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
流火。
曾子衿和杯具男二人的破题立意自不用说,入手处虽是绝妙,但明眼人一瞧,却是能一夕洞察玄机,可至于高阳郡主这答案,乃实在有好些人瞧不明白——
是为何解?
太子卫皓亦锁眉看了一会,方抚掌而笑:“好个观音、流火,流火、观音,实在是妙!高阳妹妹,这一轮,你当之无愧是为翘楚!”
话音落下,只是瞧大伙中还有好些模不着头脑的,青衫公子才忍不住笑笑,向卫皓一揖,“太子,此对虽妙趣横生,不可多得,但宾客中却颇有不解之人,依微臣看来,还是高阳郡主来说说才好。”
卫皓点点头,笑着应允,“正当如此。”
唰、唰、唰!
于是乎,一时间大伙的眼光皆落在许峨嵋的身上,看得她心中春风吹、战鼓擂……着实万般无奈,只得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可怜巴巴的冲着安宁挤眉弄眼。
安宁这会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亦不是成心要看许峨嵋出糗,稍微顿了一顿,终是轻轻的一点头。
岂知这一点头,许峨嵋差点感动的内牛满面……
吃下定心丸,于是,轻轻转身,.抬眸,眼波流转,自信的微笑,向大伙点头致意,再朱唇轻启:“高阳谢大家抬爱,诸位承让,至于这二字之意,牡丹——”
可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瞧.的安宁直想要猛翻白眼,这死丫头情绪转的太快了吧?!若扔到现代,定能捧个奥斯卡小金人回来!
只是碍着场合的关系,安宁才.强令自己淡定下来,微微一礼,解释道:“郡主这二字,呈的是‘观、音’却非‘观音’,正所谓‘音不可观而观,火不可流而流’,乃是取义相似所对。也就是说,音只能听,却不能观,但这二字相组却讲得通,而火只能燃,而不能流,可‘流、火’二字凑之,自古有七月流火一说,自然说的过去。”
语毕,一句点破梦中人!
饶是在座的诸位才子平素自恃甚高,这会儿亦是.由衷的赞叹,纷纷将欧洲式的崇拜目光投向许峨嵋。
后者脸大,坦然受之。
但一番解释,安宁心中却不似面上这般平静的波.澜不惊,只因从头至尾,众宾客中乃有二人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
一个是杯具男。
一个是卫宁。
便是曾子衿这个了解真相的人,亦未这样一直.盯着她看,可这二人的目光,却一个是温柔迷离,一个是深邃难测,着实将安宁看的毛毛的。
于是安宁也不.吃素,俗话说: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对二人的眼神分门别类的对待,在人不注意的时候,对杯具男的眼神……狠狠的瞪回去,至于对卫宁的——
安宁就假装没瞧见。
这一瞬,她才深深的体会到自己是怎样的“欺软怕硬”!
同样,不同的眼神产生的效果不同,杯具男脸色微变,一瞬间几乎讶然失笑,而卫宁则几乎无甚反应,直至安宁转过身去,眼神中才充满玩味,渐渐凌厉起来。
至于另一方面,第二轮的论卷乃是太子亲自点选,不温不火的,面对不同的立意、作答,卫皓只将“交卷者”裁下四成,约余下五十来人。
四成。
估算出这个数字,安宁眉间不禁微微一动,太子的贤德向来闻名于朝野,想来果然细微处亦有所体现,且不论各人素质上如何,精确的掌握各方的平衡,乃是先决上要考虑的!安宁脑中不禁渐渐浮现叶经纶的教导——
这个每每手中持着一卷书、摇头晃脑给她讲课的大尾巴狼师傅,但凡为其讲起朝堂上君臣种种,权臣间的朋党关系、以及局势,往往要不厌其烦的提及四个字,帝王心术。
安宁心想,这四个字……有时候真是很值得咀嚼呢。
只是,在安宁正凝眉间,卫皓这第三关考较却已随口布置下来,“今日这‘踏花会’较往年气氛盛之,但却无丝竹管弦之乐,未免少上几分雅致,依我看来,不如今个我亦放这乐府女官个假,便由在座诸位一展琴艺如何?”
安宁瞬间有那么点傻眼。
在殷朝,士族高门的子弟颇有些魏晋名士的风流之姿,对于琴棋书画、四书五经的学习,乃是皆不可免,琴可弹的不精,却亦定要通晓宫、商、角、徵、羽。
因此,这会卫皓所提出的弹奏……
乃是本份。
但安宁没有这本份,别说弹琵琶、古筝了,弹棉花安宁都找不到弦。若单单是不会,这还好说,最要命的是浮生琴艺高超之名已散播在外,于是,瞧见许峨嵋方才激动的一颤的身影,安宁在其未转头之前,可谓当机立断——
一下子就把右手食指塞进嘴里,狠狠狠狠的咬了一口。
果然,待安宁疼的眼泪汪汪的时候,许峨嵋正好兴奋的转过身来,打了鸡血一样,“浮生姐姐,这一关你去比就好,琴,可是你最拿手的绝活之一!”
两手扣在一起,安宁赶紧将新鲜的血迹抹干净,然后举举手指,歉意万分的朝许峨嵋亮了一张苦瓜脸,“峨嵋,这一次,我想帮你却是真的无能为力,你也瞧见了,我这右手受了伤,要如何弹琴?!”
许峨嵋凑近一瞧,顿觉泄气,只见安宁手指上果真有个小口,尚未愈合,不禁没了信心,“真是缘分天注定,这下子我肯定没戏了,弹缠绵悱恻的优雅小调,我自来就不在行,还不如叫我骑马射箭来的痛快。”
明明是抱怨,但这一句话听在安宁耳中,却是令其计上心头。
原本安宁亦很担心许峨嵋的性子,若弹起一些婉约的江南曲子怕是要吃亏,但这会却反觉得这反而是一种财富,便忍不住拉了她的袖子,问道:“我若现在哼一首曲子与你,你能弹出来吗?”。
许峨嵋一愣,随即答道:“若是听上两三遍的话,调子能弹个大概,但其中的意境却把握不准,难免失色。”
安宁听了点头,心道这倒不怕,只要能弹的出便好,更何况对于这种类型曲子的把握,安宁对小妮子很有信心。
于是,只扬了扬眉,交待许峨嵋“你且听好”,安宁便径自哼唱起来,用的虽然只是音节的唱法、并无歌词,但却亦能教人听得磅礴之意。
这边哼着,安宁心中很小狐狸的想,卫宁,这一曲,且正好让我来看看……你要作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