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福妻甜 正文 第十七章 梦-非梦

作者 : 午夜漫舞

要真是她母亲的遗物,那肯定是有正当来历的东西,那位故去了的二伯母谢玉梅从来都没见过,但是不碍的。反正她深信自己的外祖母和母亲一定知道那位伯母到底有没有这样一只镯子。

那么现在的反应,应该是有吧?

老太太看着那只镯子出了神,容瑞君的神色比较复杂,她们应该是想起了什么。一件尘封了十年之久的旧物光艳依旧,甚至比它属于二太太宁氏的时候更有神韵。

顽石固然无情,人们却相信美玉有灵性。有道是“人养玉三年,玉养人一生”,相传经历过生死的玉有一种特殊的光彩,极通此道的内行一眼就能看出来。

传闻是真是假不知道,容雪霏只觉得这镯子对自己有致命的吸引力,明知道一定会被谢玉梅发现,明知道一定要惹来麻烦,她还是想戴。

这或许就是人和玉之间的缘分吧。

只不过,看祖母和姑母的样子,她们不仅见过这镯子,还顺带着想起了什么。

三个人巧合一般的集体沉默令谢玉梅很是不满。

今天回来看望外祖母什么事情都不顺心,先是容雪霏见了自己的母亲居然没有害怕,接着下棋的时候让她走运和自己打成了平手,接着她已经那么暗示外婆和母亲,她喜欢这个镯子了,为什么她们今天什么都不说呢?

尤其是容雪霏已经懂得,也有胆量搪塞自己了,两位长辈都不开口,她怎么向容雪霏要东西?

有人说女人在购物的时候没有理智可言,倒退回到古代引申开来,比如现在的谢玉梅,她在遇到自己中意的东西时,倒是的的确确把自己的毛躁和莽撞又继续发扬光大了。

“三表妹,你那镯子我还没看仔细呢,再给我看看好不好?”

谢玉梅伸手向容雪霏要镯子,这个对她再平常不过的举动,先觉得不安的反而是老太太和容瑞君。

老太太是觉得有些忧心。她们这个圈子总共就那么大,什么事情能完全瞒得了,什么话能禁得住?这只翠玉镯子是宁氏贴身之物,到死才摘下收了起来。正所谓“百善孝为先”,要是被人知道谢玉梅连人家母亲的遗物也想要,不是坏了大家小姐的名声吗?

而容瑞君完全是担心。当年宁氏进门的时候就戴着它,说是自己外祖母的旧物,死后便是她母亲戴着;她母亲去得早,镯子便是传给了她。等宁氏自己觉得大限将至的时候,当着容、宁两家人的面,明白说了这镯子留给雪霏,等她长大便让她戴上。

东西无意中暗合了世代相传的说法,玉固然是好玉,就是太晦气。它的三代主人都是短命,而今容雪霏也是病怏怏的样子,说不定就是个招灾惹祸的东西。

当年原本她看了宁氏的镯子也觉得喜欢,听了它的来历马上就打消那些念头。她自己都早早避开了,没得让自己的女儿和这劳什子扯上关系的。

所以谢玉梅的要求她们知道,也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最多就是容雪霏不肯给,回头拿容雪霏出气时,她们都装作没看见就行了。热手巾撤了,便有人拿了漱口的茶水过来。老太太和容瑞君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漱口,容雪霏也从善如流,暂时技术性地回避了谢玉梅的无理要求。

桌上两位长辈各自心中的顾虑和小算盘两个小的她是全然不知,她只是对谢玉梅终于返璞归真露出本性有点概括,顺便也被她的极品程度雷到了。

堂堂一个大小姐从来都不要学做人的道理的吗?她都已经把话说在了前面,表面镯子是母亲的遗物,就是不想被谢玉梅惦记上,还得用合情合理的理由堵上祖母和姑母的嘴。

反正平时匡扶着谢玉梅的人现在都装哑巴,多半是不预备管了。容雪霏刻意放慢了喝水和漱口的速度,一面拖延时间,一面想着对策。她脑海里有各种各样的歪点子,到底哪一个更适合极品表姐谢玉梅呢?

拖到不能再拖,一定要吐掉口中的茶水时,恍然之间,她觉拿着她眼前这个漱盂的的一双手格外的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水是吐掉了,伴着眼熟这个念头,她只觉得脑中发胀,眼前竟是一黑。紫菀给她吃的那颗丸药明明刚刚有些缓解了她的疼痛,这下子不仅前功尽弃,还比之前疼得更厉害了。

痛苦、绝望、孤独、无助、茫然不知所措……

两年来的时间好像是从别人那里偷来的一样,她过得很没有真实感。那双拿着漱盂的手和前世今生两重的记忆交织在一起。是谁,这双手的主人究竟是谁?如果抓到了这个人,想起了和她有关的事情自己,自己能不能就此解月兑?

她想抬头看清楚那人的长相,她想大声地问对方到底对自己做过了什么,可是这样令人求死不得、求死不能的头疼,她紧闭的双眼居然没有办法睁开,千言万语都是卡在喉咙里。恍恍惚惚,好像有一个模糊的背影从她可以感知的范围里消失,渐渐远去,然后失去了踪迹。

不知是梦还是真,容雪霏拼着最后一点的执着努力地追了上去,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寻找那个背影。也不知找了多久,终于,她看到前面隐约有个人影,像是她要找的人,又好像根本不是。疑惑之余,那个人突然一下子到了她的跟前,缓缓地转过身来,面容模糊不清,那声音像是在跟前又好似是在天边。

“霏霏,娘对不起你,你一定要自己活下去,一定要……”

对不起,我不是容雪霏,如果不是我,她可能还活得好好的……

“霏霏,答应我,一定要让自己幸福……”

可是……

母亲都是这样,对自己的孩子永远有用不完的溺爱,甚至会有可能超越生与死的界限。曾经她深信世界上没有鬼,在这个比现实虚幻,比梦境更有实感地方,积蓄了两年迟来的情绪突然爆炸开来。

因为占了容雪霏的身体,她对那位老人有愧,对那对早逝的夫妇有愧,所以她必须努力扮演好容雪霏这个角色。

演得越久,她就越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戏,两个相隔不知道多少年的女孩,有看似截然不同的经历,实际上却处处暗藏着巧合。

祖父、祖母、姑母、表姐……命运和她开了个大大的玩笑,前世今生,相同位置上的人居然可以那样相似,让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入戏太深无法出来,让她忍不住要任性地去反抗、报复曾经容雪霏最讨厌和害怕的人。

可她是许诺,为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掉的?为什么明知道宁氏是容雪霏的母亲,她还是在下意识里想叫她一声娘?到底是许诺变成了容雪霏,还是容雪霏一点一点蚕食了本应万事不放在心上的许诺!

头还是很疼,那个温柔的声音一次次地在她耳边安慰她,一次次说着一切都会好起来。撕扯的灵魂,完全不同的想法,左右徘徊摇摆不定的时候,宁氏的面容渐渐变成了自己老妈的样子,一时间全部的委屈和不安,终于化作了小孩子最本能的依赖。

那身和伯母相似的衣服,入戏两年的惯性,她月兑口而出的不是她从小叫到大的那个称谓,而是容雪霏活了十年有余,从未有机会说的那个字——

“娘……”

“小姐,你要什么?”紫菀趴在容雪霏的床边,略有一点动静,她马上就能知道。刚才她隐隐听到三小姐说了什么,声音很小,她也不敢确定。

“娘……不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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