芦花鸡被你锁定了。你认得它,一眼便认出来是它。那天,它追逐一只脊背上鸡毛稀疏鸡皮外露的母鸡,急急火火地从你面前跑过。它一直追,紧追不舍,追到村西头,母鸡一停,它一跃而上。它站到母鸡背上,尔后俯子,尾巴一下探,母鸡*子一翘起。你还傻乎乎地没弄清咋回事呢,人家已经精神抖擞地跳下来了。芦花鸡浑身一抖,撒开腿又跑去追另一只母鸡去了。
“你猛,厉害,疯够了吧。今儿落到我手里,看你还咋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