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赏加更1/2,谢反求诸已赏)
这一觉,睡的异常舒服,梦的异常旖旎。
她翻来覆去,把柔软的锦被抱在怀里,笑眯眯的蹭来蹭去,怎么也不想张开眼睛。直到床前有人咳一声,她一惊,急坐起身来,轻袍缓带的男人走进来,似笑非笑的:“你醒了?”
她急坐正了,双手合握,垂着眉睫,十分乖顺的:“三哥。”
见识过她张牙舞爪,倚强凌男,这副乖巧的小模样再骗不了人,他轻咳一声掩了笑,不紧不慢的:“锦儿可是做甚么美梦了?怎么脸上红成这样?”
她急眨巴两下眼睛,伸手模了模脸颊,若无其事的:“大概是屋子里太暖了。”
他意味深长的哦一声。她已经飞快的打量四周,这房间从来没有来过,布置素雅,床架上还搭着一件长衫,想来应该是凤衔书的房间……可不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是怎么到了这儿的,这整整一天的事情,都恍恍惚惚,像在做梦。
她下意识的去模自己的衣服,外衫在地上弄脏了,已经被凤衔书随手月兑掉,内衫却是穿的好好的,模来模去,实在不像刚经历过甚么事情的模样,身体也处处舒服,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眼睛随着她的手指转,带着微笑。她便放下来,抿了抿唇,决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含笑道:“三哥,天黑了,我们要动身吗?”。
他挑了挑眉:“睡了一天了,你不饿吗?”。
她看一眼黑沉沉的天色:“还好,不怎么饿……”
凤衔书笑了笑,不再多说,递了一件衣服给她,她顺从的接过来,穿在身上,手臂一伸开时,距离他那个隐隐作痛的地方足有一尺,他居然情不自禁的退开了一步,又自觉好笑,笑出声来。
她早手脚利索的把衣服拉好系紧,微讶的看看他笑呵呵的脸,本能的又整理两下,才试着开口:“可以了。”
那是一件剪裁极简单的夜行衣,被她这么一穿一束,衬得俏脸雪白,倒透出了几分英气。凤衔书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抬了手道:“走罢。”
她把手放在他手上,他立刻便把她合身一抱,低头看时,她一脸淡漠,连要惊叫的意思也没有。他不由微笑,脚尖起处,已经自窗口直掠出去,出了院子,奔了不大一会儿,便把她一放,带笑道:“你从这儿往前走,自然会有人接应你。”
朱大小姐一向识时务,就算他是骗人,她也没办法。所以她点头应了,一个字都不多问,迈步向前。约模走出十几步,再回头时,身后已经没了凤衔书的影子。再走了大约有半柱香的时辰,眼前几道黑影轻飘飘的纵了过来,尽皆黑布蒙面,直迎到身前,当先一人一抱拳,说了一句:“飞龙在天?”
朱眉锦顿时傻眼,他这分明是一种暗语切口,可是凤衔书连半个字也没交待过……可是朱大小姐是天生的不肯怯场,抿了抿唇,她朗声道:“百鸟朝凤”
那人点了点头,转身引领,朱眉锦直气的牙痒痒,心想这时候只怕说什么都是对的,早知道说一句颠鸾倒凤,焚琴煮凤,**秃凤……
一边月复诽一边赶路,那几人脚步极是轻捷,她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直跑的气喘吁吁。一直走了许久,忽觉凉风拂面,似乎是到了水边。那几人脚尖轻点,已经跃上了房顶,在树木掩映中坐了下来,余下她一人望房兴叹,咬了咬唇,还是压低声音道:“这位大哥。”
其中一人纵身下来,站在她身边,虽然他几乎没有开口,又是黑巾蒙面,仍旧可以看出,他不是石韦石燕那伙人中的一个,如果说那些来来往往的人,都是三生坊的人,那只怕这些人,就是五行帮的人了……她也来不及多想,急陪笑道:“烦这位大哥带我上去,我不会武功。”
他显然极惊讶,勉强忍住了,不说什么,微微弯腰,举了一只手臂给她,那姿势,倒似乎很是恭敬。她只觉有些不牢靠,双手抓过去,用尽力气握紧,那人微偏头,看了她一眼,眼里写着稀罕,却仍是腾身而起,像有一个气团裹着她,轻轻松松的便上了房顶,坐了下来。
一直等了很久,远处的更楼敲过了三更,放眼望去,四周仍是黑沉沉的,看不出半点异样,她耐着性子再等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碰一碰身边那人,问:“三爷还没来?”
他的眼神很惊讶,很惊讶……然后又问:“飞龙在天?”
她气的牙痒痒,却不敢意气,揣测凤衔书的口味,答一句:“有凤来仪?”
他哦了一声,露出“早说嘛”的眼神,对那几人挥手,那几人便在房顶上折身,退了下去,他从怀里掏出了什么,向空一抛,一连串类似鸟鸣的声音响过,接着,便化为星空中的一点,一闪一闪,许久方才灭掉。若不是一直注目于此,当真会错疑只是空中的星辰。
隔了不大一会儿,便听水声轻响,有一艘小船慢慢的摇了出来,虽不像昔日画舫那般华美,却也是精致小巧,花灯摇曳,隔着这么近,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凤衔书正坐在舱中,守着一桌酒菜,自斟自饮,悠然自得。
她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这才觉得肚子里空落落的。却又没来由的紧张,情不自禁的坐直了身子,四处张望。
夜风清凉,吹透了薄衣,足足又等了一个更次,仍旧连个人影都没有,朱眉锦早缩了回去,只以为是凤衔书有意为之,不由咬牙暗恨。
…………
舱里的凤衔书,也缓缓的停了杯盏,迅速的向四周瞥过了一眼。
耍笑归耍笑,那焰火,却的的确确是呼召属下的令喻……他并不怕被朱眉锦看到,他无意在这焰火上做伪。
除去肖平安已死,其余的人,包括耶律尘焰在内,见到焰火,都应该立刻赶过来相见的,却居然到现在,连一个人都不曾赶到。
出了什么事?
并不担心,只是不快。
有人在棋盘上挪动了棋子,若无其事的影响了战局,他却不知道……
他微微皱起了眉心,袖角微拂,那酒杯酒菜俱被他拂入水中,他的人早一弓身,出了船舱,轻飘飘的腾身到了岸上,然后一直走到那间酒楼下面,叫一声:“锦儿,下来。”
她一声不吭的站起来,涌身便往下跳,连半丝迟疑都没有。
他顺顺当当接了个满怀,不由得浅浅一笑,那份不快登时便轻了好些,随手挥退了那个黑衣人,伸手环了她的腰,含笑道:“若被你的先生,看到你这投/怀/送/抱的小模样,不知会做何感想?”
她悻悻,却当然不敢在这种时候得罪他,只耸肩,道:“他习惯了。”
凤衔书失笑出声,缓缓的转回身来,目光从东到西,细细的走了一圈,终于停下来,扬声笑道:“梅淡痕,你可听到了吗?”。
四处一片静寂,只有那船摇动时的轻响,水声哗啦啦,一声接着一声。
摇船的船夫,始终在慢条斯理的摇动,一直把船摇到了岸边,踏步上了岸,这才拱手,道:“凤先生,幸会。”
这声音,这声音……
她登时傻住,张大了眼睛。
原本梅淡痕的模样,只怕是化成灰也认的出,可是偏偏一门心思的瞪着凤衔书,又分神兼顾周围,就是不曾向这船夫看过半眼。
凤衔书含笑还礼,道:“梅先生,久仰大名。”
他温颜:“不敢当……”一边略略侧身,微张了手臂,道:“砂儿,来。”
她整个人傻着,眼睛张的无可再大,一瞬也不瞬的盯着他的脸,他轻轻叹了口气,不紧不慢的撕去了脸上的络腮胡子,露出本来面目,浅浅的向她一笑。端正的眉宇间,俱是温柔。
她长长的喘了一口气,用力去揉眼睛,拼命揉拼命揉,几乎要揉出血来一般。
凤衔书随手挡开,笑道:“怎么,锦儿不认识了?”
两步外,梅淡痕一笑,声音里也带了哽咽的微哑,再唤一声:“砂儿。”
她终于扑过去,投进他的怀里,死死的箍紧,胸口疼的像要炸开来一般,却不敢哭出来,也不敢叫出声来,只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拼命拼命的箍紧他。
分离不过月余,却似乎已经渴望了太久,渴望到,真的再见,仍旧像在梦中。日思夜想,想的战粟,却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在这种情形下相见,如此突然,如此惊喜交集。
他一直轻轻的拍她的背,极温柔的,不厌其烦的,极轻极柔的拍她,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边伸手掐,一边拿脚踩,一边又紧紧的抱着,哭了个肝肠寸断。
凤衔书冷眼旁观,并不阻止,眼前两人,全都不会武功,他只消一举手,就可以把这两人立毙掌下……可显然,他们都不怕。正因为他们全然不怕,也全不在意,所以武功上的优势,忽然就显得无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