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书房只是匆匆收拾了一二。尘土繁多,还请小姐屈就些。”
明洁看着大开的窗户,笑道:“没事儿,这么一会就收拾成这样也算你们效率高了。”她看向书桌上放置的满满的画卷,不由问道:“这些怎么放到桌子上了?”
芸娘引着她到了桌前,笑着道:“小姐,这些是在最里间的书架上,奴婢看着里面暗的很,就让陈绪几人把这些画收拾好放到了桌子上,好让您先看看。”
明洁眼睛一转,转向陈绪道:“陈绪,今**们三个与我一起出来,你看吩咐一人出来我有事要交代给他。”
陈绪道:“小姐,若是您有要事吩咐,交给属下即可,陈水与陈越功夫也可,能保护小姐左右。”
“不,你要留在这里,既然你们两人陈绪都看得上,那就交给你办吧。”明洁指着陈绪左后之人道。
“陈水听从小姐吩咐。”陈水拱手道。
“你这就出了庄子,悄悄在庄子周围看看有没有一个鬼祟的男人。他名字为何我并不知,可是名讳里应该有一个吴字。若是你见到果真有这么一人,你就假装发现他,并喝斥吓唬他两句,他离开时你就偷偷的跟着,看看他回去都是跟什么人接触,若是能知道他跟人说了什么那就更好了。你在天色大黑就回来。”明洁说着有些为难,因为她刚刚在墙边偷听的也只是那个丫鬟叫了一声男人的昵称,至于他是不是姓吴,名讳里有没有吴字她也并不清楚。
陈水听罢也不犹豫,拱手领了命就出了书房。
“小姐,您是怎么知道庄子外面有鬼祟的男人?难道是您刚刚下了马车时看到了?”芸娘吃了一惊,忙问道。
“不是。”她看看低头的陈绪两人,微一思量道:“平日这里应该很太平才对啊,怎么这会儿竟然遭了贼惦记了?”她疑惑的把刚刚在墙边听到的两人对话说了出来,只是把账簿之事给瞒下了,只说两人是贪财好物之辈,不知两人是从何处知道这个庄子里竟然有金银物品。
芸娘脸色大变,不知想到了什么,手都不由伸向了袖中抓紧了一物,明洁只当没有注意,道:“芸姨,那些人心怀不轨,竟然连庄子里的下人都跟他们是一伙的了,这实在是奇怪,怎么一个普通的庄子竟然被人觊觎了呢?”
芸娘缓过神,见自家小姐正对她眨眼睛。她心头一动,不由笑着回道:“小姐,咱们李府势大业大,遭人觊觎也属常事,这次常根的死又把那些宵小之徒引得来注意李府。这次想必也是如此,这里您毕竟来过,也不是普通的庄子了,大家家眷到过一处,这里的物品都会焕然一新,这是常识,谁都知道。那些宵小只怕也是这么想这里的,就算得不了金银,拿出几件物事都是精美绝伦够他们吃几次酒的了。您也不必太过担忧,再说,您实在是福气之人,他们刚刚有了坏点子竟然就被您听在了耳里。”
明洁正色道:“即使如此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虽然我听到他们的诡计,可还是要防范于未然,既然如此,不光陈水去了庄子外,连陈越也要去前院找到老王。向他悄悄问起哪个是小红。还不能打草惊蛇,我倒要看看她要如何在我们几人的眼皮子底下做恶事。陈绪,你也先跟去吧。”
陈绪与陈越两人忙应了随即退下。
明洁见两人出去,略松口气,芸娘见状,道:“小姐,您把他们两人支出去是要偷偷把老爷的藏品都转出去吗?”。
明洁苦笑道:“芸姨还以为我是故意说假话骗陈绪几人的?我刚刚说的可都是实话,不过,那两个人商议的内容却不全是如此,在他们看来,这庄子里的金银只是顺手可得之物。能得了就得,得不了就算了,他们真正想要的是这里藏着的账册!而我把陈绪三人支走,一是想让他们去查查到底是什么人想要这账册,二就是为何这里有账册你却没告诉我,而那些宵小却知道的如此清楚?”
芸娘听她言毕,心里一突,赶忙奔向了房门,在门外四处打量,直到确定并无人监听才又进了书房,并把房门插上。她回过身子时,明洁只见她脸色异常凝重,轻轻到了她的身边,拉住了她的手把她引到了书架里面。
明洁不动声色的跟了过去,直到了墙边最后一排书架时两人才停了下来。而这排书架却与旁的书架截然不同,书架里空空如也。
她不由想到了刚刚在书桌上看到那些画卷,“这空架子里的画卷就是书桌上的那些?”
芸娘转过头来,轻声答道:“小姐,窗户却是关不上的。奴婢小声着说,您仔细听着。”说着,她指向了房顶,明洁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看到的也只是高粱悬卧,她不解的问道:“芸姨指着这房顶做什么?这也只是普通的房顶而已。”
芸娘摇着头,道:“小姐错了,当年这个庄子建中与建成时奴婢都不在临州,可这里的一砖一瓦奴婢确是十分了解!夫人怕这些房子年久之后不宜居住,就用了上好的石材做了这悬梁,而这房顶的每片瓦楞都是经得起风吹雨打的,就算是过了十年二十年也不过有所变化与损坏!可您看看这个架子正对着的房顶,那里的青砖是不是与别处的不同?”
说着她又转了话,指向了这空空的书架,道:“奴婢刚刚与陈绪几人在这里收拾,陈绪就发现这个书架上的尘土都消失无踪了,而书画上也有人手的抓痕!奴婢就想莫非是有人偷偷进来过?随即奴婢就想到了这房顶之上,一看之下果然如此,房顶的瓦楞被人搬起过,已经不像几年前那般模样了!”
“这里进来过贼?因为房门大锁,窗户也是钉的死死的,所以他们从想到从房顶进来?不过看样子他们也不是为了这些画卷而来的,画卷是不是并没少?”明洁沉着脸问道。
芸娘听罢。笑着道:“他们自然没有偷道想偷得东西!这些书架上的画作不说别的,没有意一件是老爷所留下的珍品与皇上赐下的孤本,虽说也是当时名作,可也不值一提!真正宝贝的东西都被老爷与夫人藏了起来。”
明洁看着她指向书架所在的地上,月兑口而出:“你是说这里面有密室,父亲与母亲都把画作与孤本藏在了地下?”
芸娘一愣,忙道:“小姐是从何处得知的?因为这里四周大部分都是水田,土也松软的很,老爷当年想建这小小的一间密室不知花费了多少心血!老爷怕地下潮湿,就又花费数金做了一口精钢的密室!老爷的宝贝都在这间密室里面!而密室的钥匙奴婢并没放在身上,小姐。您要想现在就进了密室,奴婢坐着马车回去用上不到半个时辰就能拿回钥匙,把密室里的东西拿出来,还是你想着依然把东西放在这里,只当我们并不知道此事?”
“芸姨你的意思是,这些画卷我是现在就拿出来,还是依然放到这里面?”明洁反问道。
“这?”芸娘看了明洁一眼,随即低头一思量回道:“奴婢没有好法子,若是不进去只怕答应王爷的画也拿不出来,可若是拿出来,奴婢又怕还不如放在这里面安全。小姐,这还需您拿注意。”
明洁突然笑了,道:“这本来就是李家的东西,若是有人想抢那就让他们来抢吧,总不能让这些死物把我们这些活人给难为死了吧。”
芸娘也笑了,道:“小姐说的有理,刚刚您说您听到了有人要到这里来偷账册,奴婢又是恐又是惊,恐的是,有人觊觎,惊的是,他们从何处知道账册就在李家?就在李家这个别院里?不过,听小姐的话,奴婢倒是又不怕了。”
明洁忙道:“那一男一女所说的账册果然就在这里吗?可他们只说是账册,你怎么知道他们说的与你想的是同一物?”
芸娘道:“这些账册是当年老爷与夫人无意中而得到的,可老爷当时得到账册时已经辞官在家,至于账册里内容记载的是何,奴婢并不知晓。可老爷几次想给永州的相爷还有皇上写密信告知他们账册的内容。可几次又被夫人拦下,因为夫人一次提起过,里面牵扯甚大!后来此事不了了之,账册也被夫人偷藏了起来,本来夫人是要把账册全部毁了的,可又怕多年之后有人提起旧事,说不定到时候账册拿出去,可以救几人的性命!”
“这又是一桩祸事啊!”明洁听的张口结舌,只觉得这事自己亲临其境才知道远远超过前世看过的惩贪官的电视剧了。
“小姐说的是,这的确是祸事一桩。夫人曾交代奴婢,这本账册绝对不能拿出去,可也不能毁了!至于用意为何,奴婢实在不知了。今日猛的听到竟然有人明目张胆的要来偷取账册,真把奴婢吓坏了!因为知道这账册的用处,还有把账册的藏地查的如此清楚的,必然不是简单人物啊!”芸娘感慨的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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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洁看着越发沉闷的芸娘,劝解道:“算了,不要想这么多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真解决不了就把账册给舅舅,让他交给皇上,毕竟当年父亲也想把它交与皇上的。”
芸娘扯开了嘴角,道:“小姐说的是,那今日这密室还进不进了?”
明洁看着外面快要日落了,而陈绪两人或许就要回来了,而且窗户还大开着,这会进去显然很不适合,可窗户又不能再行封死,晚上只锁一道房门她又有些不放心。
芸娘似乎知道她的担忧,笑着说道:“奴婢知道您担心什么,您想啊,书房里已经遭过贼了,他们也没找到这书架下的密室,今日就是窗户不钉死也不怕的,到时候遣两个府里的护院来看着就成了。”
明洁还是有些不放心,书房里有账册的消息已经被人知道了,也就不怕此地无银了,还是找人晚上来看才好,等明日早上就从府里多找几个人把书房里的卫生打扫好,屋子里没了异味就重新钉死窗户,那样她才放心。从芸娘的话语里她知道,这书房里的不仅是书画孤本还是那账册都是危机的来源,而不想让危机到来,自然最简单就是让危机没了诱因!
那些账册不管是对谁有益有害,都跟她没关系,只要能保的了李家的安全她自然也乐意让它们永不见天日的。明日把那些书画从密室里拿出来,给苏瑾浩看后就放在李府好了,至于那些账册……
“芸姨,今日就先回去吧,陈绪他们还没回来,我们去前院看看他们查的怎么样了。”明洁吩咐了芸娘就径直走向了房门。
芸娘一愣,看看密室所在,又看看脚步从容的小姐,忙应声跟了上去。
而陈绪两人得了明洁的吩咐就直接去了前院找老王问丫鬟里有没有一个叫小红的,幸好庄子里丫鬟也就八个,老王知道她们的名字,确实有个丫鬟叫‘艳红’,陈绪两人一喜,就问了老王艳红的所在何处。
这就难为老王了,老王遣了个小厮去叫了个叫‘艳丽’的丫鬟,听说她是几个丫鬟里的大丫鬟,艳丽到了之后被陈绪一通问话,才知道今日本不该艳红当夜值,她去早早跟一个叫‘艳兰’的换了班。谁知,刚刚艳红到了庄子有一小会就又跟艳兰换了回来,说是家中老子娘身子不好,而艳兰不情不愿的应了。这会儿,艳红早就回去了。
陈绪与陈越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这艳红是来的哪一出?难道是小姐听错了?两人刚要去内院时就碰到了出来的明洁与芸娘两人。
“你是说她进了庄子之后就接着回去了?”明洁疑惑的问道。
“是,小姐,属下问过了老王还有一个大丫鬟,那个大丫鬟就是这么说的。”陈绪回道。
“小姐,您刚刚到庄子里来并没有避着人,庄子里的下人一个传一个的,也防不了那个丫鬟知道您正在内院呢,也就吓跑了。”芸娘笑着猜测道。
明洁点点头,道:“毕竟是个小丫鬟,胆子小也说不定,她应该没想到我今天到这来了。陈绪,你刚刚问完话有没有交代给老王和那个大丫鬟?别让他们把这事传给那个叫艳红,免得打草惊蛇了。”
“回小姐,属下已经交代好了,那个大丫鬟属下也仔细交代了。”陈绪道。
“那就好,陈绪今天晚上还得麻烦麻烦你与陈越两个,书房里的窗户今天也没法钉死了,我不放心里面的东西,在内院书房旁边有一间客房,你们两个在那住上一晚上,若是没事那就更好了。”
陈绪两人听得她如此说,都有些受宠若惊,忙应下了,不过陈绪还有些担心,道:“小姐,属下两个都留在这里,陈水也不在您跟前,实在是不安全,要不然属下陪您回去,让陈越留下?”
明洁笑道:“没事,现在天也没黑,又有人赶车,我跟芸娘回去就成。反正明日一早我还要再到这里来的。”
陈绪见她坚持,也就应了与陈越一同回了内院,而明洁交代好两人就跟芸娘一同出了庄子准备回李府。
赶车的是李府的一个车夫,中年男子,满脸的谄媚,一头汗水,明洁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这日头也不是太大啊,难道自己是凶神恶煞把她吓着了不成?而车夫也是紧张不已,难道小姐看出什么来了不成?让车夫放心的是,明洁也就看了他一眼随即就跟芸娘一起上了马车。
“小姐,奴婢看着这个车夫有些不得劲那,满脸的汗,来的时候可还好好的,是不是在外头晒坏了?可别再出常根那样的事了,真是晦气。”芸娘小声的说道。
明洁笑着道:“我看没事,他们的身体都好着呢,要是明天听说他身体实在是不舒服,就找个大夫给他瞧瞧吧。”
芸娘听了不置一词,马车行的很慢,她有些不耐,这马上就要天黑了,小姐还没用晚饭,就这样回去小姐都该饿坏了!边想着她就掀了帘子往外看去,可她看过去却是疑惑的很,虽说她几年没有回过临州了,可临州的路她还是很清楚的,尤其是到城东的庄子,可这条路明显不是回李府的路,而且是越行越远!
她脸色大变,不敢出一声,忙慢慢松了抓住帘子的手,而车夫并没有发现她已经知道行的路线不对了。
“芸姨,你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是身体不舒服吗?”。明洁见她失神的低着头忙问道。
而芸娘却是吓了一跳般转过身子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另一手还伸出食指放与嘴边“嘘”声作响,明洁被捂了嘴,耳边一片空白,似乎只从芸娘的手心里感到了她激烈跳动的心,这不由也让她心里紧张起来。
“小姐,您且小声着,这不是回李府的路,一会奴婢放开了手,您就装作无事般问上一句,问马车还有几时能到府里,您身子不舒服,想下车稍作休息。”芸娘凑到明洁眼前小声说道。
明洁听罢心里明白,轻轻的点了点头,芸娘松开了她的嘴,对她点头示意,明洁淡声道:“车夫,还需几时才能到府?我身子有些不适,你停下车子,让我下去稍作休息。”
芸娘点点头,在车厢的桌子上有两杯茶水,是他们出庄子时老王又嘱咐丫鬟换的新茶,她轻轻打开杯盖,用手指蘸着水在桌上写了几个字,明洁看去,却是“车后有人”,她下意识看向了车尾处。
那车夫声音无恙,道:“小姐,是奴才驾车不稳了,小姐还请再坐会,这里前后无人烟,天色又黑了下来,您下车实在是不安全,您若是不舒服,奴才就驾车再快些,小姐您且坐好。”
芸娘听罢,叹了口气,凑近明洁道:“小姐,这车夫肯定有问题,咱们的马车旁边必定有人跟着,您若真是下车就更危险了。”
明洁慌张的问道:“说不定是你看错了?那车夫声音无恙,而且又没有看到旁人那,再说,他是府里的奴才,难道还敢与别人一起害我吗?”。
芸娘却不显慌乱,她轻轻扯开窗帘一角,果然看到路边的景物飞快的跑向了后面,马车行的快了,若不是她有意试探,这车夫是想慢慢的把两人带去他想带去的地方,可这陌生的道路却让芸娘证实了她的所想。
她慢下帘子,对明洁道:“小姐莫要慌乱,若是凶恶的盗匪,应该在出了庄子不久后就上车把你我绑起来了。看样子,事情还不到最坏的地步。”
明洁却还是不放心,道:“或许是他们怕离庄子近了不敢上马车,怕你我叫喊呢?真是奇怪了,我出门也没有大张旗鼓的告诉所有人,他们怎么就知道我到了这里呢?不知道他们是求财还是求什么啊?”
芸娘苦笑道:“小姐,胜在陈绪几人败也在陈绪几人,他们太过明显,这次跟您出来他们还骑马而行,而您回去却没带他们,自然就有他们的空子了。”
明洁心里慌乱,脑子里已经自动冒出了不少被撕票的方法,这身子又长的好,不会被先奸后杀吧?“那我们怎么办?总不能就等着他一直把咱们绑回去吧?”
芸娘安抚的说道:“小姐莫急,虽然这只是奴婢的猜测,可刚刚您让陈绪两人留在庄子里……”
“是啊,我真是太糊涂了,怎么就这么守财奴要让陈绪他们留下看东西呢?陈绪要送我回府,我也不答应!真是气死了!”明洁不等她说完,气急败坏的把自己骂了一顿。
芸娘还是在她醒后头次见她如此失态,她不由失笑道:“小姐,您看您急的,您等奴婢说完那,奴婢是说您虽然把陈绪留在了庄子里,可他们听不听您的就不好说了。在他们看来,不管是庄子里的金银还是书画,他们都不会放在心上。他们是军人,最是死心眼,重少爷交代他们一定要保护好您,他们就不会让您独自上路的?所以奴婢猜想,陈绪或是陈越必定有一个人跟在咱们车后那!”
明洁眼睛一亮,忙问道:“芸姨你说的是真的?他们真会不听我的命令让一人跟在车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