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妇再嫁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悼唁(一)

作者 : 子夜妃子

宋宁默释然一笑。

他平时极少笑,这一笑之下,就宛若冬日一缕阳光,冲破了厚厚的乌云,光芒普照。

叶子衿揉了揉眼睛,从他手中接过衣裳,自行换上。一抬眼却见宋宁默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脸一红,狠狠瞪了他一眼。在铜镜前坐下,挽着厚厚的青丝,犯了难。这挽发可不是个简单的活计,平日都是紫苏代劳的。

不过宋宁默这目光灼灼的,叫她哪里好意思开口唤人!

“都进来!”宋宁默一把便拉开了门,放眼望去,屋外大大小小的丫鬟将近十来个。他也只识得叶子衿身边几个大丫鬟,也不知名姓,随手指了指:“你,你,进来替夫人梳妆。”紫苏没想到居然是宋宁默,一愣之下,只当是叶子衿出了什么事情,慌忙进了屋子。

却见叶子衿好生生的坐在铜镜前,脸色如常,才松了一口气。有心问问是何缘故,但见宋宁墨在内室杵着,不好启口。“今儿个小姐要梳什么发髻?”紫苏轻声问。叶子衿想了想,说道:“梳垂云髻吧,也不用佩戴首饰了。”

紫苏点点头,替她将头发挽了上去,也只用两条月白色的丝绦系着,反而显得别样的美丽。宋宁默就在不远处望着,不觉出了神。二人的目光在铜镜中相接触,又迅速分开。叶子衿心间似漏了一拍,慌忙垂下头去。

紫苏在一旁冷眼瞧着,无声的笑了笑。

紫苑端着铜盆上来服侍她梳洗,叶子衿接过茶盏漱了口,又用软巾拭了拭脸。眼角余光瞧见宋宁默仍是优哉游哉的坐在那里,不由催促道:“你也该去梳洗了,不然待会就该晚了。”宋宁默眼波微转,指了指叶子衿吃剩下的半盏茶,“端过来。”

木莲不明所以,端了过去。宋宁默自盘中接过,饮尽了这残茶,漱了口。叶子衿脸一红,偏偏又找不到一句反驳之语,只装作没有看见,若无其事的站起身来。正欲出门,就见宋宁默弓子,就着紫苑手中的铜盆,朝脸上拍了拍水,用帕子擦干,又指了指自己垂落的满头乌丝,“替我梳发。”

叶子衿脸上更是滚烫滚烫,飞快的瞟了众人一眼,见她们都垂下头,这才算解了窘迫。不过眼见着宋宁默一副等着她动手的模样,只得低声说道:“我不会梳头。”宋宁默手指卷着青丝,微微的笑,“那我的头发任你糟蹋。”

任她糟蹋……

糟蹋……

叶子衿一时着了恼,纵然是自己手艺不济,可也不能称之为糟蹋吧!

骨子里冒出一股执拗来,朝着紫苏几个人使了个眼色,“你们都出去。”紫苏见着小俩口之间其乐融融,强忍着笑意,同紫苏几个一同退了下去。叶子衿卷了卷宽阔的袖子,轻轻拉下他头上的玉簪,他柔顺的发丝似锦缎一样,铺满了她的手心。

叶子衿心中,骤然一软。拿起梳子,慢悠悠替他梳理着发丝,突然生出一种朝朝暮暮的错觉来。此情此景,就如同当日出嫁前夕五福夫人替她梳头时说过的吉祥语一般,一梳梳到尾,白头偕老。

宋宁默面上一片淡然,可心中却泛起了层层波澜。惊涛骇浪,让他的心浮浮沉沉,找不到边际。有生以来,第一次,有这样一双手,温柔的在他发梢间来来回回。让他那冷峻的心,霎时间便融成了一汪春水。

从小到大,他都习惯了一个人。一个人更衣,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走路。

久而久之,他早已不会去想,这世上是否会出现那么一个人,同他一起相伴到老。

或许,内心深处是有过这种渴望的,只是随着时光流转,这种渴望,早已湮没在了一次次的伤怀里。

叶子衿在他背后,也只能瞧见他微扬的嘴角。看得出来,他此刻心情不差。

等到真正挽发之时,叶子衿却犯了难。折腾了半天,不是那边垂下一缕发丝,就是那头松了下去。急得叶子衿额头出了一层细汗,最后好容易才尽数挽了上去,插上那支玉簪以后,松松垮垮的发丝再次有如大山崩裂,青丝散了满肩。

叶子衿不由气馁,一种挫败感,袭上心头。手中握着他一缕发,自嘲的笑:“看来我真是没什么用处,连挽发也不会。”深深吸了一口气,放开他的发,沮丧的说道:“白白耽搁了这些时候。”

双手垂下的刹那,却被另一双手牢牢的握住。

叶子衿一愣,迅速抬起头来。就见宋宁默不知何时已从椅子上起身,握着她的手,摩挲了半晌,柔声说道:“我会挽发。”叶子衿一愣,正想着他是不是打算自己动手,却听得他更柔和的声音传入耳侧:“以后你的发,由我来挽。”

叶子衿眼眶微湿,却是止不住的点头,“好。”说罢,便被他一把拥入怀中,他宽阔的胸怀,让她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叶子衿垂下眼去,仍有些失落,“我是不是笨手笨脚?”“是。”他声音里带了些许的笑意。

叶子衿吁了一口气,白了他一眼,“虽说这是事实,可从你口中出来,总让人心里膈应。”他似乎是笑了,胸口有微微的起伏,“这么多年,我学会了做那么多事情,大概就是在等你出现。”

这算不算是一句甜言蜜语?

叶子衿脑海里瞬间开满了一朵又一朵的牡丹花,心中更是久久也难以平复。

不自觉的就弯了嘴角,“那你不许嘲笑我。”“嗯。”宋宁默低声应了,蓦地倾子,他的长发,从她光洁的面上滑过,一阵酥痒。而他温软的唇,就落在她嫣红的唇瓣上。叶子衿心头砰的一声乱跳开来。

唇间的辗转反侧,恰似宋宁默此刻的心潮。

他的手托住她的头,防止她身子发软滑落下去,而他的身子紧紧贴着她的。

许久许久,宋宁默才猛地松开了她,别开脸去,大口大口的喘气。叶子衿也有些不在常态,呼吸滚烫滚烫。宋宁默到底不是个中老手,尚不知如何换气,但凭着自身多年的武功修炼,一时也有些把持不住。

隔着薄薄的衣衫,叶子衿能清楚的感应到他的剑拔弩张,慌忙将他一把推开,垂下头,匆匆说道:“该用早膳了。”宋宁默望着她瘦削的身影消失在内室,唯有苦笑。这把火,可是她挑起来的,现在就这样一走了之……

若今日不是悼唁之日,她可没这么容易逃月兑……

宋宁默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涌上心头的欲|望拼命压了下去。

叶子衿撩开帘子出去时,正遇上紫苏几个人齐齐朝她望来。叶子衿心中有事,始终垂着脸不敢抬头,生怕露出什么破绽来。轻轻抚了抚双颊,仍带着一股热意。紫苏几个也是聪明人,哪里瞧不出来,顾忌着自家小姐脸皮薄,也不挑破。

那厢里宋宁默已撩开帘子,慢条斯理的走了出来,坐在了叶子衿对面。敲了敲空空如也的炕桌,眉头微皱:“怎么不传早膳?”见他脸色不悦,紫苏慌忙出去传膳,不多时,热气腾腾的膳食便摆上了桌。

因为是悼唁,也不知几时才得用膳,这顿早膳格外的丰盛。叶子衿只将眼盯着碗,不敢抬眼去看对面的人。哪知他也是出乎意料的沉默,这叫叶子衿一时有些不安,难不成他生气了?

可看他的样子,似乎不是小心眼的人,总不能为着那点小事……

这样想着,愈发的忐忑,手下的筷子就顿了顿。宋宁默瞧着,轻声问:“怎么了?”叶子衿一愣,抬眼看他,他还问她怎么了?

宋宁默指了指她不见动静的粥食,“是不是不合你的口味?”“不是。”叶子衿连连摇头,心中似吃了蜜糖一般的甜,“只是在想事情。”“想什么?”宋宁默颇有兴致的问。这也不过是叶子衿的一句敷衍之词,哪里想到他会刨根问底,也只得说道:“在想待会会遇到什么人。”

宋宁默若有所思。

等到二人用过早膳,便上了马车。一路上宋宁默都攥着她的手不肯松手,似乎是担心她伤心。叶子衿心间微暖,反握住他的手,二人就这样静静的坐着,谁也不愿打破此刻的宁静。宋宁默的手,带着微微的凉意,手心还有一层厚茧。

叶子衿摩挲了几下,幽幽叹了口气。旁的大户人家的子弟,哪一个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那双手伸出去,比姑娘家的还要细滑,偏偏这一个,虽说是王爷之子,却也这样的不快活。越是这样想,越是为他从前的遭遇心痛。

宋宁默似是窥见了她的心思,闻言笑道:“男人总要有男人的样子,是不是?”叶子衿笑了笑,没有说话。一直等到马车停在了垂花门前,宋宁默才松开了她的手。一跃而下,随后伸出手去,扶着她下了马车。

不得不说,在这些细节方面,宋宁默所作所为,颇动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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