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似乎就这么平静下来,可谁知不知道,暴风雨会在什么时候来到。
寒冷的隆冬即将过去,大地迎来生机勃发的春季。西庭所的女奴们,却永远也无法看到明媚的未来,黑暗在一步步吞噬着她们的希望,多么坚强的心,都将在这遮天蔽日的漆黑中,慢慢腐朽。
“云芯,不好了,何宫女大怒,正在院子里鞭打彩绣!”
云芯正在清洗马桶时,同房的一名女奴匆忙跑来道。
鞭打!
云芯身躯一震,来不及多想,丢下马桶,便向院内赶去。
她们这些犯了过错的女婢,统一住在一处简陋的大院内,房屋紧挨,中间余下一片空地,空地前有一口天井,井外有一扇简陋的木门,以木栏相连,像圈牲口一般,将她们圈在围栏中。
因为没有高强相隔,惨叫声从围栏内清晰传出,一声声,就像击打在云芯的心口上。
围栏内外不时有女婢走过,无人敢侧目细看,生怕这祸事会延伸到自己身上,来去匆匆。
云芯刚跨进院内,就听见何宫女愤怒的叫骂:“贱胚子!你以为你是谁,是昭仪宫的娘娘?别忘了,你现在是西庭所最下贱的女奴!敢对我大呼小叫,不想活了!”
云芯手心全是汗,到底发生何事了?江彩绣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何宫女的脾气,她比自己更了解,怎么会无缘无故去惹怒何宫女呢?
**中争斗不休,妃子们勾心斗角,你死我活,就连这些底层的奴隶,也不甘寂寞,踏着别的鲜血,出卖自己的良心,真的就可以安心吗?
这个吃人的牢笼!
这个可怕黑暗的牢笼!
何宫女背对着院门而站,在她身前不远处,一身粗布衣裳的江彩绣,已被打得皮开肉绽,浑身是血,何宫女却怎么也不肯罢休,鞭子高高扬起,再次落下,江彩绣的气息已然微弱,这一鞭子落下,竟是没有叫喊。
何宫女甩动着鞭子,以蔑视的眼神,望着地上昏死过去的女子:“哼,昭仪又怎样?还不是一样卑贱!”
“何掌事,您可不能打了,再大她就死了。”一旁,跟随在何宫女身边的宫女劝道。
“怕什么?不就是一个贱奴,没有人会管的!”何宫女一点也不把江彩绣放在眼里,西庭所属她最大,就算打死个奴婢,也没人敢质疑她一句。
“可是……”那宫女犹豫道:“毕竟受过皇上的宠幸,万一哪天皇上想起来……”
“不会的!”刚开始,何宫女尚有些顾及,但一想到朱琳的吩咐,又满不在乎道:“放心吧,皇上这辈子,是想不起还有这么个女人的。”
“这……”那宫女本想再劝,但一看到何宫女脸上那抹阴狠的表情时,便不敢再开口,以免何宫女把怨气发泄在自己身上。
“把她给我浇醒!”何宫女指着昏迷过去的江彩绣,冷声道。
那宫女一听,立刻前往天井,打了一桶水,哗啦一声,全部浇在江彩绣身上。
早春时节,乍暖还寒,井中的水依旧冷得刺骨,江彩绣衣裳湿透,血水顺着井水流淌在地上,很快被干涸的土地吸收。
感受到刺骨的寒冷,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何宫女依旧还站在自己身前,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颤。
“怎么?还不服气?”何宫女见江彩绣直直盯着自己,心中又是一阵不悦。
“奴……奴婢不敢。”江彩绣急忙低下头,害怕又招来一顿毒打。
“哼,不好好教训你一下,你就不知何为尊卑!”何宫女弯,拧住江彩绣的下巴,恶狠狠道:“不就是一柄玉如意吗?怎么了?孝敬给我不好吗?还指望皇上会继续宠幸你?别做梦了!”
“何掌事想怎么样……都行,只是……那玉如意,求您还给我!”江彩绣声音虽微弱,语气却十分坚决。
那是皇帝赏赐给她的玉如意,就是死,她也不会给任何人。
“你当真顽固!”何宫女脸色更加阴沉,区区一个女奴,胆敢为了一柄玉如意就跟自己作对,面子受损,何宫女恼羞成怒,“啪啪”几声脆响,鞭子再次落在江彩绣单薄的身躯上,鲜红的血水不停伸出来,连鞭尾都被鲜血染得一片艳红。
云芯怔怔站在门口,满眼的震惊和惊恐。脚下像生了根一般,如论如何,一步都挪不动。
何宫女的鞭子不停落下,散乱的鞭影,在初春的阳光下,溅出一朵朵鲜亮的血花。
惨叫声逐渐微弱,江彩绣痛苦地蜷着身子,脸色血色褪尽,苍白的唇,透着诡异的青紫。
血色漫天,鞭影绰绰。
突然,一个纤细的影子窜了过来,挡住了那些不停落在江彩绣身上的鞭子。
“啪!”手臂处火辣辣的疼,云芯紧紧抱住江彩绣,咬着牙一声不吭。
“嗯”何宫女突然停下动作,眉梢一挑,冰刺般的目光,落在云芯身上。
比起手臂上的火辣,背后那道阴寒的目光,更令云芯感到不适。
“啪!”又是一鞭,云芯缩着头,硬生生承受了那一鞭,没有躲开。
何宫女像是打上瘾了,一鞭又一鞭,疯狂了似的甩动手中鞭子,狰狞的红痕立刻爬满云芯的背部和手臂,衣衫绽裂开,血花四溅。
何宫女本就存着除掉云芯的心思,这次可是她自己撞上来的,也不用她多费心思,机不可失。
江彩绣神识尚还清醒,见云芯挡在自己面前,艰难地突出破碎语句:“走吧……她……会打死你……”
云芯抿着唇,眼中似有火焰在烧,她不发一语,唯有起伏不定的胸膛,说明了她此时此刻的愤怒。
“走吧!”江彩绣拼尽所有力气,将她推开。
云芯跌倒在地,那鞭子又重新落在江彩绣身上。
“两个贱人的感情倒是好,既然这样,那我就做个好人,让你们共甘共苦,圆了你们心愿!”何宫女收了鞭子,她已经不想打江彩绣了,而是揪起云芯的头发,照着她的脸,狠狠甩了几个耳光。
云芯被扇得耳中嗡嗡作响,脸颊也很快肿了起来,疼痛没有让她又一丝一毫的怯弱,在巴掌停下来的一刹那,她倏地抬起头,与何宫女阴狠的目光对视,眼波汹涌,何宫女似乎可以看到她眸中的滔天巨浪,一寸寸将自己的吞噬。
那种眼神,分明是警告!
警告?
她先是一怔,待反应过来,火气比先前更旺:“你那是什么眼神?不满吗?憎恨吗?你敢这样看我!没规没距的小贱人,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何宫女面容扭曲,艳红的唇颤抖着,拔下头上尖利的发簪,用力刺向云芯白皙的肩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