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乃们给我留下花顾夫人是来给骆老夫人拜寿的,之前有事她恰巧不在苏城,只让人送了拜匣,今日才登门拜访。骆家在苏城的地位人脉,不好这般敷衍,所以她今日特地上门亲自贺寿。絮叨了一炷香的时辰,顾夫人执意起身告辞,骆老夫人虚挽了一下,还是主随客便,让人送出骆府。
送人回来的连玉就被骆连蝶堵在了骏景园,荷塘边。
彼时四月开初,荷塘已是郁郁葱葱,虽未有荷花,但一片片新长出水面的荷叶圆润秀美,清风吹过,绿浪翻滚,满园清新。骆连蝶忽然就从转角站了出来,一双杏仁美目就这么阴鸷的盯着连玉,像一条觅食的美女蛇,虽美尤毒。
连玉左右扫了一眼,除却骆连蝶,还有那日过后就不曾说过话的碧桃,满脸惶恐的跟在骆连蝶身后。其余的丫鬟婆子一个不见。
以她对骆连蝶的了解,虽然骆连蝶红口白牙张口,就毁了芍药身前的清誉,但是自己从来都是爱惜羽毛的很,人多的时候尤其会摆出一副秀外慧中的大家闺秀的样子,也只有在类似现在这种时候,才会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连玉故意轻轻一笑,挑着眉毛问道:“二姐姐有事要找我?”
骆连蝶抬着尖尖的下巴,盛气凌人的喝骂道:“骆连玉你好起了我的主意,你也敢?你也配?我问你,那幅画哪里来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看对手生气,最好的反应就是没反应,连玉收敛笑容,轻飘飘的回了一句。
“谁画的?”骆连蝶提高声音,一双杏眼像淬了毒,上下打量连玉雪白的小脸。
“你这话好生蹊跷,我屋里拿出来的,自然是我画的。不然,或者,难道你以为只有同一个人,才能这一幅图画的是,一模一样?”连玉忽然压低声音,把“同一个人”这四个字咬的字字清晰。
骆连蝶尚未有反应,她身后的碧桃先抽了口冷气,打起了哆嗦,连玉忍不住瞧碧桃看了一眼,莫非碧桃知道芍药已死,而不是如同其他人一样认为她是婬奔。
骆连蝶尖叫道:“闭嘴。”却是一巴掌朝身后的碧桃抽了过去。
碧桃固然是无辜的,不过可惜她还是骆连蝶的丫鬟,她护不了。连玉身倚凭栏,轻佻的说道:“二姐姐,把我拦下了就是要我在这儿看你打贴身丫鬟么?”
她腰肢细软,这么柔若无骨的往栏杆上依靠着,凤眼飞斜入鬓,墨黑的眸子似笑非笑的瞧着她,虽然不似什么大家闺秀,却将她眉眼间尚未成熟的媚态发挥的淋漓精致。向来自恃美貌的骆连蝶只瞧的妒火中烧,却不知此刻自己蛾眉倒竖,杏眼圆睁一派狰狞之相,她心里暗骂道:这小贱人和她娘一样,不是什么好货。
骆连蝶冷笑一声:“丫头养的贱蹄子,没想到你病歪歪了这么些年,忽然脑子好使了,变得牙尖嘴利起来了。”
连玉眯了眼睛,好似连看的懒的再看骆连蝶一眼,凉凉道:“都是妾生的,你又能贵几钱?若是二姐姐就是想和我打这嘴皮子仗,今日且歇着,改明儿养好了精神我们慢慢来。”你不是还觉得蒋氏比秦姨娘高一等么,只怕你若是日后知道蒋氏都干了些什么,会恨的情愿不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
她起身要走,骆连蝶上前一步挡住。
连玉轻笑一声,狭长的眼角轻轻一挑,目光对上对方鸷狠的双眸:“莫非,二姐姐你还想陪我下塘子游一遭不成?”她脸上一派轻松,却紧紧掐着手掌,暗暗使力,你若让我下水,我也必定拉上你,挣个鱼死网破。
剑拔弩张之间,骆连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喊:“三小姐。”连玉一看骆连蝶背后形色匆匆的翠馨,忽的放开手掌,暗自松了一口气。
翠馨上前先给骆连蝶请了安:“二小姐。”骆连蝶冷哼一声,甩了袖子直接离去,把翠馨被袖风唬的一脸茫然,僵在当地也不知是不是该起身。
连玉笑着上前扶起她:“你怎么会来接我?”眉眼舒展,笑的真心实意。
翠馨道:“紫苏姐姐刚才把你的画还回来了,我和紫鹃一直等着,小姐你却还不回来,这天气,到底还是凉着,传的菜得趁热吃,不然您该胃疼了。”
连玉闻言心头一暖,只觉得方才被骆连蝶闹出来的一肚子懊糟去了大半,她上前握了翠馨的手道:“走,回去一起吃。”
翠馨缩着手不让拉:“小姐,奴婢跟着您,不然被人瞧见会说奴婢没规矩的。”
连玉怏怏缩回了手:“翠馨啊,我决定明天开始,每日早晨在屋里锻炼半个时辰再上学,你和紫鹃也得陪我,不得偷懒。现在,我们回屋。”
若有下次,骆连蝶再趁着她无人作陪,想拉她下塘子,就没那么容易了。再一次回头,瞧得却是碧桃,我经历生死,总算出来了,你得小心再小心,别走我的老路。
丰慧院,碧桃抽泣着跪在美人榻前,骆连蝶一脸盛怒坐在圆桌前,越想越气,挥手将碧荷刚布到碗里的蒸羊羔,炒豆芽儿统统泼到她脸上:“没用的东西,这种东西也敢拿上来给我吃。”
碧荷习惯成自然的扑通一跪,不敢吱声,更不敢抹去满脸油污,怕下面招呼上来的就是不单单是这些菜了。
骆连蝶撇下碧荷,又冲碧桃发作道:“是不是你把我的画偷偷交给骆连玉这个贱人的?”
碧桃哭着磕头:“小姐,不是奴婢,奴婢没有,奴婢不敢的,奴婢没做过。”还未说完,一只硕大的甜白瓷汤碗并着滚烫的红枣汤已经重重砸到了她的肩周骨上,碧桃失声痛哭起来,骆连蝶尖叫道:“不是你是谁?还有谁?难道你告诉我是芍药死而复生画的?还是说骆连玉那个贱人真的能看一眼就画的一模一样?”
闻讯赶来的蒋姨娘,一面骂着周围低着头的丫鬟婆子:“管好你们的嘴,今晚的事,如果说出去,每人三十板子。”一面搂了骆连蝶“心肝宝贝”不停的叫。
骆连蝶此时银牙紧咬,目眦欲裂,哪里有半分美娇娘的影子,吓的蒋氏搂着她不停的哄:“好好好,哪个奴才让你生气,统统打了板子,明天就卖了,我们连蝶不气不气,气坏了身子为娘的可怎么办,连蝶不气啊不气。”
下面的一众丫鬟个个浑身颤抖,跪着的碧荷尤其抖得厉害,碧桃咬着牙不敢哭出声。
骆连蝶大哭一声,死命掐着蒋氏的胳膊:“姨娘,连玉这个贱人,近日不知吃了什么了,变得如此乖张。偏偏老祖宗,顾夫人都着了她的道,人前人后夸她好。你今日没看到,连玉拿了不知道谁画的画,与我那副一模一样,说是她画的,把她们都哄了,她们居然也信了。凭什么凭什么?姨娘啊,怎么办啊,难道我还得受这小贱人的气么?”
蒋氏也听的牙根直痒,她在骆府最恨的就是这秦氏母女。当年她刚进骆家,虽然有凌氏这个正室压着,但这凌氏是个无趣人儿,哪里有她会来事,哄得老爷高高兴兴,虽不至于做那宠妾灭妻的昏庸事,但是男人的心偏着谁,大家伙儿肚子里知道。没几年,秦氏这个贱人被买进府里,老爷突然开始勤快的往凌氏房里跑了,一年后,秦氏被大女乃女乃抬了做姨娘,风水轮流转,老爷的心一下气就偏过去,再没回来过,她蒋爱莲从会吃饭开始,何曾受过这种侮辱。好不容易让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失了儿子这座日后的靠山,她也进了佛堂礼佛,再不出来,现在哪能再给这个贱人的女儿闹得翻倒江山。
骆连蝶心里也恨啊,她尚且年幼的时候,姨娘就拉着她的手,指着骆连玉母女的脊梁骨,告诉她,这对母女,娘是丫鬟爬了主子的床,一辈子都只是个贱妾,她女儿也是下贱货,一辈子也比不上她。她骆连蝶虽然不是大女乃女乃肚子里爬出来的,但是府里也没人小瞧了她去,她人又美,嘴又甜,老夫人除了对大姐骆连宣,剩下就是最喜欢她,她熬到大姐嫁出去,自个儿又成了苏城有才名的美人儿,一切那么光明那么美好。直到后来,辰萤这个小蹄子出现,抢了老夫人对她一贯的疼爱,可她终究不是骆家的人,而且她还有辰若那个哥哥,她对她的心思也复杂的很,但千不该万不该,辰萤不该和骆连玉这个贱人好上。骆连玉现在算计着自己的一切,而且还生的一脸不安分的媚相,她不能让这个贱人夺走自己的东西,一样都不能。
骆连蝶忽然睁开赤红的双眼:“姨娘,我想到了,我想到办法了。我们把骆连玉这个贱人弄走,悄悄弄走,瞒着所有人,然后和老夫人说她和人私奔了,就像当初芍药一样,没人会追究的,好不好?姨娘,答应我吧,求求你了。”她癫了似地,疯狂摇着蒋氏的胳膊,眼中露出狂喜来。
蒋氏却迟疑起来,这个方法她不是没有想过的,从骆连玉得了老太婆那根金簪子起,她就想过了,可是……
骆连蝶见一贯百依百顺的姨娘居然没有一口答应,大哭大闹起来:“连你也不疼我了?你走,你走,我不要见你。”一面说,一面使劲推搡着蒋氏,把她从美人榻上挤了下去。
蒋氏赶忙回身搂着骆连蝶,哄道:“心肝儿,为娘的怎么会不疼你呢,我也想啊,我都想替你把那个小贱人的脑袋给拧下来,可你的方法行不通啊,她好歹也是骆家的小姐,如果出了婬奔这档子丑事,骆家的声誉就毁了,会连累你的,你以后想找个好婆家都难了啊。”
碧桃碧荷二人跪着听这魔鬼般的母女二人的千般算计,只觉得可怖可怕,饶是屋内烛火通明,温香馥郁,她二人只感到阴风阵阵,寒意一直冷到骨子里,她们禁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骆连蝶听了蒋氏的话,只觉气急攻心,不发之不快,疾步上前,狠踢了碧桃被汤碗摔裂的肩周骨一脚:“还在这跪着,统统给我滚。”
把丰慧院的下人都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