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慢的抚模过每一样冰冷的器具,刀,剪,镊,夹,钳。敖琪还以为不会再有机会去触碰他们了,可是现在它们就那么被安静的摆在台面上。
银亮银亮的色泽,吸引着敖琪的目光。可是敖琪却不会忘记,他们曾经在老头的手上被灵巧的转动过。离开应天之前,敖琪什么都没有带,只有这套东西怎么都舍不下,特意叫殷岁寒去取了回来。
拿起那柄锋利的旋叶刀,敖琪默默的道“以后我会代替老头陪着你们的。”
然后叹了口气,抬眼看了看眼前的尸体。黎振东做事很干净利落,季文寒的尸体,已经处理过放在了干净的木台上,好像俎上鱼肉就等着敖琪下刀。
敖琪也没跟他客气,一刀下去,就划开了尸体胸口的皮肤。虽然不让仵作剖尸,可是大宋律例没说不准仵作残尸啊。
顺着尸身胸口上特殊的颜色线,敖琪掌控着手中的刀,毫不客气的划了下去。利用刀尖的锋利,只入肉真皮层,留下一道可见的割痕。将胸口处诡异的痕迹用划出的线相连接。一点一点尸体胸口处显露出一个很模糊的图案。
这个图案说起来还是敖琪刚刚才发现了,尸体因为储放时间过长,很多尸体现象也已不复存在,如果无法剖尸细致检验的话,也就只剩下尸体的伤口和尸斑仍然显露在外。因为尸体遭到冰水的洗礼,所以皮肤上各类表象才更加明显。
尸斑的颜色尤为深重,可是除了尸体背部形成大面积的尸斑,死者的前胸却同样有一块颜色特别的地方,那就是在尸体左肩胛骨稍微往下一点的地方。死者背部大面积的尸斑,那就意味者死者死时,应该是背部朝下的,所以胸前不可能出现任何印痕,于是死者胸前那一块特殊的颜色,也就引起了敖琪的注意。
那个地方的皮肤颜色为浅红,中间除了血管的痕迹,有些凌乱的线条是无法分辨的,敖琪不知道这些线条是如何产生的,所以想说连起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而尸体上又不可能用毛笔去画,所以敖琪才想说用刀痕连起来。
可是敖琪研究了半天,那线条也确实连接了起来,却因为有些地方的线条不够清晰,无法找准下刀,所以敖琪连接出来的图案极为抽象。实在很难想象这图案完整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图形。
可是一个中散大夫的身上,怎么会有图案呢?
敖琪只想到几种可能,要么就是某种药物的关系,促使皮肤起了什么变化,所以才形成这些线条,根本没有任何意义。要么这就是一种图案,是季文寒生前弄上去的,死后被冷水浸泡所以才显现出来。要么……
其实敖琪一直在想凶手为什么要偷尸体,如果大胆点猜测,能不能是因为死者身上有些不能见人的东西,例如一些图案或者图形。
“敖姑娘,惠王和殷大侠回来了。”就在敖琪思绪混乱的时候,一名府衙的侍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敖琪放好刀,摘了手套走出去。
“回来的正好,正好有事找他们。他们现在人在哪里?”
那名侍卫回报道“刚进衙门。黎大人叫我来问,姑娘在哪里见他们?”
听这话,这侍卫应该是黎振东的人,这么说黎振东也在。“叫他们去后院厅堂等我把。”
“是。”侍卫应了声,刚要离开去通报。敖琪又将人叫了回来道“对了,可有见到楚大人?”
“回敖姑娘,楚大人被皇上叫去了,要晚点才回来。”
敖琪撇撇嘴,那正好。“等你门楚大人从宫里回来,通知我一声。”
侍卫点头走了,敖琪回停尸房又收拾了一下,这才往后院厅堂去见殷岁寒他们。
敖琪刚走进后厅的院子,就听见大堂里赵越的声音在哪里叫嚣。
“那个什么曦园第一雅ji,我看也不怎么样嘛。还摆架子叫我门等那么久,结果嘴巴到紧的很。虽然什么都没问道,不过我敢肯定那个什么刘媛媛一定有些事瞒着我们。她绝对跟乔文慵的死有关联。”
“可是没有证据的话,很难撬开她的嘴,再说她一届女流,能做什么,我觉得她背后一定有什么人。”这声音是黎振东的。
敖琪人未到,声先到“黎大人,你这话错一半对一半。”
黎振东见敖琪来,连忙起身就要行礼,被敖琪又按回了作为。
赵越好奇的道“怎么个错一半,对一半?”
敖琪在暗处跟殷岁寒呲牙一笑,然后转个身坐在了殷岁寒旁边的椅子上道“错一半,是因为女流之辈可是什么都能做,别小看了女流之辈。对一半是,我也觉得那个刘媛媛身后有人。要不一个烟花女子,不可能如此在官场吃的开。”
见几人纷纷点头,敖琪继续道“我刚刚听了赵越的话,看来你们这趟烟花柳巷是白去了。黎大人,那你那边呢?”
赵越被敖琪说的哑巴了,再加上一个平时都装哑巴不说话的殷岁寒,这对组合算是沉默了。
所以就听黎振东的声音在很安静的大堂内响起道“我派人将整个停尸房搜过了一遍,没有任何可疑的入口或者出口,绝不可能有人自由出入。还有,我数过停尸房内的冰块,确实如敖姑娘所说,少了一块。可是我不明白的是这大冬天,冰块又不会融掉,就算融掉地上也应该有痕迹。再说了那么大一块冰,要是被弄出房间,我们也绝对会知道啊,怎么会无缘无故少了呢?”
敖琪抿嘴微笑,点道“那屋子里少了东西,又多了东西,那不是不多也不少。”
本来一直没有出声的殷岁寒,突然出声,低沉的道“是水。”
黎振东有些疑惑的道“可是怎么能在外面一堆人把守的时候,不声不响的将那冰变水,还倒入季文寒的冰棺里呢?”
冰变水的道理,想来简单。可是怎么让冰在冰棺里变水才是难题吧。
殷岁寒回黎振东道“先化一部分,让另一部分化在先前的一部分里。”
赵越瞪着眼睛看殷岁寒,然后道“你敖琪附身了。”赵越只顾着惊讶的去看殷岁寒,却没见身后突然多出一个凶恶的身影。
一个暴栗下去,只听嗷的一声惨叫,听的黎振东都浑身发寒。心里暗道敖姑娘惹不起啊
赵越只有抱着脑袋跳脚的份儿“怎么一年多不见,还是那么暴力啊”
敖琪狡诈的笑道“什么叫敖琪附身啊?”见赵越一脸委屈的不支声,敖琪继续道“怎么,有怨言?去皇上那告我啊”切,敖琪量他也没有那个贼胆。
“我们在雪山住了一年,对冰雪的了解最是清楚。要想让冰化在冰棺里,也不是难事。”敖琪背着手又走了回去坐下继续解说“我在冰棺里曾经发现一些黑灰的东西,我想是有人将冰块搭在冰馆上面,然后在上面冰块中间的地方放一把火。冰会从中间开始融化,然后剩余的冰上撒盐。这样剩余的冰就算温度低也会较易融化,最后剩下的碎冰也会落入水中融为冰水。剩下起火用的柴或者其他易燃的东西,就化为灰也跟着飘在的水中。”
赵越和黎振东不由得点头。“那这么说我当时追出去以后,才有人开始生火,这段时间内最为安全,一部分人都跟我去追人了。剩下的一部分在确认尸体无误的情况下,就守在门外,根本不会想屋内还有人。”
敖琪赞赏的看了看黎振东“宾果,脑子转的挺快啊的确如此,所以说他们不是调虎离山,是偷龙转凤。不过凶手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我还不大清楚。而冰棺中的血水颜色浓艳,是因为季文寒的尸体,刚死就被放入停尸房冰冻,所以就连血液也一并冻住。直到在冰棺上起火,温度自然而然会升高。所以季文寒的身体内有一部分凝固的血水预热融化,最后融入冰水中,那水才会那般浓艳。”
赵越听后一脸有点忧虑的道“虽然我们知道了凶手的做法,可是也只是一个人。可是这些跟其他的人又没有什么共同特点,接下来怎么查?”
赵越说中了敖琪为难的事情,线索现在很少。现有的也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虽然她手里确实有一个也许能跟下去的线索,却不知道有没有用。敖琪想了一会儿,才问黎振东道“开封近些日子,可有什么邪教之类的案子兴起?”
黎振东皱眉“敖姑娘,怎么想起问这个?”
“也不是无缘无故就想起,我在季文寒身上发现了一点东西。累死图案或者图形,只是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
殷岁寒猜测道“所以你想知道那图形是不是有什么代表的意义?”
敖琪点头,表情有些凝重。敖琪不是不知道,一般只要涉及什么邪教,乱党,朝廷总是不遗余力的宁杀错不放过。所以这件事,敖琪绝对要慎之又慎的去查。
“黎大人,这件事情,可不可以别先上报,毕竟案情还不明朗。”
黎振东自然了解敖琪的用意“敖姑娘请放心,振东知道怎么做。”
敖琪很满意黎振东这个帮手,确实能帮上不少的忙。只不过身份有限制,有时不好做事。也不知道厉风他们什么时候到,待他们到了,敖琪就可谓是如虎添翼了。
虽然季文寒的事情大部分都解释开了,但是还有一件事,敖琪想,只有东篱到了,才有可能与个确实的答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