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公子竟然不声不响的买下了隔壁的宅子
也许真是有点儿上心了,但是看小姑娘的神色好像……
有意思,有意思。
笑声消散在热烈的阳光里,杜七郎又扫了眼隔壁的大门,摇着扇子迈步进门,半新不旧的黑漆木门在他身后快速的合上,守门的小厮目光四下一扫,凌厉中带着戒备,显然不是普通的仆役。
阿桃有保密要求,杜七郎不能多安排人,所以连负责洒扫的粗使婆子都是高手。
本来这样七八个人已经足够保证安全,但是现在桃公子住在隔壁,情况又有了变化。
他若是出了事,可是谁也兜不住。
杜七郎停住脚步,看着阿桃消失在游廊里的身影,摇了几下扇子,甩袖转身又出了院门。
听到敲门声时,二管事正靠在马房的木柱上,看着欢快甩尾巴的追风喃喃自语:“刚才她好像只有惊讶,没有惊喜,主子来了我该怎么回呢,你说公子那样数一数二的人物,追着她住到这里,换别的小姐,早就欢喜得不知东南西北了,她倒好像还不乐意似的,真是不知好歹……,也可能是年岁太小?”模着下巴去开门。
“他要住在这里,还只有你和追风?”杜公子不问不要紧,一问吓一跳。
“是。”二管事恭敬回答。
“真是胡闹”杜七郎惊讶之后是恼火:“这里是和蜀汉相临的雍州,他是什么身份,现在又是什么时候,他怎么能自置险境”
二管事眨巴几下眼皮,“我家公子说,有你在不会有事。”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杜七郎微抬眉头,打量二管事有些奸诈的笑容。
二管事哈了哈腰,愁眉苦脸的抱拳诉苦,“其实也都是为了追风,你说好好一匹烈马,被阿桃姑娘给带坏了,现在动不动就不吃草料,前几天马奴被打了二十大板,都起不来床,别人也照顾不了追风,我家公子也是没有办法,谁让它只认阿桃姑娘呢,而阿桃姑娘好像在避人,需要保密,我家公子认为,既然要劳烦人家,总不能再给人家带来麻烦,所以就没带别人来……”
所以我就得负责一切。
杜七郎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几个字:“我明白了。”
刚转身,追风扬颈长叫,用脑袋顶开木栅栏,绕过病弱风流的公子,顺着院门跑出去。
高手门房认得这匹马,眼见硕大的马头顶上来,不敢开门也不敢闩门,但又不能站在那里等着挨踢,正不知如何是好,杜七郎过来对他摆了摆手,他立刻闪开,让马儿进了院子。
高头大马似识得路径一般进了垂花门,杜七郎很无奈的摇了摇头,对付人有法可想,对付兽还真就没办法,就听得后花园里传出低低的惊叫,然后是有些欢喜的咯咯笑声。
“喂,那是饮水池,谁也不能在里面喝水,有鱼的池水能喝,要不让武丫儿给你打出一桶水来。”阿桃拍着追风的细长的鼻梁,像和人说话似的,在后花园里走来走去,告诉马儿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总之,只有草你能吃,别的要等秋天结了果子,那时让你随便吃。”
“姑娘,你这么说它能听得懂吗?马啃树皮呢,别把这些果树都啃了,要不拴起来吧。”武丫儿找了个木桶,从石池子里往出舀水,看到中间时不时冒上来的透明水泡,大声感叹:“姑娘你真厉害,看中的宅子竟然能凿出泉眼来”
可不是我看中的,是小白看中的。
阿桃笑盈盈的抬眸,看着如今已经大变样的后花园,按照她的想法,泉眼上建了个可以封闭的遮亭,再往外几步挖了一个环形的养鱼池,有通向园子的水槽和鱼池相连,再远处的有四个葡萄架,再往边上有菜畦和各种果树,中间有青石小路相隔,最粗的大柳树上有个秋千架垂下来,粗粗的木纤维和麻绳,在阳光下看起来很有梦中的感觉。
追风喝了桶里的水,跑到秋千架下悠然自得的吃草,有几片带着阳光的柳叶缓缓的落下,落到油黑的马鬃上又被抖落在地,阿桃痴痴的看着,想起那个逼仄的草泥房,想起和吕毅幻想三间大瓦房,七只**只鸭,还有一只看门大狼狗的情景来。
如果没有吕大夫人……
阿桃目光微闪,那个女人只是被送到庄子上,她所受到的惩罚和她所犯下的罪恶相比,实在是太轻了。
杜七郎静静的站在游廊的末端,看着阿桃唇角的笑容绽放又凝结,然后看见她又笑了,声音清脆的告诉武丫儿晚上做什么菜,然后又看向他,看着看着,慢慢歪了头,很突然的问:“全身乏力,虚弱厌食、面色苍白,牙龈肿胀出血,骨关节肌肉疼痛,皮肤淤点,这些症状你有几样?”
杜七郎愣了愣,想了想道:“都有过,冬季比较明显。”
果然有坏血症的倾向,在杜府住有半个月,阿桃发现那一家人极不爱吃菜,顿顿是大鱼大肉,还多是腌制品,杜家兄妹豆芽菜的体质,并非全是过敏所致,有一部分要归咎于饮食习惯,想了想,“能改善,但是你须尽量按照我的食谱吃饭,不能挑食。”
杜七郎深施一礼,“那就有劳姑娘了。”
不是说要做给你吃……
阿桃眨了眨眼,这时身后转来一个淡淡的声音:“我也有劳姑娘了。”
不知什么时候,桃公子坐在了柳树下的秋千上,白色绸袍无风自动,像水中盛开的千层雪莲,他模着追风黑亮的鬃毛,神情动作如同在家般自在,过了一会儿,慢条斯理了看了眼阿桃,翩翩走向杜七郎,两人都是白衣白袍,高度又差不多,站在一起养眼但也晃眼。
阿桃张了张嘴,还没等发出声音来,那两个身影已经顺着游廊远去了。
武丫儿瞪大眼睛,看看四周,又看看两个白影消失的地方,挠了挠脑袋喃喃道:“这是咱们的院子吧,我还以为是我进错了地方,桃公子他怎么进来的,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啊。”
阿桃抿了抿嘴。
她只打算和杜萱占据这座小宅子,计划里根本没有杜七郎和桃公子。
可是这两位公子,还都赶不得……
趁着一时没人,阿桃放出小白,让它对着石池流了两滴泪,只两滴就好,多了怕小白收不住再哭昏过去,小白敷衍的完成任务,吱吱叫着要回空间,阿桃以给杜萱熬药为名,往里面挪了不少好东西,九块地全种了参和灵芝,经过一翻测试,阿桃大致知道了二阶空间的门槛:五十年的药材差不多都能进去。
不过在阿桃看来,那些药材就是把空间水弄出来的容器,熬汤煮茶以及洗浴,阿桃都往里面加片参,里面含的那点空间水这才是治好杜萱过敏症的关键,至于祈祷熏香冥想瑜伽做操这些,有故弄玄虚的成分,也有健体的愿望,但让杜萱最深信不疑的,偏就是故弄玄虚那些,听着阿桃哼着听不懂的驱邪“天音”,表情无比虔诚。
到底是心结难解,夏日的某个雨夜,杜萱做了个噩梦,醒来后精神十分不好,总觉得邪物还在身上,一时好了还会反复,碎碎念念,阿桃只好又想了个主意,找人磨了几个水晶的凸透镜,对好焦点藏起来,在阳光最强烈的时候祷告,让杜萱亲眼看到地上突然有黑烟升起又消散,然后告诉她驱走了邪物的一部分,杜萱这下信了,从此阿桃说什么是什么,就是让她顿顿只吃菜叶也毫无怨言,此事过后,宅里的人看阿桃的眼神都带了些许敬畏,包括武丫儿姐妹。
杜七郎和桃公子都是有城府之人,看到黑烟忽起,并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神色,看不出心里有没有震惊,但是接下来几天,两人却经常站在那一小块烧焦的草地上闲聊,有时在附近走走。
阿桃坐在秋千架上,嘴角挂起狡黠的笑容:任你们再聪明也想不明白
有了空间水的滋养,后花园的花草树木很快就异常繁茂起来,叶片长得肥厚,花开得也浓艳,和隔壁的后花园形成鲜明的对比,不只是植物,就追风都有明显的变化,鬃毛似乎更长了些,缎子似的皮肤下,肌肉健壮得好像要爆裂开来,那一窝捡来时都快没气的小狗,竟然也都活了下来,个个生龙活虎,到了晚上像护卫似的各守一隅。
这天下午,阿桃照例穿上公子服出门,用她的话说是办公。
脸色红润的杜萱坐在葡萄架下的木榻上,伸手折着细细的酸枝吃,看到杜七郎白衣翩翩的过来,忽然想起一件事。
起身凑过去,却发现问不出口,捏着衣角说起了别的:“七哥,阿桃最近要开个醉仙坊,你说我和她一起做生意,母亲会不会同意?”
杜七郎看着健康起来的妹妹,欣慰的一笑,“肯定不会同意,你入股倒是可以。”
“那……”杜萱转了转眼珠:“你说你要娶阿桃,母亲会不会同意?”
“谁说我……”杜七郎突然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