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铎一刻不停,到了村口的第一家,他右手一按墙头就飞身跳进了院子。
进了院子,还是一刻不停,到了房门前,王铎伸手就拍。
“谁呀?”
王铎拍门用的力道足够,他刚一拍门,屋里就有了回音。
“公安局的,快起来!”
不到五秒钟,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
汉子一看见王铎,吓了一跳,然后问道:“同志,什么事儿?”
王铎道:“五盘县发大水,灌进了老河道,很快就会把你们这儿给淹了。”
汉子有点发傻。
王铎心里忽然一阵烦乱,他一把推开汉子,从窗台上拿起了一盒火柴。
阴雨天,堂屋里堆了一大堆柴火,王铎划着了火柴,就把柴火堆给点着了。
汉子懵了,扑过来救火,被王铎一脚踹开,大声道:“还不把屋里人叫出去!”
不用叫,大人孩子光着就从窗户就跳出去了。
这是疯子!
汉子也不敢较劲了,从屋子里蹦了出去。
王铎快速在东西屋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人了,他这才出了屋子。
王铎一出屋子,汉子和老婆孩子,挥锹的挥锹,抡镐头的抡镐头,全冲着王铎扑了过来。
王铎也没客气,一脚一个,全给踹了出去。
这儿的房子,砖瓦少,木料多,几乎眨眼间,大火就冲天而起。
全村人都惊动了。
“他烧我们家房子!”这时,在汉子婆姨的带领下,十几个后生拎着锹镐向王铎冲了过来。
王铎拔出了手枪。
十几个后生全都呆住了。
啪、啪、啪、啪、啪!
王铎一扣扳机,把五发子弹全都打了出去。
王铎道:“我是县公安局的,五盘县发大水,灌进了老河道。洪水马上就到,会把你们村子给冲走,所有人立刻转移到远离河道的高地上去!”
说完了,王铎转身就走。
水火无情,而山洪又是最可怕的,它的冲击力和破坏力太强。王铎一边飞奔,一边祈祷着老河道的坝口千万别被冲开。
应该还有时间……
王铎心急如焚。
又翻过两道山梁,王铎身上的口子更多,有不少口子长达十几厘米。
王铎完全不管不顾,一刻不停地飞奔。
星星没了,月亮也隐去了,天阴了,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
王铎更急。
――――
大队部的屋子里,赵茗荃和卫明华并排躺在炕上,她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她们都在担心王铎。
王铎走后,经过简单的商量,大家就做了分工,张鸣歧和李奉山坚持要赵茗荃留在张家窝棚,他们带人去其他的村子。
对于这一点,张鸣歧和李奉山毫不退让,赵茗荃也不得不屈服。
正是张鸣歧和李奉山的坚持,才让赵茗荃和卫明华这么担心王铎,因为张鸣歧和李奉山的坚持也就意味着王铎此行的艰难和危险。
张家窝棚离老河道不远,但因为地势较高,五盘县大堤决口,洪水灌进老河道,并不会威胁到张家窝棚。
叮铃铃……
突然,外屋,刺耳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赵茗荃和卫明华都腾地坐了起来。
赵茗荃立刻穿鞋下地。
“开坝了?!”赵茗荃刚把脚伸进水鞋的靴筒里,就听在队部里守着的大队长张天财差了音的惊叫声。
赵茗荃就是一哆嗦,她现在极度敏感。
老河道那边的坝口还没开,只是越来越危险,张天财清楚老河道的坝口即便决堤了,也不会对张家窝棚造成多大的危险,所以,如果是老河道的坝口决堤了,张天财为什么会这么惊慌?
赵茗荃刚刚站起身来,张天财就冲了进来,叫道:“赵县长,草津口被冲开了!”
赵茗荃不知道草津口是哪儿,她月兑口问道:“是万水河开坝了?”
张天财急道:“是!草津口离我们这儿只有三十多里!”
深吸了口气,赵茗荃道:“张队长,别急,你说说情况。”
张天财道:“不管是哪儿决堤,只要不是同时开,我们这儿就没什么大事儿,可要是草津口和老河道同时发大水,那就危险了!”
赵茗荃道:“有多危险?”
愣了下,张天财有些迟疑地道:“不好说。”
只犹豫了一瞬间,赵茗荃道:“张队长,立刻组织群众转移,任何东西都不要带,马上转移!”
“唉!”张天财答应一声就跑出去了。
张家窝棚乱套了,鸡飞狗跳,孩子哭,大人叫。
张家窝棚住了三个村子的人,这会儿,正是最困乏的时候,没人愿意动,尤其是很多人对危险性认识不足。
“小赵县长,没事儿,我们这儿地势高。”
“闺女,没啥,别担心,我们这儿打老辈起就没被淹过。”
“赵县长,真的没事儿,到时真不行了,现跑都来得及。”
……
……
……
赵茗荃苦口婆心劝别人,别人却反过来劝她。
赵茗荃眼珠子都急红了,但没用。
王铎在这儿,他会怎么办?
赵茗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突然,她命令道:“明华,放火,烧房子!”
除了王铎,卫明华最信的就是赵茗荃了,听了赵茗荃的吩咐,她二话不说,就开始放火。
谁上来阻拦,也是二话不说,抬脚就揣。
连雨天,每家的堂屋里都堆积了大量的柴火,卫明华一家一家的点,很快,张家窝棚整个火光冲天。
老百姓自然知道这个漂亮到不行也厉害到不行的闺女为什么放火,除了一开始的愤怒之外,很快就都冷静下来,他们都被赵茗荃的激烈举动吓住了。
这闺女这么年轻就当了县长,那肯定是有本事的,现在这么激烈,背不住真有危险呢!
一意识到有危险,村民们反而沉静了下来,立刻自发地组织起来,各个生产队长、妇女队长全都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地安排村民往西面的坝上转移。
“洪水马上就到,什么东西也不要拿,快,快点转移!”赵茗荃的嗓子都喊哑了,她嘶哑的声音在村民中产生了异乎寻常的威力。
啪!
一个后生抽了另一个后生的嘴巴子。
“你干嘛打我?”
“去你麻痹的,你拿这些破东西干什么?还不快点抱栓娃子走!”
这样的场景出现几次之后,转移的速度明显加快。
“洪水来了!”
白亮亮的洪水似乎铺天盖地而来,村民们目瞪口呆,他们眼见着,通往西面坝上的路被洪水淹没。
糟了,还有一百多村民还没被转移呢,其中有二三十个老人和孩子。
就在这时,东面,老河道里,又一股洪水汹涌而至。
没过几分钟,大雨瓢泼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