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公主小姐都出事啦?”
听到消息,二管事只觉得脑袋里轰的一声,那三位小姐,于公于私都万万不能出事啊,阿桃有情分,贾南风有势力,新平公主有麻烦,磕了碰了哪个,主子辛苦这一趟的功绩都要打折扣。
跺了跺脚,把身边的护卫尽数点了去,贾南风的那两个报信的丫环吓得脚都软了,竟是走不了路,被拎着前往出事地点。
二管事撇了手里的小马扎,朝着修栈道的方向狂奔,一路上惹来无数惊诧莫明的目光。
“怎么回事,这是出了什么事,二管事都失态了。”
“快看,那是谁,从山下跃下来了,速度真快。”
正带领士兵在山坡上砍树的吕毅,看到二管事拼命跑动的姿式,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就是阿桃的出了事,刷刷下了山,正好截住他,焦急的问:“是不是阿桃?”
二管事看了他一眼,上前向桃公子禀报:“公主和两位小姐在观景时掉下山,具体情况不明,已经派一队侍卫前去。”
话音刚落,吕毅飞纵离去,速度快得让人惊讶。
这时候,已经顾不得隐藏了。
那边已到崖边的士兵已经升起了火堆,顺着雪白的山坡往下看,能看到几趟滚过的杂乱痕迹,那些痕迹到了断层嘎然而止,看不到下面的情况,一个黑点就停在断层边上,向上挥手喊话,让人再加段绳子。
桃公子盯着断层处的吕毅,神色不明。
杜七郎伸着头,看了看雪地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痕迹,紧了紧披风,走到火堆旁,眼睛扫过那两个报信的丫头,小厮机灵的放下小马扎,他坐在上面,不紧不慢的看着她们,等看得两个丫头直打哆嗦,他却笑了,慢慢的道:“详细的讲一讲,这事是怎么发生的。”
风流病弱的白玉兰,当目光变冷时,那嘴边的笑容就是最凌厉的刀锋。
两个丫环打了一个冷战,瑟瑟的挤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起来,“我家小姐早上受了风,打了几个喷嚏,声音都变了,吃了饭又躺了一会儿,她本是爱热闹的,听到帐子外公主和吕小姐去看雪景,非要起来一起去,怎么劝都不听,后来有人说别给公主过了病气,小姐火了,把鼻子嘴巴都遮住跑了出去,结果刚到追到这里,看见主子和下人都用绳子串在一起,她觉得好玩,正往腰上系,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有人就栽了下去……”
“谁先栽了下去?”
“小的正忙着给主子系绳子,没有看到,感觉是右边的人,可是公主的人和吕小姐的人是间隔开的,也……不好说是哪个。”
阿桃想不到,为了自保间隔穿串的方法却方便了某些人搞鬼。
贵人惜命,掉根头发丝都是大事,决不会把自己陷入险境中去,公主和贾南风出手的嫌疑可以排除。
那会是谁呢,可以从三个人的死亡里都得到利益。
阿桃迷芒了,她悬在一棵树上,看着下面雪白的陡坡,思考凶手是谁的问题。
十位姑娘的重量压在上面,承重的那根树枝很粗,但时间长了也有些受不住,过了一会儿,一声轻微的木裂声响起,就像催命鬼的狞笑,让大家都失了颜色,贾南风剧烈挣扎:“救命,救命啊,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
树干禁不起这般颤动,“扑”的一声,裂缝更大了。
阿桃皱眉:“南风,别动”
公主皱眉:“割断绳子”
阿桃看向她:“不要,我们这边有……”
公主根本不理她,凶狠的威胁的看着武丫儿身边的那个宫女,“割断绳子我再说一遍,割断绳子”说完猛的扭头,看着另一个宫女。
公主这时还不能决定贾南风和阿桃的性命,但是下人的性命却可以随意决定,四个宫女不想死,但是没有选择,此时不听公主的话,不管怎么样都是死,还要连累家人,本来心中愤恨不已,但也要凄然笑着说公主保重,就为留下个印象,盼着公主在她们死后能多赏家人一些钱。
“赶快,赶快”眼看着树上的裂缝又扩大了,公主哪里还顾得上那层温情脉脉的面纱,只扭曲了脸大声催促,两个宫女拔出腰上的匕首,快速砍断了麻绳,同时也闭上了眼睛,没想到,眨眼的功夫,身子竟然在空中停住了。
三个铁爪飞起来,紧紧的勾在粗壮的树枝上。
阿桃知道要翻山越岭,而且都是险峰,有了第二次生命,不是以前那么怕死,但是也不想死得太难看,摔成肉酱的死法肯定是不行,于是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画出图纸来,找老铁匠人打造了铁爪,麻绳,铁钉,锤子,还有各种自救小玩意,让武丫儿三人装在背包里,树干发出裂声的同时,她们已经把铁索拿了出来。
“树枝要折了,救命啊,救命”贾南风还是疯子一样扭动身体,枝干吱吱作响。
“别动,你再动,咱们都掉下去了你找死别拉着我”公主大吼,只有她一个人是抱在树枝上,若她身上有匕首,早就把腰上的绳子断了,死人是不会告状的。
武丫儿厌恶的看了两个贵女一眼,拉了拉手中的绳子,觉得铁爪钩得很结实,又抛了一段绳子让阿桃接住,这才放下心来,如此一番折腾,尽管心中有数,还是冒了一身冷汗。
阿桃看了看乱的贾南风和乱叫的公主,还有不远处那几个神色不明的宫女,吸了一口气,温和的说道:“不要动,大家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声线里没有一丝颤抖,新平大概觉得自己失了身份,闭上了嘴巴,贾南风又哽咽了几声,终于不再乱动了。
吕毅下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副静默的画面,心里赞了一声,在这种情况还能保持镇定真是难能可贵,结果刚闪过这些念头,新平公主就叫了起来,“先救我,我是公主”
武丫儿瞪了她一眼,割断腰上的绳子,让四个人的重量减成三个人。
吕毅在新平的叫声中下来,理也没有理她,抱住了阿桃的腰,然后大幅度晃了晃麻绳,上面的人一阵欢呼,齐心协力将绳子拉上去,新平公主和贾南风身体悬空,有点不对劲就扯开嗓门尖叫,到了崖顶,像是约好了似的,都筋疲力尽的昏了过去,造成一阵混乱,宫女哭公主,丫环哭贾南风,不大地方顿时悲声一片。
吕毅谁也不理,只看着阿桃,把棉披风月兑下来裹住阿桃,要把女儿背回去。
阿桃扯出一个让他放心的微笑,然后挤了挤眼,“爹,我没事,我等着武丫儿她们三个上来,要不谁给你的女儿熬热汤喝呀。”
每次她挤眼,就是想要做什么事。
桃公子和杜七郎都留意到了,互相对了下眼神,本来想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凶手是谁,他们也想知道,一面指挥亲卫下去救人,一面留意阿桃的举动。
阿桃先是看了看公主,试了试公主的鼻息,又模了模公主的额头,“公主娇贵,快扶到帐子里去。”四个贴身大宫女还在下面,桃公子那边又没有什么话,剩下的几个宫女有些不知所措,听了有人下命令,赶紧扶着人走了。
那边贾南风的丫环也想将主子扶走,阿桃走上前,伸手欲试鼻息,风姐儿脸上系了一块遮面巾,想试鼻息就要拿下来,旁边有个丫环行礼道:“吕小姐,主子早上咳得厉害,过了病气就不好了。”
阿桃点头,顺手捞起贾南风的手拍了拍:“怪不得声音哑了,这又受了惊吓……”
说到这里,小身体晃了晃,看着像是眩晕,吕毅嗖的扶住,抱起来就往帐篷那边飞纵,桃公子和杜公子分出一批人跟了上去。
三位贵女住一个大帐,吕毅跑得快,比公主先到帐子里,阿桃进了自己的屋立刻睁开眼睛,一道白影嗖的从她怀里蹿出来,一眨眼的功夫消失不见,吕毅呆了呆,“那……是小白?”
尾巴怎么像松鼠似的……
阿桃点了点头,过了半炷香的时间,那道白影闪了回来,闪电般的钻进阿桃的怀里,只露出个小脑袋,吱吱的叫着,头部一点一点的,然后又蹿了出去。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纷杂的脚步声,桃公子和杜七郎带着人到了,公主和贾南风也各归各屋。
阿桃起身出去,看了桃公子和杜七郎一眼,然后跟着贾南风进了她的内室,两位公子自是跟上,那些丫环觉得不妥,但也没胆子拦着,再说主子素来就是行为大胆的,看见俊的就两眼放光,这时讲矜持,说出来笑掉牙。
大夫给公主开了方子,然后来给贾小姐号脉。
有丫环过来相请,阿桃看了看那脸上的遮巾,让开了床边的位置。
就在这时,隔间里传出东西倒塌的声音,接着一声恐怖的尖叫,桃公子的亲卫立刻摆出阵式,有人拿刀就冲了过去,顺手将帐布割开。
那一间小室是放辎重的地方,地上摆着不少藤箱和包裹,有个藤箱见了血,里面一个丫环捂着脸尖叫,也不知是看见了什么,直叫:“白鬼啊,白鬼。”
“搜”桃公子冷冷吐出一个字。
他的亲卫立刻挨个翻捡,那个带血的大藤箱自是头号目标,看着那把大铜锁,有人喝道:“谁有钥匙,打开”
有个丫环站出来,解下腰间的钥匙,找了找,哆哆嗦嗦的道:“钥匙不见了。”
侍卫也不多话,直接用刀砍。
箱子里是一个熟睡中的少女,黑黑的脸,突出的嘴,眉尾有胎记,正是贾南风。
大家目瞪口呆,外室床榻上那个“贾南风”此时忽然睁眼,一道银光直奔阿桃面门。
原来真是冲着自己来的。
背后的人是谁呢?
阿桃很迷惑,混到了贾南风身边,应该不是吕府的人,高门士族家的奴仆都要求来历清楚,自己冒头的时间不长,这点时间不够他们埋线。
貌似自己和吕毅死了,能得利的只有吕府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