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是说殿下她……”关海沧从未想到过这样的事情。
“珞城兵败,她不是生病,是小产。”
“那人是谁?”关海沧隐忍着怒气,重重的喘息,“为何,对殿下做了那样的事情,却还弃殿下于不顾?这么多年,为何他从未出现?”他捏紧了自己的拳头,恨不得冲出去与千军万马一战,拼杀一场。
童揽江沉痛摇头:“这事,我也是近来才知道的。这么一想,我竟是错了。我一直以为她喜欢的是你,现在才知道怕另有其人。若不是被我偶然知道了,怕明玉她能瞒一辈子。然而我问她,她却不说。我想,这人既然从未出现过,也许,早已没了……”不然,以现在白明玉一国公主的身份,任是谁,也会找来的。大概,只除了关海沧这样的傻子,才会顾虑太多,推拒婚事。
关海沧陡然明白了,白明玉一直跪着不应的,是什么:“主公,殿下她,不应的,还是与我的婚事?”难怪,白明玉拒婚如此坚决,原来,她早已心有所属。心如被个磨盘研磨,能听见磨盘转动时吱吱嘎嘎的声音。
童揽江颔首:“还有,北狄的和亲。”
“北狄和亲?”关海沧惊讶,“这又是怎么回事?”
“北狄来使,要和亲,约定友好。却指名要霜镜公主。”童揽江冷哼,“他们倒是知道,霜镜公主在我国中的分量。”
“我国方立,立足未稳。北狄是一大患。”关海沧沉声,“若能两下和睦,确实是好事。可以教国内休养生息,于国家百姓,都是幸事。然而……”
“然而什么?”
“和亲,主公要答应么?”关海沧问,“主公,真的让殿下和亲?那殿下她……她不是彻底沦为了工具?她的幸福?她的感情,又要怎么办?”
童揽江颔首:“若明玉已经成亲,此事自然不能应,对方也没有话说。然而若她仍是单身,我们要拿什么样的理由来拒绝?到时候,对方再说是我们没有诚意,怕立时翻脸,边关又要起祸患。”望着关海沧,“海沧,我现在问你,你娶明玉么?若是你娶,中秋就是你们的大婚之日。若是不娶,中秋,便是答应北狄和亲的日子。”
关海沧垂着头,闭着眼,压抑着自己:“主公,海沧怕,殿下现在,又有了喜欢的人。请主公延缓几日,中秋之前,那人一定进京。海沧会去问他的意思。主公只管准备在中秋的婚礼就是。若是那人应允,中秋便是他与殿下的大婚。若是那人不允,海沧,娶殿下。与其让殿下去北狄和亲,不如海沧娶了殿下。纵使殿下厌我恨我,总好过,去北狄受辱。”说完,跪下,“主公,海沧,不在意殿下之前有过什么。海沧,一定会对殿下好,请主公放心。”叩头。
白明玉并不知道自己的婚事就这么被两个男人给定了。张剑亭也不知道,他不过是陪着自家的爹进京述职,竟然还被硬塞了个难题过来。
关海沧出现在驿馆里的时候,张剑亭就觉得头疼。他对这个虎威将军实在有些排斥,甚而有些怕与他打交道。然而即使硬着头皮做好了一切准备,在听见关海沧的问题的时候,还是一口茶全喷出去了:“你说什么?”
“你可愿意,娶殿下?”关海沧一字一顿,十分严正。
张剑亭嗤笑:“那御赐的婚事,是你和白明玉。你怎么来问我愿不愿意娶?那是我愿意就能行的?”
“若张公子愿意,那么中秋便是公子与殿下的大婚之日。”关海沧神情肃穆,没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张剑亭一把抓住关海沧的领子,恶狠狠:“关海沧,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北狄要求和亲,指名要霜镜公主。”关海沧平静,“若是公子与殿下成亲,则可以名正言顺的拒绝北狄。无论是陛下,还是我,都不希望殿下沦为两国邦交的工具。”
张剑亭冷笑:“你不想娶,就推到我身上来?说什么不希望她沦为两国邦交的工具,那你怎么不娶回去?不是一样的么?倒是来推给我了难道她不该是你的责任?”
“公子不肯?”关海沧显出些许急迫。
“不肯”张剑亭断然拒绝。
“张公子与殿下其实是极相配的一对,只要张公子首肯,陛下便立即为你们主持大婚……”关海沧还想游说。
“不肯别把白明玉推给我”张剑亭气极。白明玉喜欢的人是关海沧,他清清楚楚。只凭着他知道这一点,他就没法娶白明玉,“要娶你去娶去你自己都不肯的事情,难道还来给我?”
关海沧听了,却收了满心的急迫,沉声问:“张公子,为何不肯?”
“不肯就是不肯,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张剑亭冷笑。
“是因为关海沧?是怕关海沧曾污了殿下的身子?”关海沧只要想到,曾经有人与白明玉发生关系,却将她弃之不顾,心里就如刀绞一般。珞城一战,白明玉因为小产导致兵败被俘。他为了救白明玉,废了一双胳膊。白明玉报恩,照顾他一年之久,生活中的一应事情,甚至沐浴小解之类的,都是白明玉照料。曾经的往事历历在目。若那男人肯负起责任,又何至令白明玉受辱?又何至令白明玉和他有了后来那些被人指指点点的事情?
“你与她肌肤相亲一年,你固然说与她什么也没发生,却让谁来相信?”张剑亭口无遮拦,只顺嘴说着。
关海沧想要替白明玉辩白,却没法说。终究白明玉确实已经不是云英之身,若是被人知道她曾经发生的,反而更令她受辱。倒比和他不清不楚的那一年,还更惹人闲言碎语。
张剑亭见了关海沧的态度,反而大吃一惊。他本来只是随口说的,关海沧却没反驳,难道说关海沧和白明玉真的早已有过什么,所以关海沧才哑口无言:“关海沧你还是不是男人”他气得一拳揍过去,“你既然已经和她,和她,有过……你竟还不想负责任么”他气得浑身发抖,想拿剑杀人。
关海沧无辜受了这一拳,口角流血,却兀自站着:“张公子的意思,关海沧明白了。既然张公子在意这些,关海沧也无话可说。打扰公子了。中秋之日,便是关海沧与殿下成亲之时。张公子,张公子若想通了,只要在中秋之前,便是中秋当日也可,来找关海沧,关海沧都会让予张公子。还望张公子,三思。”
张剑亭却在关海沧走后颓然坐下,白明玉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么?他要三思什么?难道,他还要从关海沧那里抢白明玉?怕白明玉高兴的什么似的,才不会理会他张剑亭呢。
只是白明玉并没有像张剑亭想的那样高兴,反而在自己的寝宫大发雷霆:“什么关海沧,什么张剑亭,我谁也不嫁你们倒都安排得好好的谁来问过我的意思?关霆关霖,给我把门守好了谁也不准进来谁也不准来游说敢来说半个字的,都给我打出去”
关海沧站在琢山苑内殿门口,听着里面乒乒乓乓的声音,跟自己的两个儿子大眼瞪小眼:“关霆关霖,让爹进去,好不?”
双棒一起摇头:“白姨吩咐了,谁也不准进。尤其是爹,更是不准进。”
“爹不进去,让爹住哪?”关海沧不得已,来说这话。
“白姨说,爹可以回定远侯府去,不用住在琢山苑的。”
“白姨还说,就是定远侯府住不得,宫里这么大地方,难道还没爹住的?非要住来她这里?”
“白姨又说,就算真的宫里住不得,还有四伯父那里,还有刘叔叔那里,都可以去住。”
“反正理王府和西钺侯府里地方大得很,爹说一句,一定会收留爹的。”
关海沧额头青筋跳了一下,眉头拧起来:“你们倒是听白姨的话,就不听爹的话了?”
关霆白了关海沧一眼:“爹以前不就说过,让我们听白姨的么?”
关霖跟着继续:“爹过去总说我们两个顶撞白姨,现在我们两个听话了,怎么爹倒不高兴了?”
关海沧板了脸,来教训自己的孩子:“你们两个,跟爹说实话,是真的听白姨的话,还是因为不想爹和白姨成亲?”
“爹怎么问这个……”关霆狼狈。
“你们可知道,现在已经不是你们和白姨想怎样就怎样的了?中秋成亲这事,必须要办。”关海沧一脸的严肃,反而让两个孩子怕了。
“爹,那娘怎么办?”关霖着急的问。
关海沧蹲下,一边抱住一个,放在自己腿上。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抱过这两个孩子了:“爹听说,你们回了京里之后,到处问人,说是不是爹若成亲了,你们的娘就要在地狱受罚。怎么回事?”
“女乃娘说的……”关霆垂了头。爹的手臂极坚硬的,十分让人依恋。
“你们就因为这个,所以一直都不同意爹和白姨的婚事?”关海沧问关霖。
关霖只能点头。
“那你们问出来结果了?”关海沧淡淡的笑了。
“他们都说,不会。”关霆咬着嘴唇。问了一圈,都只说不会。为什么,女乃娘要骗他们?
关海沧点头,微笑:“那就是不会。”问那两个孩子,“现在,爹要成亲,你们还要阻止吗?”。
关霆看着地面抓着关海沧的衣裳:“我不知道。”
“现在是白姨不同意。难道爹你能说通白姨?”关霆看着关海沧问。
“让爹进去和白姨说。”关海沧看了眼两个孩子,又淡淡的加了一句,“不然,关海沧不得已,就得学学西钺侯,中秋的时候,抢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