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琪找了凌牙带着她和东篱、殷岁寒三人去了应天府衙的监牢去探监,因为探监这活不像什么抢购、血拼要往上冲。所以敖琪就带了东篱和殷岁寒,把厉风和严敬幽留在家里给不安、燥乱的两拨人稳定军心。
出门前,东篱怕老头在牢里受了苦,吃不到什么。于是特意做了一些东西带着。
结果没想到应天府的衙门如此黑,进去以后虽然点了火把,脚下还是有些磕磕绊绊的。也不知道带的吃食有没有洒。
幸好敖琪偶尔还扶一下东篱,而敖琪则是偶尔被殷岁寒扶一下。
就这样在凌牙和殷岁寒如履平地的情况下,才在她们两个没弄个狗啃泥之前带到了关押宁余汕的牢房。
这地方敖琪来的不少,以前经常因为案子出没,可是看自己人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凌牙一打开牢门,东篱第一个就先冲了进去,敖琪和殷岁寒紧随其后。
牢房中宁余汕一身囚服,就坐在铺满了稻草的几块木板搭就的床上。面容略有憔悴,不过看样子倒是没有受什么罪,敖琪的心立时放下了一半。
见到他们来,宁余汕立即面上有了些笑容,眼神也明亮了很多。
“爷爷我们来看你了”东篱见到宁余汕落魄的样子,眼泪便怎么也止不住了,撂下食盒就扑到宁余汕的怀里,隐隐可听抽泣之声。
凌牙见这状况也不好留下,便独自出了牢房,吩咐了一下牢头不要打扰,这才离开。
东篱哭了好一阵才安静下来,乖顺的靠在宁余汕的左边,敖琪在宁余汕右边坐下。二人被宁余汕揽在怀里,一边是东篱,一边是敖琪,宁余汕实在有些感慨人生的机遇。
“没想到,这么安静的抱着我的两个孩子会是在这昏暗的监牢里。”
东篱怎么听,都觉得宁余汕这话,好像不认为他有出去的希望了。这让东篱有些慌“爷爷,你一定能出去,到时候我们回了家,照样可以这样侍奉在你身边的。”
宁余汕听了只是微笑不语,这让东篱可急了“爷爷,你要相信敖琪。”
“我不是不相信敖琪,而是这件事情不是敖琪能管的。”宁余汕长叹道
敖琪眉头紧蹙“老头,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能管呢?”
“现在不是不要较真的时候,你们一会儿回去,就收拾行李回福州去。反正我也老了,也不在乎那一两年。如果这件事到我这儿了了,也算是一个终结。敖琪,东篱我就交给你了,你们姐妹俩要互相照顾。”
宁余汕看起来是完全泄气了,准备好了要在这儿等死。连一点机会都不给自己留。
东篱瘪着嘴,咬着唇伤心的问“爷爷,你怎么能这么说,你不要东篱了吗?”。说话间本收住的眼泪又如同开了闸的水。
不只东篱,敖琪心里也一样被宁余汕说的酸楚,却强忍着道“老头你不能这样,还没到临终托孤的时候。我知道这件事情可能比我想象中的要大,可是如果不去试试,就给自己下了定论,那你这个师傅,你这个爷爷就是不负责的师傅,不负责的爷爷。你都不曾为了我们而努力过,你就不怕下了黄泉都遗憾嘛”
“我……哎……”宁余汕知道敖琪说的在理,可是形势所逼,他不能连累这些孩子们啊。“如果明知道就算试的结果,最后仍是一样,那为何不一开始就不要去废那无用的功夫呢”
“没试怎么知道就一定是无用的呢,老头,师傅,这世界没有一切可能,也没有一切皆无可能。我知道这案子可能牵连宫廷,但是就算是皇帝老子,不是还点看王法,还点看民意嘛”
敖琪试图说服宁余汕,不过敖琪知道这些话还不足以说动宁余汕。所以敖琪继续道“我想那医典不仅仅是罪证吧,如果半部是罪证,那么一部呢?还有当年难道就没有人证吗?”。
宁余汕惊讶的盯着面前的敖琪“乃轩的医典真的在你手里。”
敖琪坚定的点了点头“所以这世界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老头说吧,也许我们还有希望。而且……”
敖琪接着附耳过去,在宁余汕旁边不知小声嘀咕了什么,宁余汕看她的眼神开始有点怪异,然后又带着惊奇。最后终于有了一丝回转道“那是发生在十年前。”
十年前
北宋端拱三年,开封皇城,延福宫憩凤殿内
年幼的陵国公主突发奇疾,宋太祖赵光义夜半速招御医进宫来诊。当晚正值刘乃轩、宁余汕两位御医当值,一听急招,这两个半大老头子是一路小跑,直奔憩凤殿。
憩凤殿内,已是一片混乱,宫女太监跪了一屋子,赵光义在外室急的来回踱步。只听内室里偶尔传出一阵阵啜泣之声。听的赵光义一阵心焦,向一旁一个跪着的太监吼道“这御医传了多久了,怎么还不到难道不知道公主病了吗?”。
“回皇上已经去人催了,应该马上就到了。”小太监被龙威吓得哆哆嗦嗦的答道。
赵光义一脚就踹倒了那名太监“催,催,催,人呢”刚吼完,就听门外太监尖着嗓子报传“刘御医到,宁御医到”
刘乃轩和宁余汕二人刚进屋,就惹来他们皇上的一阵震怒“怎么才到,留着你们御医院的人都有什么用”
“微臣参加皇上”两人齐齐见礼
“参见个屁,快去,给公主看病。”赵光义这皇位是跟着太宗打回来,不是正统受过皇帝教育的,就免不得带着一些痞气。偶尔还注意些,这一急了,也就难免跳出一些不雅之词来。
“臣领旨”刘乃轩与宁余汕赶忙进了内室,就见内室里,萦妃娘娘正抱着小公主哭的死去回来的。见御医来了,这才擦了擦眼泪道“快,快救救小公主。”
两人答了是,便凑近了去检查小公主的情况。赵光义则陪着萦妃在一旁等。两人检查了半天,才见刘乃轩转回头来道“皇上娘娘,情况不太妙。”
一听这话,萦妃这眼泪立马就收不住了,泪眼盈盈的看着赵光义“皇上这,这可怎么是好啊”
赵光义安慰了一下萦妃,转脸冲着刘、宁两人道“什么叫情况不妙,你们倒是给朕说出个一二三来啊。”
“这……”刘乃轩用袖子拭着额头的冷汗,不知怎么回答。还好宁宁余汕接话帮他答道“回皇上,公主这病是奇症,想用一般的方法是治不了了。可是这不一般的方法就……”
赵光义这一听还是有希望的,脸色也有了些好转,赶忙问道“这不一般的方法如何?”
宁余汕有些犹豫的道“这不一般的方法也保不准一定会治好小公主,但是现在也只有此法可以一试了。可是微臣怕……”
这一句话一断,可算是急死赵光义了“你怕什么,不管治的好,治不好,朕都恕你无罪,这回能治了吧”
宁余汕等的就是这句话,给刘乃轩使了一个脸色,那边接到眼色,就出去了。
赵光义不解这是何意问道“这怎么走了?”
宁余汕躬身道“回皇上,他去准备东西去了。待他回来就可以为小公主诊治了,不过臣还有一事”这回宁余汕也没待赵光义继续问就接着道“臣想一借西域前些日子进贡的那本医典。那上面有些奇方,当初这本医典入驻御医院的时候,众位御医皆有看过,微臣从小记忆较好,曾记得上有治公主之法。只不过医典后被入御医库,没有太医院院士的批准是不得擅自览阅的。”
赵光义豪爽的道“这好说,我这就叫人去取来。”
“微臣还希望皇上和娘娘可以在微臣二人诊治的时候,暂到房外等候。”
“这……”这回倒是赵光义和萦妃有些犹豫不决了起来。
“因为诊治期间要极为安静,我怕娘娘看不得公主受罪,如果臣等入针之时,少有差池,小公主的性命便不保了。”
听宁余汕分析利其中的害关系,为了小公主的病,赵光义最后没有过多犹豫就答应了下来。之后没多久,就见刘乃轩拿着一个平时装药的箱子进来。直到赵光义派出去的人,将医典也拿来,一切才算齐备。
然后宁余汕对赵光义和萦妃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赵光义和萦妃这才有些不舍的又看了一眼小公主,出了内室。
屋里的两人这才开始忙乎起来,大概有两个时辰,小公主终于有了好转的迹象,也不像一开始的时候浑身抽搐发抖了。
两人皆是汗流浃背,收拾了东西便道外室去回复了。
赵光义听说小公主好转了,立马高兴了起来,给了两人一堆的赏赐。
将小公主内服外敷的药和用药方法都交给了宫女后,两人这才退出了憩凤殿。可刚退出门口,两人却正碰上得到消息,来探望小公主病情的辽国使节。
辽国派人来和谈,辽皇国务繁忙,所以特意派了亲善大臣带着年仅十四岁的辽皇子耶律隆绪前来,以表示对赵光义的尊重。
所以两人碰上的正是这一大一小,两位御医见到辽使,先是齐齐一愣,然后慌乱的行了个礼便匆忙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