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小厮面面相觑,低声答道:“回二少夫人,时间太短,小的没有打听出什么。”
谢锦书说:“也罢,难为你们了,只有这两三天工夫。你们先回去吧,继续密切观察刘家和袁家的动静,一有消息,马上回来告诉我,要是我不在,你们可以先告诉秋云,切不可说给别人听。”
几个小厮点头下去了。
谢锦书喃喃地说:“我真的不明白,就算袁天建恨我,可刘大人怎么会把自己的妹妹推到这风口浪尖上?难道只是巧合?袁天建的外甥女儿刚好嫁给了李恒,而这个外甥女儿,。又很喜欢跟我斗?”
秋云劝道:“二少夫人,。别想那么多了,还是先准备迎接大公子一家吧。后天,他们就到了。”
……
第三天,李怡一家抵达京城。李慎先将他们的三个孩子接回了家里,然后和父亲陪着大哥大嫂一起进宫面圣。
李怡和他的妻子薛敏带着一身尘土,铠甲未卸,跟着引路的公公来到奉天殿,双膝跪地,口称“万岁”,感谢皇帝特许他们回到京城定居。
皇帝满面春风:“李爱卿镇守边关多年,如今终于回京与家人完聚,真是可喜可贺啊!”
“多谢陛下面恤,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定国公领着两个儿子再次谢主隆恩。
皇帝说:“这次朕特意将李爱卿调回京城,一则是李爱卿已经为朕培养出了新的镇守边关的大将,二来么,定国公年事已高,这立世子的事情么,也宜早作打算。”
定国公感激道:“还是陛下想得周到。”
其实,定国公立世子这件事情,根本没有什么悬念和争议。嫡长子李怡,战功卓著,身体健康,是世子最合适的人选。
看到李怡一家五口返回京城,定国公夫妇又将和风花园打扫出来准备给他们住,李恒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知道,自己既不是嫡子,又不是长子,更不是定国公府四个公子中最出色的一个,根本没有理由和大哥争夺世子之位。换句话说,如果高姨娘现在好好地活着,李恒也许还在做他的李家三公子,整日提笼架鸟,不思进取。可是现在高姨娘死了,失去庇佑的李恒不能不考虑自己将来怎么办。
尽管六年的军营生活让他塑造出了一个新的李恒,却并没有令他月兑胎换骨,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定国公府的不满与对谢锦书的痛恨与日俱增,这种不满与仇恨蒙住了他原本还算清醒的心智,令他想入非非,铤而走险。
就在定国公与李怡、李慎在皇宫面圣的时候,李恒却坐在刘大人家的客厅里,端着一只青花盖碗,目光抑郁。
刘大人从侧面研究了他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妹婿,在些想什么?是不是因为官职太低,今天不能和你的大哥二哥一起进宫面圣,而感到失落呢?”
李恒短促地笑了一下:“刘大人,我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个庶出的儿子,怎么可能有这样的非分之想呢?”
“妹婿这话就不对了。”刘大人一面观察着李恒的表情,一面说,“庶出的又怎么样啊?远的不说,就说这京城之内,庶出的儿子做到四品以上的,也不在少数啊。妹婿可不能妄自菲薄,否则,舍妹跟着你,可就要吃苦头喽!”刘大人半正经半开玩笑地说。
“别骗人了!”李恒毫不客气地看着他,“你哪里是怕你的妹妹吃苦头,你是怕我不和做一根绳上的蚂蚱吧!”
刘大人自嘲地笑了笑:“李将军果然心思缜密啊。本官这么一点心思,竟然瞒不过你。不过开玩笑归开玩笑,本官可是真为你不平啊。以定国公的威望,你怎么也不应该在军营只做一名小卒啊。混了整整六年,才算混到个从五品武毅将军。”
李恒闷声道:“当初大哥也是从一名普通士卒做起的。”
“可你怎么能和你大哥相比呢?他从出生的那天起,就注定要承袭定国公的爵位了,你父亲之所以让他从一名普通士兵做起,是要给他的世子的位置上加些砝码。可你呢?你又为什么甘心做一名普通士卒?而且,你大哥能做到二品指挥使,你父亲也是起了一些作用的。”
“这怎么会?”李恒觉得刘大人这番话有失偏颇。尽管他对嫡母所出的两个儿子颇有意见,可也知道,他们有今天,完全是凭自己的本事,而不是依靠父亲的荫庇和歪门邪道。“当初家父并没有为大哥的事情徇私情啊!”
“妹婿呀!”李大人拍拍李恒的肩膀,“你太年轻了,有些事情,你不懂。”
李恒似乎不太满意这位大舅子哥在自己面前装大,尽管这位舅子哥的确很有些本事:“刘大人,你说我不懂,那你告诉我,我不懂什么?”
“算了,不说了,有些话,是不能说透的,只能点到为止。否则,本官就成了挑拨离间你们父子兄弟的罪魁祸首咯!不过有一句话我倒可以告诉你,那就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没有利器,什么也做不成啊!”
李恒张了张嘴,想问个明白,刘大人却转移了话题:“行了妹婿,不说这个了,用饭吧。”
李恒无奈,只得压下满肚子的疑问,跟随刘大人来到前厅用饭。
……
李怡夫妇回到京城的第二天,定国公府在和风花园设宴,为他们接风。
为了筹备这次据定国公说是“随意一些”的家宴,谢锦书忙碌了整整一个月,这还不算给和风花园重新添置家具器物。而宴会当天,她也没闲着,一面指挥下人们上菜,一面服侍夫人,还抽空观察着李恒的一举一动,生怕这个看上去整天心事重重的家伙在家宴上闹出什么乱子。
还好,总算李恒懂得事理,虽然自始至终脸色沉郁,与家宴其乐融融的气氛很不相称,可毕竟没有说什么令人尴尬的话。
谢锦书松了一口气。
按照定国公夫妇的意思,李怡夫妇暂时住在和风花园,等待世子人选确定并请皇帝下旨后,再作打算。
谢锦书带着薛敏在和风花园内走了一圈,将一些主要的建筑指给她看,并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哪几间房屋作为他们夫妇俩的卧室比较好,哪几间给孩子们做书房比较合适。薛敏仿佛对这些事情并不在意,只是说:“既然二少夫人已经安排好了,那就照你的意思办吧。”
谢锦书见薛敏一脸英武之气,眉宇之间透露出一种天然的威慑力,不由得对这位叱咤风云的女将军生出些许敬佩:“大嫂,你们先安顿下来,等有空了,你给我讲一讲边关的事情。”
薛敏微微一笑:“这些事情,都是听着豪迈,看着凄惨,不讲也罢。”
谢锦书心想,这位大嫂还真是将门虎女,快人快语。也不好勉强,只得说:“大嫂,这和风花园也参观完毕,你们早些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薛敏点点头:“嗯,天色已晚,我就不留你了,改日我去看你。”
谢锦书带着秋云和羽儿告辞走了。
……
这天早上,谢锦书照例到夫人房中问安,又坐下来陪夫人用了早点。
夫人这一阵子身体越发不好,总是气短,请了好几位太医来看,只说体虚,要好好滋补静养,不能动气。谢锦书每日来问候一番,说些轻松愉快的话题,让她开心。
夫人叹道:“我真是老了,一日不如一日。本来说好了让孙子孙女们过来玩耍,可这下子又不能了。唉——好容易盼到儿孙团聚,身体又不争气……”
谢锦书劝道:“母亲,人吃五谷、生百病,没有什么可忧叹的。你这不过是虚症,只要加以时日悉心调养,一定会好起来的。”
两个人说笑一阵子,谢锦书起身,准备去各处看看。
突然,一个小厮在外面探头探脑地张望。
谢锦书认出来,这个小厮是和风花园的,就走出来问:“你鬼头鬼脑的,在这里干什么?”
“二少夫人,”小厮紧张地看着帘子后面夫人的身影,“大少爷出事了。”
“你说什么?”谢锦书压低了嗓门,盯住那个小厮的眼睛问道。
小厮示意谢锦书跟她走出院子,这才说:“二少夫人,大少爷今天晨起到郊外骑马,不慎摔下山坡。”
谢锦书脑袋“嗡”的一声,几乎站立不稳,好容易稳住心神,盯着小厮的眼睛说:“你是知道的,跟我说谎,会有什么结果。”
小厮跪在地上直磕头:“二少夫人,小的就算说谎,也不能拿这个事来说。”
谢锦书思索片刻,说:“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
小厮说:“回二少夫人,这边,除了您,小的还没来及告诉别的人呢。”
“伤势如何?”
“太医正在看呢。”小厮说,“不过看样子挺严重。”
“那好,你先回去,我随后就过去。记住,跟谁也别说,尤其不能让夫人知道。”
小厮答应了一声,急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