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惊呼响起后,屋内所有人全都逃也似地离开房间,生怕牵连自身。
江彩绣怔了片刻,猛地拉住云芯的手:“跟我走,现在去认错还来得及!”
云芯挣月兑开来:“我不会认错!”
“你……”江彩绣气得满面通红:“我也是为了你好,你要是想死,那我也不管你了!”说完,愤然离去。
望着江彩绣离去的方向,云芯轻叹了口气,回身继续照顾那个断了手的女奴。
不一会儿,方面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何宫女尖利的叫骂:“狗奴才,竟然弄坏了婕妤娘娘的玉镯!”
婕妤?是赵婕妤吗?
“奴婢……没有偷……偷……”那女奴似乎处于半昏迷状态,听到何宫女的声音,竟吓得浑身发抖,不停地喃喃自语。
云芯眼波微闪,趁着何宫女还没来,对那女奴附耳道:“想要活命,就把过错承担下来。”
女奴缓缓睁开眼,视线当中,只有一个模糊的人影,断腕处的痛楚,一阵阵袭来,何宫女的叫骂声逐渐接近,心中的恐惧跟着一同被放大。
“放心吧,今天你暂时不会死……”模糊的人影说完这句话,便消失在视野中。
“是你给她止的血?”何宫女一进来,就看到独自一人立在床榻边的云芯。
“回何掌事,是奴婢做的。”云芯跪在地上,平静道。
何宫女脸色不好,指着她冷声道:“谁让你多管闲事的?”
“是奴婢的错。”云芯弯腰,柔顺地磕头道:“何掌事心地仁慈,对犯了错的奴婢也不忍夺其性命,是云芯逾矩,擅自替何掌事做了决定。”
何宫女挑了挑眉,脸色依旧不好,却没有立时发作:“你的意思是,我还要感谢你这个小贱婢了?”
“奴婢不敢。”云芯跪伏在地,语调恭敬沉稳:“奴婢只是顺着何掌事的心意而为罢了。”
何掌事冷眼看着地上恭顺的女子,不住冷笑:“设了个圈套让我钻呢,对不对?若是我执意要这小贱奴的性命,便是承认自己心地狠毒。”
“奴婢没有此意。”
“没有吗?我看你狡诈得很,别以为我不知你打的什么主意,贱人就是贱人,不论在哪里,都是一样惹人厌恶!”何宫女毫不留情地辱骂嘲讽道。
云芯稳稳跪在地上,似乎什么都没听见。
瞧着她这般安宁的样子,何宫女怒意更甚,一脚踢开地上的铜壶,揪起云芯的发髻:“小贱人,你这是在威胁我?”
“何掌事,婕妤娘娘生气了吗?”。云芯不但不惊慌,反而平淡地反问一句。
何宫女被她一怔,半晌说不话来。
云芯继续道:“何掌事好不容易找到的替罪羔羊,若是就这么死了,岂不是白费了您的心思?”
何宫女手劲顿松,云芯说的没错,赵婕妤因为镯子失窃一事,此刻正大发雷霆,因为镯子虽完好无缺地送回去了,却多了条细小的裂缝,听说那是赵婕妤祖传下来的宝玉,这件事已经闹到淑妃那里了,若是细查下去,别说是自己这个掌事地位,就连性命也一同不保。也怪自己贪心,前几日内宫送来几件衣服,衣料质地上乘,其间夹杂着一块上好宝玉,她因为一时贪心,就将那镯子据为己有,谁料第二日就传来消息说,那镯子是赵婕妤不小心落在衣物中的,赵婕妤心急如焚,正派人寻找,她心中害怕,便寻了个机会,将此事嫁祸于人。那女奴也不知得罪了谁,有人出钱让自己帮她除掉那女奴,于是,便上演了今早这一出逼供的好戏。
本以为这般嫁祸,自己就可以月兑罪,却没想到,那镯子竟有了损伤,赵婕妤难平怒火,追究不休,这女奴若是死了,难保赵婕妤会将满腔怒火发泄到自己一人身上,毕竟西庭所归她管理,偷窃的事情,她也月兑不了干系。
想到这里,何宫女额上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
“你给我照看好她,若她死了,就拿你顶罪!”何宫女恶狠狠对云芯说了一句,转身便走,走到门边,又回过头来,“我倒希望你没有管这个闲事。”
一抹饱含杀气的冷光自何宫女眼中闪过,这个女婢太厉害,竟然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留着她总归是个祸患。
何宫女离去后,云芯才长长舒了口气,毕竟她是在赌,如果何宫女够镇定,不为自己一番话所惑,那今日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逃过这一劫。
忧心离去的江彩绣,一边打扫庭院,一边思忖该如何去救云芯,正在烦恼时,见何宫女满面阴沉地从面前走过,心中一颤,莫不是云芯已遭毒手?
匆匆丢下笤帚,便向房中赶去,刚走到门口,就见云芯从房内走出,顿时舒了口气:“还以为你香消玉殒了呢。”
虽是玩笑话,为她担忧的心情却是实实在在的,云芯感激道,“放心吧,我福大命大,没那么容易死,倒是你,差点受我连累。”
“知道就好,以后要小心些,不要再强出头了。”
“一次就够了,我也不希望再碰见这样的事。”云芯苦笑道,要是能有更好的选择,她绝对不会去跟何宫女作对。
“对了。”江彩绣忽然道,“你到底跟何宫女说了什么,她怎么会这样就放过你了?”
“也没说什么,就是让她觉得我还有用。”云芯随意道。
“是吗?以何宫女的性格,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一边说,一边狐疑地在云芯身上打量:“没有少根头发,也没有任何瘀伤。”江彩绣突然凑近她:“你收买了何宫女吗?”。
云芯后退两步,摆摆手,失笑道:“你瞧我现在这样,能收买的了她吗?”。
“那她一点都不生气?平日里那般嚣张跋扈,想打人就打人,一点顾忌都没有,就这么放过你,真的很奇怪啊……”江彩绣依旧感到奇怪。
“哪有这么容易,我的活可比之前重了些。”
“什么活?”
云芯闷声道:“倒夜香。”
江彩绣一怔,顿时目露同情。这可是西庭所里最脏最累的活,只有那些犯了错的女奴,才会被打发去倒夜香,女子们虽然身为奴婢,却还是爱美爱干净的,没人愿意去做那种事,云芯自然也不喜欢,但身在西庭所,又是自己主动揽下的麻烦,不想去也是要去的。
更糟糕的是,自从她救了那个女奴开始,每日所领到的饭菜,越发粗糙起来,还好那个断手的女奴慢慢痊愈,身体不再像之前那么糟糕。女奴名叫柏香,之前在赵婕妤宫中服侍,因犯了错,才被贬至西庭所。断了只手,干活自然没有正常人利索,但为了活下去,柏香没有其他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