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木成林,云雾缭绕,一匹身形高大的骏马带着几分闲散的步伐,在雪
地上落下了深深浅浅的脚印。
其上苍绿色的斗篷将两人笼罩在内。
淳于甄双手环着阮钰,握着缰绳,埋首在他颈间,“看你如今还能往哪跑。”边说着边将阮钰拥的更紧,贪恋的嗅着他身上清冽的味道。
阮钰刚挣了一挣,耳边便传来淳于甄低沉的告诫:“不许动。”
阮钰被裹的异常严实,加之淳于甄温热的气息,只觉的耳后都凝结了一层水气。脸也渐渐的红了起来。
低声道:“陛下,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淳于甄轻咬透着粉色的耳垂,质问道:“路上你都是怎么求饶认错的?”
阮钰边闪躲着边弯下了身,言辞吞吐,“那是……”
淳于甄不依不饶覆压了上去,“那是什么?”板着阮钰的下巴另他转过头,“先亲一下赔罪。”
阮钰看了看他,便闭上眼微扬起头,将唇贴了上去。淳于甄眼神一时幽深,低头对着那抹润泽轻柔覆盖。彼此的气息混合纠缠,在冷冽的空气中化作一团团白雾。
半响之后,交融的双唇分开,却已黏着般有些牵扯着彼此,显得异常的暧昧。淳于甄揉了揉阮钰略微散乱的头发,只觉映着雪景显得他越发好看。心中欢喜,又抱住了他,将下巴抵着阮钰的肩膀,喃喃道,“这样真好。”
阮钰回过头,看向前方,两双手同握着那缰绳。只静静的随马而行。此时忽而听见山中传来阵阵钟鸣,余音袅袅在山间不断回荡,悠远宁和。
“看来这山中还有个寺庙。不如我们去看看。”淳于甄提议道。阮钰虽念着该早些回营,却见淳于甄此刻兴致高昂,便笑着点了点头。
此次出宫,乃是微服私行,随行之人精简非常。而南岭虽并非皇家园林,景色却异常隽秀,此刻隆冬雪深。山上亦是罕有人至,自在无比。
两人顺着钟声传来的方向行去,不久便寻到了一条小路。却是有些崎岖。淳于甄将斗篷解下披在阮钰身上,随即翻身下马,牵着马儿缓步慢行。即便连空马都极少签的,何况这如马夫般的行径。使得留在马上的阮钰一时怔住。便十分局促,“陛下,不可这般……”边推月兑着,边想下马。却被淳于甄拦住,只见他眉角略弯,双目含笑,平时威严极盛的神情便如日照雪融般顿时疏朗起来。
“此刻我只是山野农夫。你且坐着吧。”
轻轻一句却是道不尽的宠溺。阮钰低头对着他温情流泻的目光,竟也有些看呆了。
过去两人从不曾期臆的事情,竟然同时出现在彼此脑海中,甚至就在眼前。
他若不为王,单以一个农夫般平淡却细致入微的待他,不已权利身份压迫他,限制他。那种好是否会比在宫中给他的锦衣玉食更让他心悦呢。
他若不是属国的皇子,背负着超过他自身的屈辱及尊严。只做一个陪在他身边的伴侣。一起农耕渔猎,日出同起,日暮同眠,没有那些郁结心伤。他不是那么高高在上,他也不是必须学会顺从。那么在他每每气恼之时,他是否也会笑着哄劝。带着了解和窃笑,犹如哄劝一个老小孩……
只是这一刻只是臆想,只是这一刻只出现在此时此地。故而两人都极有默契的默默前行着。偶有松枝承不住雪压,偏掉落在两人的身上。便互相抚去。相视而笑。
鱼不羡高飞,鸟不羡深潜。这是他们都知道的道理,只在这一刻忘了自己罢了。
不知不觉一间古朴端庄的寺庙便渐渐在眼前展开。钟声早已停歇,阵阵清脆的木鱼及颂经的声音却渐渐明朗。小和尚手持扫帚一下一下的扫着寺庙前的雪地,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却和身后的声音自然契合。汇成了一曲宁静而悠远的禅乐。
阮钰早已下马走在了淳于甄身边。小和尚见之上前礼道:“阿弥陀佛,二位施主好。”
“这位小师傅,我们碰巧经过此地,听闻钟声便寻了过来,不知是否唐突了些。”淳于甄边说边打量着周围。
“哪里哪里,施主既能闻钟寻至此处,便是有佛缘之人。况且住持方才也交代会有二位贵客至此,不想贫僧还未将雪扫开,二位施主便到了。”说着笑盈盈的看着他们。
淳于甄和阮钰听闻心中也是有些诧异,随即想到这也是僧人惯说的吧,不过是想多收一些香火。淳于甄自然不惜钱财,只是不想叫人破坏了这份惬意。便回头执起阮钰的手,问道:“既然到了这寺庙里,不如我们拜上一拜。”
阮钰也是正有此意,便点了点头,随淳于甄进了庙堂。
两人接过和尚递来的三柱清香,双双跪于蒲团之上,两人各自闭目祷告。
阮钰却忽然笑了一笑。
“你笑什么?”
“无事,只是第一次见你下跪,觉得有些别扭罢了。”阮钰轻声说道。
淳于甄本想说自己最长一次下跪就是为了他,却想到那事的前因后果,只得缄口不语。
阮钰以为他是在认真祷告,便也静下心来。抬头看向庄严祥和的佛像,心中默念,请保佑身边这个人吧。他的罪孽由我来承担。求佛祖保佑他平安吉祥……
两人起身将香插入香炉。淳于甄解下腰间的玉佩交于身边的和尚,“出门匆忙,便用这个俗物聊表我对佛祖的一些敬意吧。”
和尚双手接过,交与身后,“多谢施主慷慨。”那玉佩陈色自然是极佳,而和尚却也未有惊异之色,又说道:“住持想请二位施主去内殿喝杯清茶,不知二位施主是否肯赏光?”
淳于甄和阮钰相看一眼便点头,随小僧前往。穿过了后院便到了一间厢房前。推门而入,室内简朴整洁,扑鼻而来的茶香入肺,令人为之一振。正见一位眉须苍苍的老和尚正举着长长的茶勺往茶杯中浇茶。
“二位施主请坐吧。”那和尚低哑却苍劲的声音缓缓响起,如同那茶水坠入茶汤,给人一种自然,平静的力量。
仿佛已是熟客的默契,淳于甄和阮钰自经上前,坐在了石塌两旁。各自举茶,“多谢住持。”话毕喝了一口。茶水入喉,顿时两人都觉得有些诧异。这两人平如里喝过的好茶不可细数。这老旧寺庙中的茶原只当解渴暖身罢了,不想这茶却自是有一种淡而悠远的甘苦芬芳。虽不细致,却大气的很。
淳于甄抬头又看了看狭小的室内。心疑为何会有这种错觉。
他又看向住持,见他面目祥和,双目却暗淡无光,原来竟是眼残之人。
“不知这粗茶可入得二位施主的口?”
这边阮钰已问道:“老住持,在下觉的这茶自有一股别样韵味,却是过去从来没喝过的,不知这是什么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