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三间宽两层高的大屋子。四个廊檐高高翘起,廊檐上雕塑着几只守护灵兽,屋檐顶端的下部,各挂两只叮当作响的铁马,风儿吹过,留下清脆的声响。
楼上一律通用同样的雕花大窗围住,楼下三间并作一间,无门无窗,只有几块褪色的垂地薄纱,在寒风中飞舞,拍着廊柱上,“啪啪”作响,间有“叮叮铃铃”的清脆乐曲伴奏。——这就是被大锁锁住了的听雨轩
回头看了看紧闭的院门,我提步继续往大屋子走去。不知道今天为什么鬼使神差的来到了这里。司徒御宇已经回军营了,我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于是想到了同样孤单,却知足地生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五夫人。不知道她找到了她遗失的声音没有。
院门用一把大锁锁着,我是翻墙进来的。
“呵呵呵……”一楼传来一阵银铃似的笑声,与跳跃在空中的乐声相得益彰。
我加快脚步走进听雨轩,惊讶地发现这里全是风铃:有铃铛样子的,贝壳材质的。不同颜色,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风铃,挂满了整整三间大的屋子。一个白色的影子正翩翩起舞在一片乐声的海洋之中。
突然她停了下来,伸出纤纤细指拨动面前的风铃。
淡蓝色的圆形铁圈,中间系一块玉石,底下垂一只淡蓝色蝴蝶,很熟悉——这不是安招弟做的风铃吗?怎么会在这里?安招弟说要它送人,就是送给五夫人?
院门处有开锁的声音传来,想必是六夫人来给五夫人送饭了,我是偷偷进来的,不便久留,于是急急走到后墙根处,抓住一条攀着墙缝生长的常春藤爬上墙头,然后跳到墙外。
“二嫂?”
突然出现一个叫声,吓了我一跳,转过身,原来是司徒云筝和芳儿。
“二嫂,你怎么……”云筝抬头看了看高高的围墙,低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云筝,你怎么在这里?”我立马截住她的话,笑呵呵地问道。
“七天后是大夫人的祭日,小姐来拿一个月前寄放在静慈师太处的**,顺便祈求菩萨能够保佑元帅和大少爷安康。”芳儿聪明地接下话。
“这儿离溶月楼很近,二嫂去我那里用午膳吧,让芳儿告诉翠屏一声。”云筝开心地提议。
正好有些事情问问她们,我也就答应了。
到了溶月楼。芳儿招来丫头传话给翠屏不用等我吃饭,紧接着吩咐她们摆上饭菜。
一碟八宝鸭子,一碟芙蓉豆腐,一碟香醉大虾,一海碗当归鸡仔汤,比起定风阁的伙食略微寒酸些,但是同云筝以前吃的相比好了许多,看来二夫人真的善待她很多。
二夫人想要借捧司徒云筝刺激我帮司徒娇杏搭桥铺路,而我却将四夫人一房的墙角都挖了过来,想想就觉得好笑。
芳儿上完菜便带着丫头们退下,房里只剩下我和云筝两人。
云筝看了看我,放下筷子,想了一下,弱弱地问道:“二嫂,你怎么从听雨轩的高墙上跳下来?你有武功吗?”。
“略懂皮毛而已。”我笑呵呵地说道,不住地往她碗里夹菜。以前也经常带着翠屏翻院爬墙,却还是第一次被人逮个正形。
“二哥知道吗?”。司徒云筝问道,接着又郑重保证,“就算二哥不知道,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我乐呵呵地笑道:“你二哥知道的。”
“上次我无意中将你推下了水。你是可以避开的吧?是为了不让她们知道你会武功,所以选择掉到水里?”云筝好奇地追问。
我呵呵笑了几声,答道:“我会游泳。”
不想再在这个问题再纠缠下去,我单刀直入,直接问道,“云筝,你知道五夫人的事情吗?她和三夫人一房什么关系?”
云筝有些茫然地摇头,“五娘能和三娘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两年前五娘怀有身孕,不到四个月便掉了,不久之后五娘疯了,六娘跟着遁入空门。这些事难道和三娘她们有关吗?我帮你问问芳儿吧,她消息灵通。”说着起身走到门外,将芳儿带进房间,细心地关上房门。
听说我们问五夫人的事情,芳儿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据实相告道:“三年前,自五夫人疯了、六夫人遁入空门之后,元帅就在司徒家下了命令,不准司徒家任何人再谈此事,否则以家法重罚,所以整个司徒府都闭口不谈此事。今天这里没有其他人,奴婢就把当时捕风捉影听到的一切都告诉二少女乃女乃和小姐。”
芳儿说完,打开房门出去看了一下,确定没有人在附近,再回来关严门窗,走到我和司徒云筝面前接着往下说。
“听说在五夫人和六夫人在没有嫁到司徒家之前,三少爷就和五夫人好上了,只可惜晚向家里禀告,二夫人就将五夫人和六夫人两对姐妹娶了进来。虽然已经成了自己的母辈。可是三少爷和五夫人还是偷偷往来,直到五夫人不慎怀有身孕,他们两人的事情被元帅就发觉了。
“元帅大怒,给了五夫人一碗堕胎药,将孩子打掉了,五夫人承受不了,最后变得疯疯癫癫。五夫人和六夫人这两对姐妹的感情很好,五夫人疯了,六夫人紧跟着遁入空门,在二夫人执行元帅命令将五夫人囚禁之后,担负起照顾五夫人的担子。元帅没有处罚三少爷,也没有对五夫人和六夫人怎么样,但是三少爷受不了,一气之下在外流浪了两年,直到今天春天才回来。”
“三年前……”
三年前,司徒季朋还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
用过中饭,在溶月楼小坐片刻,我告辞司徒云筝回定风阁去。正碰上孙大夫替史梦娴看完诊回去。让碧荷在送送他,我带着翠屏来到二楼。
经过昨晚这一番劳碌,史梦娴在清晨做完糕点之后,便发起了高烧,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从厨房回到定风阁的路上,还需要有人搀扶着。跌跌撞撞,连东南西北也分不清。
因为当时我和司徒御宇还没有起身,碧荷不敢叫我,只好告诉翠屏。
翠屏马上让她去把孙大夫请过来,然后让丫头们将史梦娴扶到床上躺着,用冷毛巾给她降温。等我和司徒御宇起身之后,丫头们已经照着孙大夫的药方煎好了药喂她服下。
司徒御宇没说什么,让丫头将厨房做好的糕点打包好,用完早膳便提着大包袱回军营了。
我留下孙大夫在定风阁关照着,将翠屏也留下来照顾,自己出去走了一趟。
现在她的烧倒是退了。人还是没有清醒。
“你不在的这一段时间里,二夫人派丫头来看过好几次,还亲自过来探望一次,言语之间对你颇有不满,”翠屏说完,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猜测道,“史姑娘是不是就是二夫人的人?”
倒了杯热水放在手里转动,馥郁的玫瑰花香味从杯口溢出来,充溢在周身,和着蜂蜜的味道,甜甜的。
“是”或者“不是”,等到晚上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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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月亮躲在云层里不肯出来,如墨的夜色将四周渲染成一片漆黑。已是三更时分,众人都已熟睡,连守夜的丫头也打着瞌睡,四周悄无一点声响,只有寒冷的夜风在四处流走,经过树梢、墙角时候怒号着吹过,霸占所有的空地。
“小姐,他们到底还来不来?”翠屏边搓手跺脚,边问道。
手中的小暖炉早已冷却,我放下暖炉,拉了翠屏的手捂着,我的手指被冻得发疼,她比我更厉害,一双手就像两块冰块。
突然耳中捕捉到细微的脚步走动声。我忙嘘了一下,让她安静下来,接着眼睛直盯着院门处,那里已经被门拴拴上了。
那人推了一下,推不开,于是翻身从围墙处跑出来。黑暗中,只见模模糊糊的好像有个黑影飞快地跑过,“嗖”的一声,还没待我看清楚,便推开了虚掩的门进了定风阁,脚步飞快。
“小姐。看清是谁了没?”翠屏摇着我的手问道。
“没有,不过能逮到的!”我说道,拉着她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处等着,翻出蜡烛和火折子握在手里。
屋内一片寂静,屋外寒风怒号。大约等了一盏茶功夫,里面又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我暗笑,等着房门被打开的片刻,马上拔出火折子,点亮手中的蜡烛。
烛光闪动了一下,差点灭掉。翠屏及时用手兜住。烛影摇红,烛光闪动,模模糊糊照出了一个惊讶的熟悉面孔。
“三少爷,别来无恙啊!”我笑着与他打招,“史姑娘喝过药已经退烧,大夫说调理段时间就能痊愈,辛苦您大晚上跑来探视。”
司徒季朋回过神,接下去笑道:“白天人多嘴杂,不好前来,趁着晚上来看看,二嫂你大晚上不睡觉,守在外头看月亮?二嫂是想二哥了吧,不如让小弟陪你?”
司徒季朋笑嘻嘻地欺上身。我后退了一步,手中的烛火“哧”的一闪,熄灭了。
翠屏急忙挡在我面前,怒道:“你放肆!”
“放肆?”像是听到一个极大的笑话,司徒季朋乐不可支地笑起来,不过他也不想惊动其他人,压低着声音嘲笑道,“果然是二嫂教出来的,连丫头也这么有有霸气!”
我冷冷笑道:“三少爷过奖了,我的丫头随我的性子,别的没什么,就是安守本分,老老实实呆在定风阁里,不会将手往其他院落里伸!”
“砰!”
重重的好像重物落地的声音打破了夜的沉寂,出现得很突兀。正诧异,听见碧荷的哭声传来。
“史姑娘,你别想不开呀……”
门口的黑影急忙跑回屋里,慌乱间还碰翻了好几条凳子。我赶上前紧拉住他,低吼道:“还嫌我这里不够乱?你给我回去!我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