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4
很快,一波又一波的注意事项和学校统一派发的外伤药剂等冒险必需品,被已经长得大一些了的陆行鸟金币送到了门口。弗雷拉拍了拍金币的嘴巴,给它额外多倒了几颗苞谷,从它的脖子上卸下两个鼓鼓囊囊的包裹。
“喏。”弗雷拉将其中一个抛给了玛丽白。
拆开包裹,各式各样的药剂和毒剂,在不显眼的地方都刻了一个小小的眼珠子标签——这是贡戈里爷爷的作品;万用绳索,塞壬声波球,高地供氧口罩,极地驱寒药膏以及好几种负面效果不同的爆弹,这些都是弗雷拉的发明。
自己做出的作品能够得到学院如此高级别的承认,又从另一方面看到了炼金一脉是真的在渐渐复苏,弗雷拉很开心。但这次的外派,总让她觉得有种莫名的仓促感。
一波一波送来的物资反而更让她觉得不安。这种密实保护的态度,哪里是潘多拉学院的风格!
“……”
弗雷拉看着兴高采烈整理着行装的玛丽白,终究只是叹了一口气。
她不愿意在这个关头拂了好友的兴致。她知道,玛丽白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够久了。
杜兰失踪了,在一年多之前。
那时,杜兰已经以相当不错的成绩从潘多拉学院毕业,并加入了玛丽白父亲的赏金猎人队。虽然可怜的赏金猎人们依然要轮班种树,但浮空城已经极大地照顾到了他们快要生锈的兵器,给他们分发了不少有意思的外派任务。
而杜兰,就是在一次派往帝都的任务中失踪的。毫无先兆,毫无线索。
若不是浮空城的战斗外派人员全都要在丁奇先生那里制作魂力血晶,而杜兰的血晶一直完完整整的,玛丽白就可以准备哭灵了。
这次的大规模历练,弗雷拉、玛丽白与亚力克自行组成了一队。三人都是同届生中的精英,玛丽白的战力或许稍微弱了些,但她十分了解魔兽的习性,又具备了神奇的危机预知直觉,倒是常常能够起到一些令人惊喜的作用。
“我们三个都是远程。”玛丽白愉快地将打包好的东西全部放入了她新买的储纳戒指中,又从床头柜处夜枭雕塑的利爪上取下了一只歪歪扭扭的编织物,“等我们找到了杜兰,我们的小队就完美了。”
这些年一直在客串近战职业的弗雷拉表示期待真-近战的回归。
“那个锋锐剑穗,你还是全拆了重做一个比较好。其中的双头雕翅筋被你扭得过细了,锋锐效果会大打折扣的。”弗雷拉抱过壶豚顺毛儿,友情提醒道。
“啊啊。”玛丽白抓了抓头发,“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时间来不及了不是么!”
这是玛丽白做给杜兰的。
“怎么会?”弗雷拉惊讶,“我们后天才出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他呢。”
“万一后天一出发就找到了呢?”玛丽白忧心忡忡又笨手笨脚地开始了编织。
弗雷拉叹了口气,又想起亚力克看着玛丽白时的小眼神儿。
诶,各人有各命。
剩余的时间里,弗雷拉先是处理了“为了爱人”炼金社团的事情,去丁奇夫妇那儿暂时辞了职,与暂住在教师公寓的门西勒打了声招呼,最后她跑去了角婆婆的炼金实验室。
几年下来,角婆婆明显健康多了。她的背虽然还有些佝偻,但至少看着是个挺有精神的老太太。角婆婆的头发苍白且有些稀少,因此她总是能够很轻易地将全部头发盘成一个小小的髻,愈发显得干练起来。
弗雷拉推开门,便看见那绑了一圈儿小蝙蝠的发髻正颤颤巍巍地试图攀上一架单手梯。
“角婆婆!”弗雷拉急急上前将导师拉了下来,自己三下两下蹿上了梯子:“您要拿什么?”
导师的身体一点儿都不好,甚至比普通人类还要差上一些——这也是弗雷拉后来才发现的。她回想起来,觉得这样的角婆婆居然能在佐罗亲王的地牢中呆上一百年,简直就是个奇迹。
角婆婆也不客气,眯起她凸出的、巨大的、像猫一般的眼睛,指使着弗雷拉在泛着一股怪味儿的高柜上翻找着材料。
角婆婆显然正在实验中。弗雷拉也不打断她,反而动作熟练地在一旁打着下手。等角婆婆将一根火球兔的大腿骨放进噼啪炸响的坩埚中、沸腾的液体在瞬间变得死寂之后,弗雷拉才一边帮忙着将药液收起来,一边开口道:“角婆婆,我又要出发了。”
“我知道。”角婆婆瞥了弗雷拉一眼,“听说是去帝都,找一个倒霉催的小子。”
“啊。”弗雷拉不得不解释道,“和杜兰学长猫腻了的是玛丽白,那个黄色头发的姑娘。”
角婆婆:“那头梦魇也不是什么好鸟。”
“……”
“我们没……”弗雷拉扶额,决定换个话题,“我前些天看您的实验笔记,觉得您可能会用到一些材料。我从火与金那儿弄到了一些,带回来我才发现门边那几个柜子不太够装,我就顺带整了一下。”
弗雷拉从长舌蜥壁挂的舌头上取下一个硕大的硬纸本,翻到相应的页数递给角婆婆:“整完之后许多。我干脆就将这些材料都归类登记了起来,您可以看看。”
角婆婆没有接,只是盯着弗雷拉问:“上次给你的那五本炼金笔记,蓝色封皮的,都看完了?”
“看完了。”弗雷拉从善如流地从壶豚空间里找出一本小笔记,“这是我的一点儿总结,您看看对不对。”又掏出几个古里古怪的小玩意儿,“我还做了几个模型。这儿的元素力转换总有些迟滞感……”
所以说,弗雷拉能成为各种教授们最喜爱的学生,是有实实在在的理由的。
检查完了功课,角婆婆又甩给弗雷拉五本笔记:“接着看。”
接触得越久,弗雷拉对自己的炼金导师就越是崇拜。在弗雷拉眼中,角婆婆简直就是一个人形炼金宝典。角婆婆丢给弗雷拉的笔记,全是她自己写出的。然而笔记中神奇地贯穿了许多知名不知名的派系理论,并集合了各种偏而巧的炼金门道,甚至有对有错。角婆婆从来就是这样,她从不给弗雷拉任何思维的定式,只是恰如其分地进行一些常识性的正统指导,让弗雷拉自行将这些所谓的流派渐渐融合。
弗雷拉谢过导师,就要告别离开,却被角婆婆叫住了。
角婆婆放下了手中的炼金工具,示意弗雷拉在角落的一张树桩样式的小圆桌那儿坐下。
“你的眼睛,现在能有几颗星了?”
“还是两颗。”弗雷拉老实答道。
这些年,弗雷拉的天眼也在缓慢却真实地进步着。
那是一次赌注不小的竞技赛,关系到一堆金币的归属,而那些金币至少足够换回两大袋中级炼金材料。那时,弗雷拉的对手是一名高年级的法师,还是一名家境相当富裕的法师。她几乎被层出不穷的攻击类卷轴和总也打不破的元素力结界逼到了绝境。
一道风刃从她的前额切过,血液争先恐后地往外冒,很快就流进了眼睛中。不知为何,在血红的视线中,弗雷拉的斗志和倔强被完全激发,然后,她在一种神奇的状态下看到了元素力结界的流动方式和相应的弱点。
顽固的元素力结界终于崩坏,弗雷拉赢了。
在疗伤时,玛丽白细细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惊叫道:“弗雷拉,你的眼睛里有两颗星!”
这动作显然惊动了角婆婆和夏迩菲奥一行人。在反复的、令弗雷拉暴躁得想掀桌的各种试验型打斗中,众人确定:在透视常态的物体时,天眼中会有一个小光斑闪烁;在分析元素时,天眼中则会出现两个小光斑。
它们出现在弗雷拉深蓝色的瞳孔中,就像是天幕中的星辰。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天眼要被成为星辰之光了。”玛丽白感叹。
然而又一年多过去,三颗星的状况却始终没有出现。弗雷拉倒是不急,她觉得在模清这些光斑出现的规律和契机之前,冒进不如谨行。
如今,角婆婆坐在小圆桌边上,紧紧地、仿佛要吃人一般盯着弗雷拉的眼睛。她昏黄的眼睛中闪过极其复杂而矛盾的神色,她颈间因苍老而丑陋暴突的经脉不安分地跳动着。她似乎在挣扎着什么。
终于,她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黑晶石的小瓶子。弗雷拉看着它顺滑而温润的表面,知道这是角婆婆摩挲了很长时间的结果。
“带着。”角婆婆的声音比平时更嘶哑难听了,“觉得快要死掉的时候喝下。”
弗雷拉正要接过,却见角婆婆闪电般地收回了手。
“角婆婆?”
角婆婆的两腮和嘴唇剧烈地抖动着,最终,她还是将黑色的瓶子递了出去。
“它或许能够让你变得更强,或许能够让你死得更加透彻些。”角婆婆细细地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学生,轻声说,“我会为你祈祷——虽然我并不信奉任何神明。”
“远离一切与异人团相关的事物。”破天荒地亲自将弗雷拉送到了门口,角婆婆最后忠告了一句。
弗雷拉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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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潘多拉学院的历练规模覆盖了除开新生之外的所有学生,因此这段时间里,浮空城的大传送阵总是十分的忙碌,一批又一批的学生战战兢兢地踩上了那个元素波动力极强的平台,忐忑地等待着生命中第一次空间传送。
送行的人几乎没有。这也是浮空城的行事特色——从不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家长里短上。
这天,出发的名单轮到了弗雷拉这儿。她特地起了个大早,将所有必需品重新仔细地清点了一遍。叫醒玛丽白后,弗雷拉想着去走廊上晒晒太阳,却在拉开门的一瞬间,被金币正欲敲门的嘴巴一口啄到了脑门儿上。
“……”
“……嘎。”
弗雷拉与金币泪汪汪地对视着。
弗雷拉从金币那儿得到了一个还热乎乎的小软包。她将软包拆开,里面被细心地包裹了一层锡纸,喷香的味道已经漫溢了出来。
“哇哇哇——什么这么香!”头发乱糟糟的玛丽白从盥洗室探出了脑袋,使劲儿地嗅着。
“喏。”弗雷拉笑着,分给友人一串烤小鱼。
弗雷拉心情突然变得很好。她一边来回揉搓着赖床的壶豚,一边琢磨着要怎么样给薇莎米亚一个大大的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数目递增的光斑什么的总会让我想到七龙珠Orz快集齐七种眼睛去拯救世界吧牧马姑娘w
又要去帝都了这真是个是非之地还不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