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杀红芍生冷玉 第二十二章

作者 : 狐樱玉竹

不提丰慧院一派混乱。连玉和翠馨紫鹃在竹香园用完了晚膳,正拿了茶水漱口。

翠馨捧过茶盅,犹豫一下还是说出口:“小姐,您看朱碧,一直总把她与那些小丫鬟一样关在丫鬟房里不用,也不合适吧?是不是让她也近身伺候?”

连玉不甚在意道:“怎么,领着二等丫鬟的俸禄就让她缝补缝补也不愿意么?”

翠馨道:“小姐,我只是担心她一直被冷落着,生了外心。”

连玉“哼”了一声:“之前没人冷落她,她不也是生外心了么?”又看了一眼翠馨的表情:“罢了罢了,我把她交给你,别出什么幺蛾子就成。这边你们先收拾着,我且去书房准备给辰老夫人的贺礼。”

竹香园的书房,简单的很,除却东西耳房,正屋一举三用,一件被帐幔隔了作客厅,一件被书架宝阁隔开做书房。麻雀虽小,也算的五脏俱全。

连玉对着笔杆比划了半日,才提笔草草几下就勾了一个形儿。顾夫人一字千金,顾夫人说她画的好,那在苏城就是好,那么这骆家三小姐的观音贺寿图,自然就有些分量了。

但是,名声即便有了,眼下最为难的还是贺礼本身。

连玉笔下一个迟疑,宣纸上顿时多了一个墨团团,她皱了皱眉,对着这个墨团发起呆来。

画个慈眉善目的观音不难,只是如果画的和观音庙外的那些落魄秀才卖的一样,却不太好送给辰老夫人当寿礼。

这画已经污了,连玉揉了那宣纸,重新提笔,不多时,一尊观音活佛已跃然纸上,珠冠璎珞,月白绣袍,一双大慈大悲目,看透世间心酸荒唐事。

连玉忽觉屋内熏香变了味儿,一股甜香,让人没由来的眼饧骨软,笔都握不住了,她只觉眉间那里胭脂痣一热,心窝里却是酸软万分,愣怔之间泪水已经如同滚瓜落下。一滴滴打在宣纸上。

连玉跌坐在椅子上,心下迷迷糊糊,恍惚间觉得自己一会是骆家丫鬟芍药,一会儿是骆家小姐骆连玉,似着了魔怔般,呆坐了片刻才渐渐清醒过来。

却见连玉狠狠发会儿呆,忽的将方才画好的观音端端正正在桌上摆好,规规矩矩磕了一个头:“谢谢观世音菩萨,我定不辜负您让我这遭重生。多谢三小姐借我这具身子,我定会替你好好照顾亲娘。”

这日不用上学堂,连玉站在竹香园的穿堂发呆,翠馨和紫鹃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也不敢上去问。

连着几日,连玉就是一副呆呆的样子,也瞧过不是不舒服,问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一会儿又好了,一会儿又发起呆来。

用了午膳,撒下碗筷,紧紧喝了口茶,连玉又猫回书房,继续那副观音贺寿图。

三尺见宽的宣纸,左侧大府宅的一角,一慈眉老人,戏台看唱,膝下儿孙环绕,共享天伦,右侧祥云漫天,云之彼端,一真佛观音骑着一匹脚踏雪莲的金狮,腾云而至。

连玉搁笔,轻轻吹干墨痕。在书房内唤道:“翠馨,我的衣裳熏好了么?”

翠馨搁下手上的针线活,将那袍服从熏笼上取了,理平了送进书房,替连玉穿戴:“小姐,怎的突然想起用佛香熏衣了?”

连玉轻轻一笑,看了看墙上裱好了的观音像,那观音拈着一朵红芍药,那芍药似被水糊了,深深浅浅的,观音身旁站了一双童男童女,二人俱是粉雕玉琢,女娃儿眉目与连玉像了个十分,可巧的,眉间也有一粒胭脂记:“不外是两个原因。”

“嗯?”翠馨只听得不明所以,连玉也不解释,自个儿理了理袖子,又将墙上的那观音像卷了起来:“翠馨,你替我再走一趟,把这给我姨娘,一定要让她收下,跟她说,安心,她关心的人都安好。”

翠馨懵懵懂懂的接过,连玉又将方才画好的观音贺寿图卷了,直奔骆府东壁的庖厨。

刘妈妈捏着步子上前,给连玉请了个安:“哎呀,三小姐怎的跑这儿来了,这油腻腻的脏地儿,别污了您的脚。”

连玉忽然就笑了,她想起数月前,刘妈妈巴巴结结的那句:“芍药姑娘莫心急,这野鸡崽子汤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便好了,你且旁边歇歇别弄脏了衣裳。”

如今物是人非,她的巴结劲儿倒还是没缓过来。

连玉从荷包里拿了二百大钱,看了眼荷包,针脚密密的是翠馨绣的,没舍得给。早知道把朱碧绣的带出来几个倒方便做人情。她将二百钱往靠窗棂的小几子上一放:“刘妈妈,紫鹃说,您这府里的老妈妈了,也一贯对她照顾的很,我今日得空来拿一份桂花枣泥糕,这二百钱是紫鹃说,孝敬您喝茶的,我顺便给捎来了。”

刘妈妈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到底脸皮厚,这二百钱都快赶上半个月的月例了,她立马笑的满脸褶子开了花般,应声道:“倒是劳烦紫鹃姑娘惦记了。”一面说,一面将钱扫进袖子。一转头又对着个矮个儿的粗使丫鬟嚷道:“没眼力见儿的,还不给三小姐拿糕点去。”

连玉轻车熟路朝着几子边的栎木小杌子上一坐,冷眼看着刘婆子赶了丫鬟下去,亲自去替她拿蒸糕,摇了摇头。这种人,实在很像高门大院看门的狗,你衣衫褴褛的时候最好离他远着点,不然小心会被狗眼看人低的咬上一口。但是但凡你有些底气了,就如手上有了肉骨头,这狗就比很多人都听话的多。

不过,再怎么,这种人也只是小人心思,比不得那些恶人,能真真害了你的命去。

连玉接过刘婆子的烤漆雕花托盘,那婆子紧跟着送连玉出门,还巴巴跟了一句:“哎哟,三小姐,劳烦您跟紫鹃姑娘说声,老身谢谢她惦记。”

骆家老爷骆青阳虽然是子承父业,接了家里的产业继续买办营生。但年轻时候却也是做过一回风流才子的,估计半个苏城都知道他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临摹名家书贴,已一手狂草为傲。连他书房的横匾也是自己的笔墨,提名:墨香居。

书房内一个身着青底玄边金钱纹袍服的男子正端坐着看账本,此人约莫四十,白面微须,不是别人,正是骆青阳。骆青阳翻着账本的手陡然一停,鼻尖嗅了嗅,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甜味儿。就在此时,一直站门口的小厮走进来,报备道:“老爷,三小姐来了。”

骆青阳闻言一愣,放下手中账本:三小姐?连玉?只听她多年身子不好,连老夫人都免了她日日请安,几年也没出过院子,怎么的突然跑书房来了。他思付了一下,还是道:“让她进来。”

那小厮应声出门,须臾片刻,只见一个月白色的人影掀了帘子进来,骆青阳定睛一瞧,这来人头上简简单单只梳了一个发髻,插着一支雪白透光的玉簪,背着屋外的日头,瞧不清楚,但是形容相貌瞧着甚是眼熟,见她上前放了托盘,轻喊了一声:“爹,女儿给您送茶点,是您最爱吃的桂香枣泥糕。”。

连玉顶着日头挑在未时给骆老爷送糕点,此时午膳消化的也差不多了,一杯清茶,一块糕,正是时候。她生前多在内院,而骆家男丁多是在外做生意营生,所以对这个骆老爷是听得多,见的少。这骆家的顶梁支柱,秦姨娘今生最近的男人就在眼前,连玉忍不住轻轻在他身上扫了一眼,瞥见他鬓角也有了几丝白发,又顺从的垂下眼,心中不禁暗自叹了一口气,秦姨娘这一生虽然是蒋氏所害,但是归根结底,还是为了眼前这个男人啊。

骆青阳若有所思的瞧了连玉半晌,片刻后才稍显生分的说了一句:“好”。他刚捏起一块糕,连玉立即转身到在墙边的几案旁,娴熟的将银风炉上滚着的热茶拎起来,倒进茶盏里,骆青阳看在眼里,心思百转,想问她为什么来书房,待及出口,已经变成了:“连玉,你身子好些了吧?”

连玉拿着方才盛糕点盘子的海棠雕花托盘,上放着滚热的茶盅,一面走,一面回到:“劳爹爹费心了,女儿身子好很多了。”

她低着头小心看路,骆青阳就瞧着她慢慢一步一步的走近,忽的神色放松,再怎么想,他也只记得她唆着手指躲在可心怀里,不肯让自己抱的样子,怎想到,也没过几年,这孩子已长这么大了。

连玉轻轻把账本挪开,然后把茶盏奉上,待她靠近,骆青阳忽然闻到她衣服上淡淡静逸的佛香,他不由心神一震:“连玉,你可是,刚从你姨娘那里过来?”

连玉镇定的回到:“是的,爹爹。”

骆青阳思及记忆中那个柔弱的身影,心中某处一软,半响问道:“是你姨娘让你来的?”

连玉摇头道:“没有,我只是在佛堂外陪姨娘坐了一会儿,她不知我去了,我隔着扇门听她念经,不停祷告着祈求骆家太平,爹爹身子安好。”

骆青阳微微动容,但不愿在连玉面前表现出来,他端起茶盅掩饰着喝了一口,瞥见她藏着一卷画轴,便顺口问道:“这个是什么?”

连玉忙将画儿递上前道:“这是我画给辰老夫人贺寿的,但是女儿字写的不好,所以想请爹爹给我题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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