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碰上豁牙的经历已经够奇怪了,现在再听表哥说豁牙已经死了,项致彬的后背不由得一阵发凉,甚至都没向表哥打听豁牙是怎么死的,就打个招呼,匆匆挂断了电话。
11点多,自己开的小书店的卷闸门已经拉下了一半。给自己照看书店的李鹃站在门口,正准备关门,见项致彬手里提着个东西回来了,就站在门口等他。
项致彬让李鹃离开,然后从拉了一半的门里钻进去,把卷闸门从里拉上,迫不急待地打开手里的包袱。
外边的包布应该是黄色的,但是这破布象是从猪油里捞出来的一般,变成了油污的土黄色,包布的四个角紧紧地绑在一起,任项致彬的手指怎么折腾,绾起来的结怎么也解不开。折腾了将近十分钟,项致彬终于不耐烦了,拿把剪刀,剪开了破布。
里边果然是个有点扁的木头盒子,木头的本来颜色已经看不出来了,象刚从土里掏出来一般,看起来有些腐朽了,但木质却没有明显的破坏。无论是包盒子的黄布,还是这个盒子,都散发着刚才豁牙身上的那种臭味。
用手掰掰盒子,却找不到从哪儿开启。盒子散发出来的气味让项致彬有种闭气和作呕的冲动,他记得小时候村子里有个长期卧床的老人,身体发出的气味就是这样的,后来听大人说,那老人是因为瘫痪了,身上长了褥疮。再打量一下眼前的盒子,项致彬怀疑这盒子里边装的会不会是人身体的一部分,才发出这么难闻的气味的?
如果是那样,这盒子的大小,应该刚好能装下一个人的手掌。再回忆刚才遇上豁牙的情形,他的一只手好象一直刻意地背在身后,难不成,死了的豁牙会大老远地把自己的一只手装进盒子里送给自己?
这么胡思乱想着,终于找到了找开盒盖的窍门,原来这盒子是推拉式的,紧紧把盒盖向下压,再向一个方向抽,终于打开了宝贝盒子。
看见盒子里边的东西,早有思想准备的项致彬还是吃了一惊,里边平躺着一件发黑生霉的疙瘩,发着五个长短不一的枝芽,不是人手又会是什么?
多亏项致彬向来胆子不小,没有把手里的盒子扔在地上。把盒子拿到灯下,觉得里边装的东西如果是风干了的手掌,那么这只手掌就显得过于畸形了。相对来说,手掌太大,五根指头又太短了。把手伸进盒子,触到一股金属的感觉,项致彬高高悬起的心脏才落了下来。
把东西拿出来,项致彬不由得被自己刚才的想法给逗乐了,原来是件古代镜子之类的玩意儿,一些缝隙生着些发绿的铜锈,而这个铜疙瘩的造型好象是仿照人手弄的,把手部位象是人的手腕,镜子的上方伸出了五个长短不一的手指,难怪会猛然间吓自己一跳。
看这东西锈迹斑斑的样子,象是古物,这东西的造型又这么有个性,说不上真能值几个钱的。只不过这铜镜的做工,项致彬虽然不懂古玩,也感到不是多精致。
把镜面对着自己,锈成这样的铜镜,当然是照不出来影子的。项致彬见镜面乌黑,象是一口无尽的深井,怎么也看不到尽头。
突然镜子里出现一股奇怪的吸力,象要把项致彬的脑袋吸进镜子。拿着镜子的手不由得一阵发抖,项致彬赶忙把视线从镜子移形,心脏没来由得狂跳不已。项致彬弄不明白自己刚才到底是怎么了,但他知道,自己手里的这面镜子,肯定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现在他已经不敢再打量这面来历不明的镜子了。
反正自己对古玩是一窍不通,再怎么看也研究不出个所以然来。今天晚上遇上的这些事情已经够奇怪了,想不通的事情太多,项致彬也懒得继续琢磨这面诡异的镜子了,把镜子装进盒子里,随意地扔在书店外间的桌子上,然后进了里边,自己小小的蜗居。
书店是项致彬三年前从别人手里盘下来的,书店的后边有个10平米左右的小房间,这么袖珍的地方,又隔出了间只容一人进出的卫生间,里边洗浴设施一应俱全。
在这城市,只有这间10平米的地方,才是项致彬临时的窝。外边的店面,虽然也是自己盘下来的,但做生意就得从早到晚开着门,所以当着小老板的项致彬觉得外边的空间根本不属于自己。
小房间的空间被项致彬利用到了极致,一进门是张电脑桌,电脑桌的顶上是张高高的架子床,当然这么高的床是要有上下的梯架的,梯架的内侧设计成小小的书架,自己虽然开着书店,但也要有属于自己的书架的。
这样,床铺加上电脑桌椅再加上书架,只占了两个多平米。另一面墙上则高高地悬着几个吊柜,自己的衣服杂物就有地方放了。靠窗的那边墙边则摆着电磁灶和一应厨具,墙角打着两扇厨柜,自己虽然不常做饭,但没有锅灶就让他感到没有个家的感觉。
今天遇上的怪异事情太多,进了自己的窝,项致彬没有打开电脑的*,简单地洗了洗,就爬上了床。
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表哥在电话中说豁牙两天前死了,而自己今天晚上遇上的到底又是谁?什么遇鬼的想法,也不过在自己的大脑里一闪而过,其实在内心深处,项致彬说什么也不相信这世间会有什么鬼的。
也许是另外的哪位老乡来找自己,而自己离家多年,一时没有认为出对方?可是让项致彬想不通的是,豁牙这个外号是李老枪三年前才被人叫的,自己近三年没有回过村子,根本不知道他有这个外号,为什么在街边看到他张嘴,就很自然地叫对方“豁牙哥”?
回想遇上豁牙的过程,项致彬感到整个过程,让他疑惑的地方太多了,不由得一条一条地开始整理起来:、
一,自己呆的地方,离老家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不过是个普通的三线城市,在这儿遇上老乡的机会很小,这个叫豁牙的,又是如何找到自己,并且知道自己要从那儿经过,而不是直接到自己的住处。
二,为什么遇上豁牙的那段时间,整个街道会突然没有别的人了,这种机率只怕比中大奖或天上掉美女还要小。另外,自始至终,自己怎么也记不起豁牙的确切面貌,除了他张嘴后的标志性豁牙,别的是一片模糊。
三,豁牙说过的一些话过于奇怪,问他和谁一起进城的时候,他自称自己是孤魂野鬼,然后又说自己象是有固定地方的人吗,还说什么说不上天天跟在自己后边,自己都发现不了。当时没觉得这些话有问题,现在回想起来,却觉得这些话不象是正常人说出来的。
四,表哥在电话中听自己问豁牙的事情,为什么会突然停顿那么一会儿,让他在电话的另一头都能感觉到表哥吃惊的神情,难道仅仅因为豁牙两天前死了吗?还有——
正想着问题,项致彬突然听见外间响起一阵嗞嗞的响声,不由的停住思路,仔细倾听。
声音很小,象是有人穿着拖鞋,脚擦在地上慢慢走动的声音。项致彬确定这个时候,外间的书店是不可能有人的,卷闸门也已经锁好,就是进了小偷,也必须经过那铝合金的卷闸门的。那门的声音,不说是在半夜,就是在白天,开门关门的声音也能把聋子吵醒。
但是门外嚓嚓的声音,的确象是有人在自己的书店里轻轻行走,并且越走越近。侧着耳朵的项致彬听了有几分钟,猛然大喝一声:“谁?谁在外边?”
当然不会有人答应的,嚓嚓的声音也暂时停止了,过得有不到一分钟,那种声音又若有若无地响了起来。一会儿,象是走到了自己的门口,终于停止了。
向来胆大的项致彬见声音停止,却不由得害怕起来,他感到有人静静地站到了自己的门口,象是在向里边张望。
木门是不透明的,门上连猫眼都没有,但项致彬却感到门外有一双眼晴能够穿透厚厚的木门,正在冷冷地打量躺在床上的自己。
门外是死一般的沉寂,大概有十多分钟,项致彬刚松了口气,翻了个身,正准备不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门上突然响起了吱吱吱的声音,象是有人在用指甲在木门上抓挠。
声音若有若无的,但怎么听都象是指甲在木头上抓挠的声音,每一下都象挠在项致彬心上一般,让他感到浑身发冷。
终于忍不住一跟头爬起来,打开灯,从枕头下边拿起自己的巴克小刀,下床的时候故意弄出沉重的声音。走到门后,侧耳听了听,刚刚抓挠木门的声音没有了,但是,门外好象有人轻轻呼吸的声音。
项致彬右手举着小刀,做好随时劈刺的准备,左手猛然拉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