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小秦双手捧来了一支长剑。
皇帝一伸手:“婉琦郡主。请。”
朱琬琦也不客气,当即抽出长剑,轻盈地跃入场中,且歌且舞。
很快,宴会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能看得出来,她并不是在自吹自擂,而是有些真功夫的。那柄长剑在她手中,犹如出海的蛟龙一般上下翻飞,随着一身红衣的转动,舞出了道道寒光。突然,她身法变换,道道寒光化做了点点雪花在空中飞散开来,真有些“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气势了。
一旁观看的官员们不禁叫好。
朱琬琦很是得意,收了剑,单腿跪地,对皇帝说:“陛下,婉琦独自一人舞剑甚是无趣,不如请一二位高手与婉琦共舞,让婉琦这来自山野乡村的小丫头也见识见识京城武官的英姿。”
肃王王妃实在忍不住了,赶紧离座跪在皇帝面前:“陛下,请恕婉琦这丫头不懂规矩胡言乱语。”又轻轻呵斥女儿“婉琦。在圣上面前,不得无礼。这京城不比边关,岂能任由你胡来。”
皇帝倒不生气,而且,他对这个堂妹的剑法如此出神入化也颇感兴趣,抬手制止了肃王王妃,又问朱琬琦:“郡主,你这套剑法是跟哪位高手学的?”
朱琬琦恭敬答道:“回陛下,请恕婉琦不能告诉陛下。婉琦的这位师父,不愿意留名。”
“不愿意留名?”一旁的李慎思索片刻,问朱琬琦,“恕下官妄猜,郡主说的是不是人称‘沧海一剑’的王子涵?”
朱琬琦惊奇道:“这位大人怎么会知道沧海一剑?”
李慎笑道:“下官听人说过,这位沧海一剑王子涵年轻的时候,曾以一套幻影剑法独步武林,可后来,不知什么缘故,他竟然从江湖上销声匿迹,那套曾令很多人闻风丧胆的幻影剑法也就此失传。”
朱琬琦有些不高兴地问道:“既然已经失传,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慎说:“不瞒郡主,下官曾有幸与王前辈结识,因为彼此觉得投缘,就切磋了几天,所以,下官对幻影剑法也算是比较熟悉的。刚才见郡主舞剑,便妄自揣测,郡主乃王老前辈高足。现在看来,果然不差。”
朱琬琦的眼睛里闪烁着既惊且喜的光芒:“这么说来,大人也学过几招幻影剑法?”
李慎急忙摇头:“只有缘得见,却不曾学得一招半式,惭愧,惭愧。”
朱琬琦眼珠一转:“不过,既然我师父都能和你聊得投缘,那么就说明,你的剑法也是很高超的,不如本郡主邀请你共舞一曲,如何?”
李慎本不是个爱张扬的人,刚才也只是由朱琬琦的剑法想起了王子涵,出于对故人的怀念,就聊了两句。可没想到竟然被郡主邀请舞剑,连忙推辞:“郡主,这舞剑就算了,下官虽然会些花拳绣腿,可还远不够与郡主共同舞剑。”
李慎这么谦虚,只是不想招惹这位看上去飞扬跋扈的郡主罢了。
庞之言笑嘻嘻地拱手道:“郡主,下官不才,愿陪郡主舞剑。”
皇帝说:“既然庞爱卿毛遂自荐。那么婉琦郡主,你就与庞爱卿共舞一曲吧,朕为你们击鼓壮威。”
可是婉琦郡主看了一眼庞之言,撅起樱桃小口:“不,陛下,婉琦就要与刚才那位大人一起舞剑。”
李慎急忙找借口:“郡主厚爱,下官本当从命,可今天下官有些不舒服,怕一时失手伤了郡主,所以还请郡主体谅。”
皇帝惊问道:“李爱卿,你哪里不舒服?”
李慎勉强笑道:“也不过是些小毛病。”
小秦俯在皇帝耳边低语了几句,皇帝脸上显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自语道:“怨不得袁大人这几天告了假呢。”又对朱琬琦说,“既然李大人不舒服,那就算了,庞大人也是一样的。”
岂料朱琬琦将长剑“嗖”的一声插回剑鞘,说:“既然李大人不肯给本郡主这个面子,那就算了。”
定国公夫妇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用目光示意李慎,意思是让他不要驳郡主的面子,不管心里情愿不情愿,把这场面给圆过去,否则,皇帝脸上也不好看。李慎心里十分不情愿,但一想他们李家也得罪不起郡主,于是勉强说:“既然郡主如此抬爱下官,那下官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下官剑法粗陋,还望郡主不要笑话。”
朱琬琦转怒为喜。重新抽出长剑:“好啊,我们就来比试一下高低,看看我师父到底因为什么和你投缘。”
李慎也拿了长剑,小心翼翼地应付朱琬琦。
他知道,对付这样目中无人的金枝玉叶,表现太差了不行,否则会被她笑话,好歹自己也是个三品侍郎,不能输给一个丫头片子。胜过她,也是万万不行的,否则万一惹恼了皇帝的这位堂妹,她当场发作起来,那自己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以后麻烦无穷。所以最好的结果,就是被她打败,而且只逊色那么一点点,还要让她感觉到,自己在让着她,只是出于对她郡主身份的尊重而让她一着,而不是自己真的不行。
果然,郡主在将剑尖送到离他咽喉不到一寸的地方时,猛然收住手腕,笑道:“李大人是在让着我?”
李慎不动声色地轻轻推开剑尖:“郡主剑法炉火纯青。下官自愧不如。”
回到庞之言身边,庞之言悄声对他说:“李慎兄,你好像要有麻烦了。”
李慎轻声笑道:“要有麻烦,也是一表人才的之言老弟有才对啊。”
……
晚上,肃王王妃没有回在京城的王府,而是带着女儿在慈宁宫陪伴钟太后,随同侍奉的,还有程皇后。她们找了个借口,让七公主带着朱琬琦去别处玩耍。
程皇后一面将一小碟果盘端到钟太后面前,一面说:“看今天这个情形,琦儿倒是对李侍郎有些意思。”
肃王王妃也觉得李慎看上去很是顺眼。而且女儿在宴会结束的时候也悄悄跟自己表露了这个意思,于是说:“全凭太后和皇后娘娘做主了。”
“可是,王妃大概不知道吧。”钟太后颇有些担心地说,“这个李侍郎,原先娶过一妻一妾,琦儿堂堂金枝玉叶,给人家做填房,总不是很好。”
肃王王妃因为每三年才回一次京城,所以对此毫不知情:“太后的意思是,这位李侍郎不太合适?”
钟太后说:“其实就李侍郎本人来说,倒是一个不错的郡马的人选,无论是家世、人品还是才学,都完全能配得上琦儿。可是……”将李慎、谢锦书和袁梦雨三人之间的事情大略讲了一遍。末了说,“依哀家看,不如另选一个好了,京城里像李侍郎这样的青年才俊多着呢。”
程皇后也说:“母后说得有道理,这位李侍郎对谢六小姐念念不忘,大有不将她接回定国公府誓不罢休的劲头,与其让琦儿卷进这些是非,不如另觅佳婿。”
肃王王妃沉吟道:“既然这样,那这位李侍郎还真不是我家琦儿的良人呢。臣妾今晚回去就跟琦儿说清楚,免得她一厢情愿。”
……
“可那个什么谢六小姐不是已经被他给休了吗?”。
京城肃王府,朱婉琦的卧室里。朱琬琦听了母亲的话,很不乐意地问道。
肃王妃耐心地向女儿解释:“是休了,可那不是休错了吗?迟早,人家两个也要破镜重圆,咱们就不要去跟着凑热闹了。京城之中像李侍郎那样的青年才俊数不胜数,改天让太后再给你挑个更好的。对了,今天站在李侍郎身旁的那位庞大人也不错啊,听说也是正三品,也是相貌堂堂的。”
“可那个人我看第一眼就不喜欢。”朱琬琦一口回绝。
“为什么?”肃王王妃不解地问道,“庞大人我看着也很不错啊,与李侍郎不相上下,而且,太后和皇后娘娘说了,庞大人至今尚未娶亲,也是很干净本分的一个人。而且,家世也好,不会辱没了我们肃王家。”
朱琬琦摇头道:“说好了我的郡马要由自己来挑选的,这你和父亲以前是答应过我的,可我现在看好了李侍郎,你又百般阻挠,究竟还让不让我自己做主啊?”
肃王妃说:“琦儿,不是不让你自己做主,而是这位李侍郎,实在是不太合适。堂堂郡主,总不能过去给人做填房吧。就算是做填房,那李侍郎也要把以前的事情都收拾利索了才行,可他那个被休掉的妻子还在呢,就在京城,而且他们还经常来往。我听说李侍郎对她念念不忘,一直想把她接回去继续做定国公府的少夫人,琦儿,咱们别去凑这个热闹了,另选一个,好吗?”。
“我不,我就看上了李侍郎,别人谁也不行!”朱琬琦一扭头,赌气道,“他那个被休掉的妻子就是住在京城又有什么了不起?我就不信,我堂堂肃王郡主还比不过一个小百姓!”
肃王妃摇头叹气:“那谢六小姐的父亲是户部尚书谢大人,也是官宦人家出身,所以,谢六小姐可不是一般的百姓……”
“那又怎么样?”朱琬琦越发来了精神,“我就不信,我堂堂郡主还能输给一个尚书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