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慎故意盯着谢锦书的眼睛不挪开:“你这么笨手笨脚的。要是再摔一跤怎么办?”
谢锦书嗔怒道:“你才笨手笨脚呢?刚才要不是你敲门,我就不会摔跤了。反正,我不会让你帮忙洗澡的,你别痴心妄想!”
李慎用一种颇为暧昧的语气说:“我为谁痴心?又妄想什么了?”
谢锦书红着脸:“我不知道……”
李慎又往前跨了一步,双手轻轻环住她的肩膀。谢锦书吃惊地看着李慎,不相信他会对一个已经被自己休掉的妻子做出逾矩之事,尽管,他一直在弥补自己的过错。
谢锦书的大脑飞快地运转,想找到一个答案:如果李慎用强,自己应该怎么办?
可还没等她想好,李慎已经放开了她:“锦书,你不用怕。我早就对你说过,我会等你,等到我们远方的那一天。”
说完走出房间,将门关好。
谢锦书好半天才定下神来,想了想,放弃了将门反锁的打算,因为怕李慎听见扣门声不好意思,再说,人家李慎真想要进来,也不是一把锁就能阻挡的。
谢锦书很快洗完了。站到屏风后面,将前面准备好的干净衣服拿起来,准备穿上,可是刚刚一用力,那道伤口就如撕裂般开来的疼痛,她不禁低低地叫了一声。
李慎在门外问道:“锦书,又出什么事啦?”
谢锦书忍痛回答:“没什么。”
接着穿衣服,可那只受伤的胳膊怎么也用不上力,不仅肚兜后面的带子半天都系不上,而且有一只袖子也套不上去。
李慎仿佛看见了她的手忙脚乱,在门外大笑:“锦书,别逞能了,你伤的那个位置,穿衣服很是困难。”
谢锦书冲门外说:“那也不用你管,等一会儿秋云就回来了,她会帮我弄的。”
“那你就这样穿半边衣服等秋云回来好了。”李慎的声音听上去很是悠闲,仿佛在看一场有趣的好戏。
谢锦书怒不可遏:“李慎,你敢看我的笑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连门都出不来,怎么收拾我呀?”李慎使劲儿忍住笑。
谢锦书愤怒之下却没有办法,只得全心全意应付那两件衣服,可仍然徒劳,除非她不怕把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再挣开。
不知什么时候,李慎已经进来,站在她的身后:“锦书,我真是没见过你这么倔强的女子,别逞能了。我来帮你吧,一下子就好了。”
说完,也不管谢锦书答应不答应,轻轻地将那件鹅黄色肚兜拿过来,系上了带子。又小心翼翼地托着她那只受伤的胳膊,套进了纱袖里面,并且替她扣好了扣子。而且,李慎很注意,尽量不触碰谢锦书那光滑如丝绸般的肌肤,这让谢锦书多少放了心,她原以为,李慎会借此机会占自己便宜呢。
任由李慎给自己穿好了衣服,谢锦书满面通红,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虽然在二十一世纪,她是个大大咧咧与男孩子们称兄道弟的女孩子,并不容易害羞,可现在,独自面对着一个男人,这个男人还帮助自己穿衣服,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了。
李慎将她扶到床边坐好,说:“锦书。你不用害羞,如果不是老天爷捉弄,我们也不会走到离散的这一步。现在,既然我已经有了机会重新得到你的心,那么,我一定不会放弃,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要重新娶你,还你一个隆重热闹的婚礼,弥补以前我对你的亏欠。”
谢锦书用手模着发烫的脸颊,看着李慎将大木盆端拿出去,竟有些六神无主。
正神思恍惚间,听见秋云敲门:“小姐,我回来了。”
又听见李慎放下木盆去开门的声音。
“咦!二少爷来啦。怎么事先也不说一声,我刚好今天不在家,不能招待你。”
李慎说:“这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什么贵客,只是来看看锦书罢了。”
秋云一面往里走一面问:“小姐呢?”
“胳膊划破了,正在房里休息呢。”
秋云惊问:“胳膊划破了!厉害不厉害呀?”
李慎说:“已经没事了,我给她上了药。”
秋云一面自责一面往谢锦书的房间里走:“都怪我,不出门就好了。”
谢锦书叹气:“我怎么这么不走运,不摔裂了骨头就是弄破了胳膊,刚好伤的又是右胳膊,画图也化不成。”
李慎说:“画不成就不画了,还是养伤要紧。”
谢锦书愁眉苦脸道:“那怎么行?赵公子前儿来说,今年的秋装要早一些上市呢。”
“锦书,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自己这么辛苦来赚钱,谢大人会让你衣食无忧的。”
“那怎么行?”谢锦书说,“还是自己赚来的银子花着舒服。手心朝上的日子,我可不愿意过,一分钟都不愿意。”
“可他是你的父亲呀,一个女孩儿家,跟自己的父亲要银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谢锦书没法儿跟他说,二十一世纪的女性都是经济独立的,只得说:“总之,我喜欢自己挣钱。”
李慎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好了,你告诉我怎么画,我来替你画。”
“可是,你以前设计过服装吗?”。谢锦书一脸的不信任。
李慎很受伤地说:“虽然没设计过服装,可总算会画上几笔,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画给你看。”
“真的?”谢锦书来了兴致,和李同学做了一年的挂名夫妻,可还没见识过他画画呢,“那你现在就画给我看,让本姑娘鉴定鉴定你的画技究竟如何。”
当即让秋云拿来了笔墨纸砚和颜料
李慎一面调着颜料一面说:“你想要幅什么画?”
谢锦书说:“你都会画些什么?”
李慎生气地搁下笔看着她:“锦书,你还不知道吧,要想让我作画,那是需要润笔的。”
谢锦书张大了嘴巴:“李慎,你不是在吹牛吧。你可是个武官呐!”
李慎气得直摇头:“锦书,你对我太不了解了。这样吧,你随便说,想要一幅什么画,我要是画不出来,随便你笑话。”
“当真?”
“当真!”
一旁的秋云赶忙替他俩解围:“要不,就让二少爷为小姐你画幅画像好了。”
谢锦书想了想说:“也好,不过,要是你把本小姐我画丑了,我可不饶你。”
李慎心里一动,说:“画人像。太仓促了不行,现在又是晚上,灯光昏暗,恐怕画出来不太好,而且你的纸笔颜料也不是很好用。这样吧,我明天带我自己的东西过来,趁着早上天气凉爽,光线又好,给你好好画幅像,你看如何?”
谢锦书也觉得晚上作画效果不好,就点头道:“那好吧。”
第二天一大早,李慎果然拿了纸笔颜料来到小水牛巷,看样子,是要履行承诺了。
谢锦书只看了那些纸笔颜料一眼,就知道昨天晚上自己笑话李慎有多么的不应该。看得出来,李慎的确是个行家,那些纸笔颜料都精致得了得,与自己用的那些家什不能同日而语。
李慎很娴熟地在石桌上铺开宣纸,一面调着颜料一面说:“锦书,你就坐在那边的藤萝架下。”又皱眉看了一会,“你最好去换一件粉色的衣裙。你现在穿的这件翠绿色裙子,和这一架紫藤花不搭配。”
谢锦书不太喜欢穿粉色的衣服,她觉得那颜色太娇女敕,自己穿起来不好看,可一想,粉色配紫色最好不过,就和秋云去翻箱倒柜,找了一件当初出嫁时陪嫁的粉色长裙换上。可不料,当她再走出房门的时候,李慎竟然握着画笔看呆了。
谢锦书不好意思道:“李慎,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李慎这才回过神来,自嘲地笑道:“你乍一出来,我还以为九天仙女下凡了呢。”
谢锦书红了脸,坐在藤萝架下的藤椅上。
秋云打趣道:“二少爷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呢。”
李慎点头道:“还是秋云聪明,一会儿我赏你一件好东西。”
谢锦书正要反驳,却听李慎说:“别动,这个姿势、这个神情正好。”
谢锦书怕自己被画丑了。只好不动,又问:“那我是不是一直要保持这个姿势呢?”
李慎说:“那到不用,那样你会很累的,你可以坐得舒服一些,不过不要变得太厉害了。”
……
两个时辰过去,李慎终于搁下画笔,说:“好了。”
谢锦书和秋云都很兴奋地跑过来看。
秋云惊呼道:“小姐,画的真像啊!”
谢锦书看了一眼,也觉得很像。不仅是像,而且将自己的神态都画了出来,更确切地说,是将自己最美的那一面展示到了这张宣纸上。
画上的女子,肌肤如雪,眉目灵动,头梳倭堕髻,斜斜地插着一支玉簪,剩下的一绾青丝如瀑布一样倾泻而下,很随意地披散在肩头,似又被微风抚弄,鬓边发丝有些凌乱,却又给那张瓜子脸平添了几分韵致。
谢锦书捧着画,爱不释手。
李慎微笑道:“怎么样啊,我是不是在吹牛?”
谢锦书很不好意思,因为李慎的画技,比自己高了不知道多少倍,可自己还嘲笑人家吹牛。
于是低声道:“比我强多了。”
李慎说:“这幅画你喜欢不喜欢?”
谢锦书频频点头:“喜欢,当然喜欢了。”
“那我回头裱起来,送给你。”李慎一面小心地将宣纸折起来,一面说,“其实,我还真舍不得把这么好的画送给你呢。这是我画得最用心的一幅画,原本打算挂在我的房间里,天天看着你微笑的模样。可既然你喜欢,那我就另画一幅自己留起来好了。”
“如果,你也喜欢,那就先拿回去吧,改天你另画一幅给我也是一样的。”谢锦书慷慨地说。
“真的?”李慎眼睛一亮,“这可是你答应的哦,可不许反悔,永远都不能反悔。”
“那你什么时候给我画另一幅画像呢?”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在家里画好就是,装裱完就给你拿过来。”
“不用照着我画了吗?”。
“不用,你的一颦一笑,已经刻在我的心里了,即使不看着你,我也能想到你的容貌和笑靥,就像你在我身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