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溪月皎便匆匆带着使团起行,诸臣都觉得此事太过突然又办的匆忙,唯溪月皓坚持让使团立即出发,众臣无法只得噤声,只可怜礼部尚书张天成,开年以来一直忙得脚不沾地。
探春得知后虽也觉奇怪,却只当溪月皓真心想改善两国关系,又从与我国通商中得到甜头想要如法炮制,倒也未多想,只私下提醒溪月皓行事匆忙了些。
面对一切的质疑溪月皓全都虚心接受,却坚持不改初衷,只是探春明显察觉自溪月皎走后他变得焦躁起来。
探春多番试探却问不出缘由,也便作罢,只胡乱劝他宽心,皎弟定当达成使命安然返回,自己依旧最新为儿子设计玩具等物。
一日兴起,画了一个儿童脚踏车的图样,正思索着如何用木头做出来,不想图样被刚进来的溪月皓一把抢在手中,诧异道:
“这是什么?”
探春正要回答,忽然心中一动,反问:
“陛下可知橡胶?”
溪月皓点头道:
“听闻岛南沿海产有此物,不过数量极少。”
探春闻言惊喜异常,立即摒弃了木制脚踏车的念头,说道:
“此物叫‘铁马’,这个是给涵儿玩的,安全起见才设计成三轮,其实两轮就行了,用来代替驿站马匹倒是不错,你瞧……”
说着她在另一张纸上迅速勾勒出简单的图形递给溪月皓,口中解释道:
“这‘铁马’的速度与一般的马匹相类,但胜在不用草料喂养,尤其这沧澜江南地势平坦,最是适合骑‘铁马’。”
见溪月皓仍未完全明白,探春将图样放回案上,细细描绘出脚踏车的完整模样,一边向对方详细介绍这前所未有的交通工具。
溪月皓虽不能完全理解,却从妻子话中了解到一件事,向来匮乏的马匹资源可能以另一种方式来弥补。
这个认知令他十分兴奋,忙叫讷敏将图样送去造办处先做个样品,又央探春亲自加以指导,后者自然欣然应允。
安排下去后探春也觉十分高兴,溪月皓看着她喜笑颜开的模样,眸中神色渐渐变得复杂,最后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个……是你们天朝匠师发明的么?还是你自己想到的?”
探春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一时语塞,支吾一阵终是决定将发明权据为己有,朝溪月皓点头道:
“是我设计的。”
溪月皓状似不经意道:
“对了,那日在霁月宫你似乎看得懂智者听聪的天书,那天书还在你手上吧?”
探春坦然道:
“还在,上面有些有趣的东西,不过现在还不太适合将其付诸实践。至于天书上的文字,其实是西方一些过度的语言,我以前跟他们的传教士学过。”
溪月皓追问道:
“就是教你炭笔画的那个人?”
探春点头称是,他又道:
“这么说智者听聪所写并非天书……倒也有趣。”
溪月皓用“倒也有趣”四个字结束了这个话题,探春心中升起一丝忐忑,见他已转身逗弄儿子,也不再多言,索性提笔画下这幅天伦图。
造办处为了做“铁马”可谓大费周章,橡胶车轮倒是很快做好,可惜装上后的效果并不理想,探春只得又指点工匠做出为轮胎加气的工具。
向溪月皓展示成品时,后者欣喜之余看向探春的神色却是愈加复杂难解,探春倒是颇为高兴,第一个骑上去在小花园里飞驰起来。
溪月皓见了也燃起兴致,上前试了一回,摇摇晃晃地撞翻两名内侍,看得探春大笑不止,招呼讷敏和自己一起为他扶住车尾练习。
不到半日溪月皓已骑得十分熟练了,颇觉新奇有趣,晚膳时连连对探春说:
“骑半日铁马,倒比走半日拳还强身健体。”
探春不置可否,只问他是否觉得此物可以代替马匹传信,溪月皓毫不迟疑道:
“当然可以!虽说骑乘之人有些辛苦,骑马也不轻松啊,除非是乘马车——你见过乘马车的信使么?”
探春不理会他的冷笑话,自顾考虑是否设计个蒸汽机什么的来改良一下生产力。
直到晚膳结束,她忽想起来可以将铁马作为一种交通工具大规模生产,出售给普通百姓甚至出口他国,忙将这个想法告知溪月皓,后者一听先是迟疑地问:
“你确定铁马不能用于战争?”
探春好笑地点头道:
“不能。”
溪月皓略带失望地道:
“那就拿它们去换钱罢。”
探春失笑道:
“瞧你说的,就像咱们多财迷一样。”
次日探春便让造办处将制作铁马的方法整理出来,又引入流水作业的概念提高生产效率,倒是关于交给谁负责此事,溪月皓很是伤了一回脑筋,最后索性把生产经营权一并交给自己的舅舅,辅国公顾清涟。
探春思索良久,还是决定不将国营体制用于铁马生产,溪月皓则直接将之视为皇室产业。
顾清涟倒也并不在意,兴致勃勃地张罗着选址建厂,探春听说后暗想这是否就是资本主义萌芽?
自与倭国通商以来茜罗国获利不少,国中从事商贸的百姓渐渐增多,打量渔民利用熟悉海路之便率先放弃传统的行业,开始往来两国之间,贩售货物。
一些倭国商人也不时出现在国内大小城镇,尤其是茜罗的经济文化中心月都,更是益发繁华起来。
这些倭商很喜欢搜集茜罗的奇珍带回国去,一见铁马个个新奇不已,很快便有倭国商人带着国书前来请求将铁马列为通商物品,溪月皓自是欣然应允。
唯一令人担忧地是越来越多的人丢弃了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营生,铁马生产规模的不断扩大也吸引了不少轻装劳力,无论渔业还是农业都受到一定冲击。
探春于是想尽办法制造一些提高生产力的工具,反复查找听聪手札上的相关内容,最终造出了简易的收割机等一些紧靠机械力量催动的工具来。
当发明家的感觉自然不错,然而她始终犹豫着不敢真的制作出远超这个时代的东西,蒸汽机的图纸已经在脑海中完整成形,却终未真正跃然纸上。
溪月皓看向妻子的神色愈发诡异起来,探春也有所察觉,终是决定就此打住,回到自己原来的生活轨道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