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完签意后,了缘方丈又说了句,不日她将会遇故人,祸福齐现,若有难,可带真金白银来此消灾避难说完后继续念佛敲木鱼,直接将她晾了起来。
王春竹叹了口气说当时被了缘方丈弄的懵懵懂懂,本想再请他说的清楚明白些,可还未等她说出口,一旁的小和尚就下了逐客令,“该说的,家师已经说了,施主请回,莫打扰家师的清修”
她就这么被那小和尚给赶了出来,那段日子她过的可真是郁闷透了,怎么想都想不透这了缘和尚说的嘛意思。日子长了她也就将那捣人胃口的签意给淡忘了,直到染儿的出现才让她记起来,心里不得不佩服了缘方丈乃得道高僧
说一千道一万,这丫的小妞还是惦记她手里的小金壶,既然这样那就乘了那小妞的意反正那东西留在身上未必是好事,早融了早省心。
染儿想到这里,笑呵呵地将手中的小石子抛出老远,“好了,别郁闷了,照你的意思去地下作坊,不过,你得寻个隐蔽可靠的小作坊免得咱们再撞到那些官兵的手里”
“干别的不行,干这个我最在行”王春竹拍着胸脯自豪道。
“既然这样,那就前头带路吧”染儿笑望了眼王春竹,“你可知道咱们现在在哪儿?”
王春竹嘿嘿讪笑了下,“我去打听下”没多大一会儿,她就拿了两个纸包回来,一包递给染儿,“给,吃吧,还热乎着呢”
染儿接过她递过来的包子,“你哪来的银子?”
“给你你就吃,管那么多干嘛”王春竹瞪了染儿一眼,边吃着包子边道,“咱这会儿在归义坊附近,离西市还远着呢,怎么着也得填饱肚子不是!”
心知王春竹刚才肯定没干好事,染儿也不再寻根问底,自是狼吞虎咽般得消灭起手中的包子来。
待两人肚里有了东西后,才混迹在人群中往西市而去。
染儿本以为昨天晚上她挟持太子并划伤了他,今天肯定会成为官府头号通缉的对象,可一路行来,并没看到有官兵四处搜查,只碰见几名士兵张贴悬赏告示,告示上画了她和王春竹的画像,她的画像旁边写着媚姬纹银五十两,王春竹的旁边写着王春竹纹银三十两,但悬赏的事由并不是捉拿挟持太子的刺客,而说她们两个是偷盗了主家贵重物品的奴婢,以盗窃罪捉拿她们,且声明,若有人发现她们二人的线索,速报临近官府,官府将会论功行赏
“差爷,这两个女子偷了主家什么物件?竟悬赏这么高?”一人道。
“她们偷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若发现了她们,就会有赏银拿,大家一定要擦亮了双眼,可别让这么丰厚的赏银从指缝间溜了,这可是你们辛苦劳作一辈子都挣不来的银子”一衙役道。
围观的群众连连称是,这个说还是差爷说的在理,那个说还是差爷的觉悟高,一句话点醒了一船人,甭管谁丢了东西,丢的又是什么,关键是他们这些老百姓若是帮忙找到人了,能有几十年都吃不完的银子拿有的甚至还问衙役有没多余的告示,他们好照着上面的画像找人去
染儿和王春竹自晓得告示的内容,看见有群众围圈的地方,她们就绕着走,一直走到日头偏斜,双腿酸沉地像灌满了铅似地,才到了西市。
到了西市后,王春竹又带着染儿拐了好几个小巷子,到了一普通的农家院,远远地就听到叮叮当当地敲打声。
“听着好像是铁匠铺,融金子不找金银匠,找铁匠也行?”染儿很不看好地望了眼王春竹。
“你呀,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弓老爹,不仅是远近闻名的铁匠,还曾是专门为皇家服务的金银匠大师,我敢说,若弓老爹的手艺屈居第二,那当今就没人敢称第一”王春竹扬眉颇为认识这么位隐居的高人而自豪。
染儿虽觉得王春竹说的有点夸大其词,但也没和她争辩,只跟着她走进小院,远远地就看见一老汉正用手中的重锤一锤锤地敲击着火红的铁块,他的脸在炭火地映照下时黑时红。
“老爹,您老的生意真是越来越红火”王春竹笑嘻嘻地跑向老汉,指着老汉挂在一旁的十来个农具道。
“扮成这副鬼样,是不是在外面闯什么祸了?”弓老汉头也不抬地继续敲击着铁块。
王春竹呵呵讪笑两声,“祸是闯了那么一点点,不过我这回弄回来了点好东西,而且还遇见了多年不见的老乡,老爹,你帮帮我吧,你要不帮我,我们两个可就死定了。”
“我看你弄回了点什么好东西,都惊动了官府?”弓老汉嘴上这么说,可手里的动作一点不慢。
“老爹,你的消息真灵”王春竹说着就将染儿拉到弓老汉的面前,“染儿,快快,掏出来让老爹瞧瞧,等老爹帮咱融完了,咱们上街给老爹打些好酒回来陪老爹喝几盅”
染儿恭敬地向弓老汉作揖道,“麻烦老爹了,还请老爹过目”说完,她就从怀里掏出那把精致的小金酒壶,递到弓老汉的面前。
弓老汉斜瞟了一眼,“你要将它融了?”
“不一定非融,若老爹能兑我等价的银两,可以不融”染儿含笑道。
王春竹嬉皮笑脸地拍了下染儿的肩膀,“老爹哪有这么多的银子给咱,就你会开玩笑”
“也是,那就烦请老爹帮我们融了吧”染儿笑着附和道。
弓老汉抬眸轻瞄了小金壶一眼,“十两重,一两金等同于十两银,看在竹儿的面上,你若融的话先拿二十两现银的融金费,当然,若你没这么多现银,我可以收购它,不过像这样烫手的物件,别人我至多出五十两现银,但你我可以多出十两”
“老爹,你这不是竟难为人嘛,我们要有二十两的现银,那还着急融了它干嘛,老爹,看在咱以往的交情,再多出十两好不好?”还没等染儿说话,王春竹倒嫌少了。
“成交”染儿含笑吐出两字,然后在弓老汉和王春竹的脸上逡巡了一圈,“春竹,别这样,老爹已看在你的面上多给了十两,知足常乐”
“稍等”弓老汉放下手里的重锤,用钳子将手下还没成形的铁块扔在炭火上,然后转身进屋去了。
“染儿,你咋能这么快就答应呢,没准我多磨会老爹,老爹看在咱处境难的份上,心一软就多给些了呢,就是添不了十两,添个二三两是没问题的,有了这二三两,最起码咱的吃穿用度这几天不用愁了,这下可倒好,这么容易得来的银子就这么白白地飞了,你可知道现在的二两银子有多难挣”王春竹低低地埋怨染儿道。
银子再难挣,也没小命重要既然弓老汉仅听声音就能确定是王春竹,那就说明她是这个院子的常客,再看看这周围挂的锄头、头,镰刀等农具,又想想王春竹和弓老汉那熟识的语气,难保附近的居民就不认得她,若是让附近的居民认出王春竹,再加上官府那高达八十两的悬赏,谁会不动心揭发她们
况且这个表面靠打农具为生的隐居金银匠高人弓老汉,出六十两银子连个咯噔都不打,再看看这哪儿都看不出有钱的破旧的普通民居,还指不定是什么地方呢?
当然,这些,染儿是不会给王春竹一一点明的,她只微笑着听王春竹小声的埋怨,仿佛她又回到了五年前那温馨的农家小院,耳旁响起的是苦命娘嘟囔她不学女红,佝偻爹嫌她不让人省心,还有那时常徘徊在村头等她回家的瘦削少年。
没多大一会儿,弓老汉就拿着一个钱袋从屋里出来,递给那看似在望他,其实不知在回忆什么美好事情的柔和少年,“小兄弟,这是六十两,你收好”
王春竹悄悄拽了下染儿,“你这有事没事爱发呆的毛病,咋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没改”
“呵呵,你也知道这是我的臭毛病,既然是臭毛病,又那能那么容易改”染儿自嘲地笑笑,然后向弓老汉有礼地道,“让老爹见笑了,这个小酒壶给你”她说着就将小酒壶递给了弓老汉,并从弓老汉的手里接过装银子的钱袋放进怀里,“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银货两清,合作愉快另多谢老爹相助”
在这个节骨眼上,弓老汉明知她们是官府缉拿的对象,既没向官府告发她们,也没趁机压价,不管是看在王春竹的面上还是什么,染儿理应谢谢他。
“小兄弟无须客气,老汉我开门做生意,谁来都一样!”弓老汉接过小酒壶,神情疏离道,“竹儿,带你的朋友走吧,免得被附近的居民看见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王春竹点了点头,“那我欠老爹你一壶酒,等这次的风声过去了,我再来陪老爹痛饮几杯!”
弓老汉点头嗯了声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将炭炉里烧红的铁块用夹子夹出来,随后拿起厚重的铁锤继续他未完的工作。
就在这个时候,一股浓厚的脂粉味随风飘进染儿的鼻子内,随后就听一妇女沙哑着嗓子道,“弓老爹,我托你的事,有眉目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