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问之下,才知自己已经睡了一天一夜,好在昨日的事情已经平息下来,除去一些百姓被踩伤,并没有闹出人命,而受了伤的百姓也都被送到医馆妥善安排下来。
百姓闹事只为一时激愤,尤其是本来就对官府心有不满的情况下,最容易被人利用,事后想起来,总不免担心官府秋后算账,尤其是官府所发布的告示里言明,昨日受袭的人,乃是当今的储君,长公主殿下,更叫城中百姓人人自危。
幸而官府明明白白的告之,长公主明察秋毫,知晓此事乃有人恶意为之,除去严查带头闹事者,不会追究其他人的责任。又兼之昨日官府下放了大批的粮食,使大伙得到安保,百姓们一股子的怨气,一下子便撒到了那不轨之人的身上,与官府的关系反而好了许多,对这位回国不久的长公主也多了几分好感。
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她还处于昏睡中,哪来什么明察秋毫,不消多想,便可知这些高帽全是云潇给她扣上的。
她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但这样的结果,无疑是最好的。
而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定下神,看着訾衿道:“昨日那女子,后来可有查到线索?”
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昨日他们出去之前,为了不引起太多人注意,特意换了副行头,所做的不过是普通大户人家的打扮,大户人家养剑客也是极其寻常的事情,照他们昨日的样子来看,根本与寻常人家并无差别。
而那女子一开口就指明他们是官府的人,若不是有预谋的,又怎么会如此肯定?
只是……想起那血淋淋的一幕,她的心头不由颤了颤,只觉得有些缓不过气来——
为了谋害他们,竟然让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去送死,怎么,怎么能这样的残酷?
“昨晚,在护城河里,发现她已经死了,这件事,云潇在查,你不必担心。”
留意到变化莫测的神情,訾衿暗叹了一口气,伸手温柔的为她捋了捋鬓角的乱发,柔声道:“那孩子,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自责,纵然,他有不得已的理由,但你没有责任,去承担他的不得已。”
她默不作声。
半晌,突然听訾衿问道:“昨日,你是怎么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就是被一些人挤出来……”她轻轻的皱起眉,脑海里划过那几个人的脸孔,却赫然发觉自己已经想不起他们的样子,他们都是那么的普通,普通到能叫人过眼即忘。
訾衿深幽的眼眸里划过一道阴霾,转瞬即逝。
当时她变得衣衫褴褛,面目全非,若不是与她极其亲近的人,根本不会认出那样的她,也正是因为她变了个样子,才能轻而易举的逃出来。
果然是那个人……
其实在很早以前,便已经意识到,那人在她的身边安排了人。
谢照突然回国,任大理寺少卿,虽然品级不算高,位置却极其重要,只要蒋家出了一点纰漏,就能成为扳倒蒋家的利器,而谢照,无疑是这个持着利器的人。
这一点,想来是与那人有关系的,只是没想到,那人竟然在那么早之前,便开始做这些准备。
虽然不愿承认,但这样高瞻远瞩的事,他确实比不上那人。
而上次她的生辰,得知她提前召见落云楼的楼主,便隐约猜到那楼主来历不寻常,事后着人去查了查,却不料那楚涟马上就将离开了楼云楼,消失得无影无踪。
昨日,确实安排了暗卫,但得到的结果是,暗卫临时被人牵制,所以那些人,不是他们的暗卫。
会这么帮她的,便只有一个人——兰简兮。
这个名字宛若他心底的一根刺,扎在他最脆弱的地方,却又无可奈何。
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一个戏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訾衿,这门已经关上许久了,能不能让我进去看一看小芷啊?”
那口气,好似里面的两人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
接着,紧闭的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个风度翩翩的人影,只见那人持着一把描金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明明是懒散之极的姿态,却又端着一派风流潇洒,犹若走马章台的纨绔子弟。
“公主?公主醒了?”
是秋水的声音,不知为何,她似乎十分的疲倦,声音沙哑得变了调。
本以为秋水会马上奔进来,然而等了一会儿,却依旧不见秋水的影子,侧耳一听,竟是她嘤嘤的啜泣声,像是伤心极了。
訾衿的眼眸里划过一道光芒,一转眼,又是一张无喜无怒的脸孔。
见她瞪着自己,目下之意是速速招来,云潇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满不在乎道:“昨日要不是她拉住訾衿,你也不会与訾衿分开,幸好没出事,要是出了事,这会儿她估计就不是哭,该是陪葬了。”
“你们让她做什么了?”云芷皱起了眉。
云潇给自己沏了一杯茶,抿了一下,才悠悠的再度开口:“不是我们让她做什么,是她自己觉得对不住你,回来便跪在你房外,说是要等你醒过来……”被她狠狠的一瞪,云潇将后面的话都咽了回去,急忙撇清关系,“这事跟我与訾衿可没什么关系,是她自己要这么做的,不信你自己去问她。”
“公主秋水对不起公主秋水差点害了公主秋水,秋水没脸见公主了……呜呜……”听到云潇在屋子说的话,秋水一边高声哀号着,一边哭了起来。
那长吁短叹的语调,宛若唱戏一般,听入耳中,叫她忍不住想发笑,不过秋水便是这样的性子,实打实的跪这一天一夜,怎么也不是件好受的事。
狠狠一记眼刀冲云潇飞过去,“她自愿,你就让她这么折腾?要是再出了什么事,你负责?”
云潇一听她话里责备的,明明白白的就是他一个人,顿时不乐意了,“訾衿也知道这事的,怎么就怪我一个人?要负责,也是两人各负一半。”
分明是别有深意,却偏做仰天长叹状,活似受了天大的冤屈:“訾衿虽是你未过门的夫君,可我也是你嫡亲亲的表哥,有什么事都摊我身上,怎么可以这么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