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绝招看着二人馋涎四溢的样子。道:“其实,发现不能行军就该回来了,用不着一直走到黑河的。”
万临山用劲咽下一块豆腐干,应道:“绝军师曾经说过,真正领兵之人,是不能拿士兵的性命去赌未定之数的。这话在下记得清楚。但是,在下这一次与言帮主是奉命而去的,奉的是绝军师的命令,而不是绝招姑娘的命令,故不得不尽最大的努力。”
“不错,这段时间,我们是生疏了许多。”雷绝招道:“设身处地,你站在我这个位置上想一想。我一个女子,指使千军万马,置身于这么多的男人之中,实在无法对大家和颜悦色。我父母重男轻女,从小就是把我们当野孩子看的。端庄,我根本就不会。我只能故意板起面孔,摆一摆军师的架子罢了。”
万临山见话题已触及情感,想起尊重要自己死心的嘱咐,便另起话题。道:“忘了问你了。我军既不能斜插若尔盖,就只能走西夏了。前有西夏,后有吐谷浑,却不知绝军师有什么打算?”
“也没什么打算。”雷绝招道:“打仗其实也是一样的,也是要设身处地的。说到西夏,就得把自己当作西夏的守军。西夏国好像一条带子,南有祁连山、北有龙首山,西临龟兹、高昌两国,东与天朝的关内和四川接壤。西夏军队的布防,历来以东西两处作为重点。最近这几年,因为与四川的贸易冲突,慢慢地就形成了东重西轻的格局。
“针对四川,西夏的要隘共有两处。沙州为第一关,望子关为第二关。四川则以剑阁为惟一的要隘,但四川却有很多百姓住到广元一带。这样一来,广元就成了两国军事上的缓冲区域。
“通过广元这个缓冲区域,西夏可以派遣侦骑细作,绕道苍溪、南部等地,对四川进行侦察。当得知我军与吐谷浑动静之后,夹击自然就成了一种必然的选择。但是,当他们得知我军北上的行踪之后,他们又不用着急了:我们是跑不了的,他们随时都是可以夹击的。晚一些介入战斗,让我们与吐谷浑多消耗消耗,对他们有利。
“故此,我军北上,一般不会遭到西夏军队的阻击。而在我军攻到望子关的时候。相信西夏的细作已经能够把吐谷浑后面的大理、吐蕃、剑南藉士兵组成的军队的情况报告给西夏的守军。那样一来他们就有所顾忌,踌躇不前,其主力就不会派来抵挡我军了。”
次日上午,吐谷浑军队兵临城下。按照雷绝招的吩咐,四川藉次主力军放箭阻挡,高悬免战牌,闭门不出。晚上,则趁着夜色弃城而去,奔赴剑阁。另外,还给吐谷浑留下了一些似乎是慌乱之中来不及带走的粮草。
十七日到达剑阁,十九日吐谷浑就追了上来。四川藉次主力军利用险竣的地形,据险而守。弓箭本来是充足的,但为了迷惑敌人,还是使用了许多的滚木擂石。
“沙州第一关,不得不攻了。等到西夏醒过来之后夹击我军,就不好办了。”二十日,雷绝招下令进攻沙州。
正如事前所料,西夏军队未作坚决抵抗,两军稍一接触,西夏军队就往后撤退,几乎是主动地放弃了沙州。于是。四川藉次主力军连同驻守剑阁的五千川军离开了剑阁,越过沙州,转移到太平川一带集结。
雷绝招道:“敌军主力若不在成县就是在宕县,成县的可能性大些。若他们已经得到大理、吐蕃藉士兵后续部队的报告,望子关将不难攻取,否则就不太容易。此地坡缓谷宽,山上少树而多草,难以抵抗吐谷浑大军的冲击。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兵发望子关。”
望子关,两旁山势陡峭,壁立千仞,乃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方。
雷绝招命令尊重和监军纪波明殿后,防备吐谷浑的追袭,然后带领防守剑阁的将军凌向山、俞常泰冲到关前。
遥望巨石垒成的关口及周围的地形,雷绝招向亲兵吩咐道:“有请丐帮言帮主及泰山派掌门杨昌乐。”
不一会儿,言寿风、杨昌乐二人赶到。雷绝招道:“关口旌旗不多,山上没有岗哨,望子关驻守敌军必然不多。待会儿我驱使大军正面向关口发动攻击,二位前辈则率领所有武林高手爬上山坡,从山上迂回到敌人后方。明白么?”
言寿风问道:“万临山和尊重算不算武林高手?”
雷绝招答道:“他们二人不算……”
正在此时,吱呀一声,却见望子关徐徐打开大门,一哨人马冲了出来。由于地形较为狭窄,从关内冲出的西夏士兵并不是很多。这一队士兵全是骑兵,每行六骑,约二十多行,两百人的样子。“咦?他们应该坚守才是。”雷绝招嘀咕道。
“弓箭手准备!”不待雷绝招发话,凌向山就下达了命令。
西夏骑兵稍一冲进。弓箭手立即轮番放箭。西夏骑兵见势不妙,折损数人之后,约束住了马匹。
“冲过去么?”凌向山问道。雷绝招答:“地形太窄,不好冲锋。”四川军队暂时按兵不动。
过了一阵,西夏骑兵往后稍退,随后又往两旁分开,一队步兵手持藤牌从中间跑出,挡在了骑兵的前面,与四川军队相峙。
一名西夏将军自恃神勇,打马越众而出,喝道:“贼寇何人领兵,出来答话!”
雷绝招手一指:“射!”弓箭手箭如雨下,一下子将西夏将军射成了刺猬。
雷绝招命令道:“前进三步,放箭缓进。中军弓箭支援。”
此时弓箭手正分作两队以便于轮流射箭,听到命令之后,后队从前队人缝之中冲出,超过前队三步之后跪下放箭。原来的前队抽箭搭弦,随后再次跑上放箭。如此这般,缓缓推进。中军则不断地将弓箭传送至前面,保证前面的弓箭手不至于缺箭。
西夏骑步虽有少数步兵手持藤牌遮挡箭雨,怎奈箭雨太急太密,还是有很多人栽下了马。众骑兵群龙无首,纷纷掉转马头。往望子关败退。手持藤牌的步兵没了骑兵的凭借,不想坚持,亦向后溃退。谁知这时,望子关关口把门的西夏士兵眼见大势已去,竟抢先把门给关上了。
败退的西夏士兵失望之余,气愤之极,挤在望子关下,不住地咒骂。四川弓前手趁势掩近,专拣手持藤牌的步兵,放箭射杀。
“停!”言寿风得到雷绝招之授意,喝停了弓箭手。步行走上前来,骂道:“你们这些不成器的东西,光顾着自己的脑袋,竟然抢先关门,阻挡自家兄弟的逃命之路。我军乃仁义之师,不与你们这些薄情寡义之徒一般见识。现在我军后退一里,保证不趁机抢关,也算给你们外面的兄弟放一条生路。”随后,言寿风带着弓箭手退开。过了很久,望子关才开门将外面的西夏士兵放了进去。
“刚才军师为何不让我与来将单打独斗一场?”俞常泰问道。
雷绝招道:“兵对兵、将对将,戏文里倒是这么唱的。兵对将、将对兵,其实也未尝不可以。此地太过狭窄,交锋之后,战马冲出,已几乎接近敌兵,无回旋余地,故不适合单挑。此外,敌将自恃武功高强,目空一切,冲得离我军太近。这是他自寻死路,须怪我不得。”
凌向山道:“适才我军完全可以将外面的西夏士兵尽数歼灭或者俘获,请问军师为何将他们放了?”
雷绝招笑道:“他们的将军已死,群龙无首。放他们回去吵架,正好添点热闹。”
“军师高见。”凌向山抱拳道:“不过,此地十分狭窄,若吐谷浑快速追来,于我军十分不利。不知军师下一步作何打算?”
“老办法。天黑以后再攻。”
入夜,因为是下弦月,再加上高山的阻挡,山谷中漆黑一片。雷绝招调集两辆蔽橹,掩护着士兵模近望子关。
刚走近,关门忽然大开,一人手执火把,站在门洞当中。士兵们不知西夏有何计策,忙停了脚步,一个传一个地向后面禀报。
雷绝招闻听如此怪事,不敢怠慢。从士兵手中拿过一张藤牌,打马驰向关口。走近之后,定睛观瞧,门洞中站立之人原来却是温玉华。雷绝招大喜过望,跳下马来,跑过去,一下子将温玉华抱住,差一点就掉出了泪水。
相拥片刻之后,温玉华拍了拍雷绝招的肩膀,道:“又军师传信,让你八月一日左右带吐谷浑进冰湖。”
“八月一日?”雷绝招一想,现在已是七月二十三日,尚有一千多里路程,其中八百里还在西夏境内。如此看来,以行军速度是无论如何也不行的了。只有逃亡,才有可能符合雷又招总体的安排。
“望子关的西夏士兵怎么了?”雷绝招问道。
温玉华道:“他们愿意投降。”
“那好,请温姑娘带领归降的西夏士兵先行一步。我要等到与吐谷浑接战之后,才能奔逃。”雷绝招道:“告诉三姐,我们四川藉先行士兵共有五万;另有八万大理藉士兵、十一万吐蕃藉士兵和九万剑南藉士兵在吐谷浑后面驱赶。我们准备经岷县、临洮,在炳灵寺和大河家两处渡过黄河,然后经湟源,到达冰湖。”
“好的,我记住了。我会让又军师派人接应的。”温玉华道:“不过,你现在得先派给我几个人。这里的西夏士兵刚刚归降,我一个人可弄不走。”
“报──”七月二十五日,一个官差跑进了玉门关西夏守军军营:“有一股土匪袭击了凉州。凉州城请求支援。”
“再探再报。”西夏将军匡立渚挥了挥手,随即唤道:“亲兵,请乔将军、冉将军过来一叙。”
不大一会儿功夫,另外两位将军乔中沙、冉鄞江赶了过来。匡立渚将凉州被袭之事说了,并问道:“近日龟兹和高昌可有什么动静?”
冉鄞江答道:“这一向都没有什么动静。”
匡立渚道:“为了防止两国行使调虎离山之计,我意马上派出侦骑,向龟兹的楼兰和高昌的哈密方向分别驰出一百里然后回转。其余士兵则集结待命,等候凉州下一步的消息。待侦骑回转之后,再决定留守与增援的人数。不知二位将军意下如何?”
乔中沙和冉鄞江都无异议。
少时,凉州第二趟快报,匪军略有三万,未亮旗帜。凉州城可能支持不了几天。
次日,向楼兰和哈密方向出动的侦骑回报两国皆无异象。同时,接到凉州第三趟快报:匪军在城内预先有人接应,只一下就攻破了城门,然后在城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匡立渚一拍桌子,喝道:“一定是吐谷浑干的!”
乔中沙道:“事不宜迟,匡将军赶快下令。”
“留下一千人,其余人等,随我赶赴凉州。”匡立渚道。
西夏玉门关士兵,皆是骑兵,行动迅速。次日,就赶到了凉州。进到城中,但见官家粮库已被洗劫一空,民间大户人家亦未能幸免。大概是因为匪军想尽快撤离,对于平民小户也就未加骚扰。
打探后得知,匪军大肆抢劫之后,携带金银细软、粮食布匹等物,已三日前往酒泉方向去了。
“快追。”
四天之后,追到了酒泉。一打探,匪军已于两日前离去。
“匪军的脚程可不慢哪。”乔中沙道:“我们这么追赶,只抢得一日。若是算上匪军攻城,可以说一点都没有追上。”
冉鄞江道:“匪军押运着抢来的粮草,能有多快?末将以为,他们抢得越多,我们就越能够追上。”
八月二日,玉门关守军继续追赶,两日之后,到了张掖。一打探,还是慢了一日。
冉鄞江道:“下一个城池是金昌,再下一个是武威。末将以为,我们应该放弃金昌,抢在匪军的前面,直插武威。然后以逸待劳,等待匪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