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衍少主止步。安公公有命,不可叫你踏出华明宫一步。”
“放肆,我是得太子之允,此刻定要出去!”
阮钰一气之下便要硬闯,却被侍卫拦住,平淡的说道:“衍少请勿为难我等,我们不过是秉公执守,若是未得上头命令,是不可能放你出宫的。”
说完便又如铜人般的立着,目光直视,对阮钰仿若未闻,但只要阮钰稍稍一上前,便交错起兵器,半步不让。
阮钰气炸,却只能门口来回踱步,终不得出,片刻之后只得放弃转身去了华明宫的北门。
谁知得到的却是一式一样的答复,甚至那门卫还自恃聪明的嘲笑道:“太子怎么会此时放你出宫,怕是衍少乘夜宴事多人杂,想溜出去吧?若此讯果真属实,还望衍少请安公公前来对质,不然却休想害我等挨板子。”
阮钰越听越气,面对那几个侍卫明显的取笑和频有意味的打量。半句也不愿多讲,拂袖而去。
离了北门,徘徊在湖边宫道上,夜风染了浓浓秋寒,树影瑟瑟作响,好似鬼魅欲扑还退,阮钰心下凄凉,直望着蓝黑色的湖心,暗暗叹气。
难道这一切又是白费,只能遭人耻笑么?但今夜即便是冻死在外头也休想叫他在回淳于甄的寝宫。
此时脑中忽而浮现淳于甄得意的笑容,更是叫他胸闷气结。脚下用力一踢,将一块石子踢进了湖中,溅起水波无数,正恨恨之时,忽而身体一晃,被猛的拉向后头,按在树上,浓浓酒气扑面而来,“阮钰,好久不见啊。”
淳于昊深色的瞳孔死死的封锁着阮钰,声音在夜风中尤为阴寒,一手撑在阮钰耳边,手臂顶在他的咽喉。叫他几乎不能出声。
“你做什么?”阮钰恶声喝道。
淳于昊掐住他的脸颊,眯起了眼睛,隐隐散发的竟是杀意,阮钰看之心惊,“你知道自己在干嘛么?”还未等他说完,就被淳于昊翻身按在树上,两手举过头顶,在耳边低沉说道:“你不是喜欢别人抱你么?为什么偏在我面前装什么清高?”话毕只听见“嗤——”的一声裂帛。阮钰全身一震,随即开始拼命挣扎,但双手被死死按住,根本使不上力,只有身体贴着淳于昊扭动不已,淳于昊轻轻冷笑了几声,“这就耐不住了吗?”。
“淳于昊你疯了么!”
冰冷的手指顺势探到了阮钰腰间,扶摇而上,在他胸前抚弄不已,最后捏住娇软的凸起惩戒般的狠狠一拧。阮钰吃痛,脚下一软,全身的重量皆被淳于昊单手提着。
淳于昊屈膝抵在阮钰股间,本想将他托起来,却不想此番动作牵引了阮钰昨夜遗留的痛楚,顿时冷汗直冒,拼命摇头,“住手,好疼啊……”
闻言淳于昊脸色越发难看,浑身肌肉绷紧,一把扯住阮钰的头发往下拉,逼迫他抬头向上,“你还知不知道何为廉耻?”
阮钰抬眼看了他一眼,便闭上了眼睛,嘴里却冷笑出声。“我若是不是黎国人,我若不是阮钰,此时也不会依旧活在世上受尔等这般羞辱,你却还反来问我。三皇子若是真看我不顺,何不立即杀了我,只要编个谎言告知我的父皇我在大迳病死了便是积德行善。阮钰就算到了地府也会感激你。”
说完便是一动不动只欲求死的姿态,淳于昊心中一痛。不觉就松开了手,阮钰身体一轻,顺势落在了地上。
淳于昊俯身按住阮钰的肩头不让他起身,语气却轻柔了许多,“我只问你一句,你到底喜不喜欢二哥?”
“呵。”阮钰冷笑一声没有作答。
“到底喜不喜欢?”淳于昊不觉加重了力度推了几下。
“我恨他入骨,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就算江水尽,天地合,四季不复,我也不可能会喜欢他!”阮钰几乎大吼出声。
淳于昊听闻终于将手移开,将他扶了起来,说道:“我暂且信你。”顺手还移去了阮钰发间粘上的枯叶。
阮钰用力甩开他的手,一脸怒容。淳于昊却反而笑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阮钰愣了愣,却有些犹疑。只见淳于昊忽然豁然开朗般眉角歪歪,将自己的外衣解下披在阮钰身上,阮钰要扯,低头却见自己身上的衣料早就残破不堪,隐约可见。一时有些羞怯倒也停下了手,淳于昊又抓住衣襟将外衣搂了搂。“刚才是我将你的外衣撕坏了,这件就当赔你的,你暂且穿着吧。”
阮钰无奈,但若是硬要推却,却是与自己过不去,便不在抵触。“你能把我带出去?”
“二哥明天就要出征了,你怕什么?”
“但是那些侍卫……”
淳于昊轻笑,“我再不济也是个皇子,难道他们还想造反不成?走吧。”
淳于昊推着阮钰朝最近的北门走去,阮钰心中虽有些忐忑,却只能听他再试上一试。
那几个侍卫见阮钰又返回来了,顿时不耐,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便看见淳于昊在阮钰身后,立刻行了个礼,“三皇子安好。”
“恩。”淳于昊应了一声,只管领着阮钰向前走。到了门前终究还是被硬着头皮的侍卫拦了下来。“三皇子,这衍少属下不能放出去啊。”
“为什么?”
“安公公嘱咐过我们,若未得指示一定不能让衍少出了华明宫,不然轻则刑罚,重则杀头啊。”
淳于昊本来也未想阮钰竟被如此囚禁于此,一时询问的看向阮钰,阮钰脸上亦是又羞又愤,抿唇不语。
淳于昊沉沉呼气,硬声道:“混账!难道你的意思是我还比不过一个公公的指示?”
“属下不敢,只是安公公是替太子传话的,我等也是秉公办事,还望三皇子体谅。”
“他是什么时候要你们看住阮钰的。”
“就是安公公回宫那日,想来也有六七天。”
“今日夜宴之上,太子已经叫阮钰回雨润楼休息了,我当时听的明明白白,尔等还不让开!”
“这……”侍卫还是有些犹豫。
“难道我还骗你不成,还是你想叫太子过来对峙?也可,不过到时即便是太子饶你,我却是定要杀了你这个以下犯上滥用私权的狗奴才!”
“属下不敢。”侍卫低头侧身,收回了兵器。立刻让出了通道。
淳于昊冷哼一声走了出去,阮钰赶紧跟上。两人默默无声的走了许久,直至看不到华明宫时才齐齐偷笑出声。
“不生气了?”淳于昊手抚在阮钰的头顶,阮钰望着淳于昊此时略有些宠溺的眼神脸上笑意却渐渐隐退。
淳于昊手上一滞,转而用力的在阮钰头上胡乱揉搓了几下,“木鱼脑袋。”说完转身向前走去。
一时气氛有些古怪。阮钰跟在身后,方才的喜悦转眼即逝,种种混乱牵扯着他,理不清,想不透。这大迳皇宫,淳于氏,难道真是他命中的劫难,若是如此,这劫难可有摆月兑的一天?难道就要他这般时时小心,也是避不可避,躲不能躲?
若是淳于甄是只蜘蛛,织得漫天的丝网叫他挣月兑不得,这淳于昊便是只大马蜂,时不时的蜇他一下,又送些蜂蜜吗?
阮钰愤愤想道,一时又是郁结于胸……
淳于昊许久都未听阮钰说话,终于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来看他,见他脸色深沉,却安慰道:“你别担心,只要你不是真对二哥有意,以后我定会想法子让你摆月兑纠葛,即便他是太子,也不可在宫中肆意胡来。”
阮钰抬头对视,也不知能说些什么,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淳于昊低头打量着他宽大的外衣穿在阮钰身上却是不伦不类,忍不住又笑了笑。
不经意间已经到了雨润楼,“你进去吧,早些休息。”淳于昊立在门外朝阮钰扬了扬头,示意他进去。
阮钰点点头,“你等我一会,我将这衣服换下来还你。”话出却思及方才他的蛮恨,又是觉的不甘,但这衣服总还是要还他的。
“不必了,我今夜喝的有些多了,一点都不觉得冷。吹吹风也好。”说完已经转身离开。
阮钰望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这一声叹气从何而来,是叹自己势单力薄到头来还是沾了他的光才能从华明宫月兑身,还是叹他喜怒不定,任意妄为?而这喜怒不定,任意妄为又岂止他一人?
抬眼望去,浮云易逝,冷月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