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暮雪国?”夜萱、绿汐皆是一惊。
夜萱道:“不过才平静了十几年,难道说战争又要开始了?”
沈时道:“暮雪国狼子野心,十几年前兵败后一直闭国锁门,久不闻其动静。想来现在是休养得够了,又开始蠢蠢欲动。”
绿汐胆小,一听即将可能会有战争,脸色登时一片苍白,慌得是六神无主,连连问道:“那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沈时道:“莫慌莫慌。十几年前,暮雪国气势那么凶,最后还不是兵败回国了吗?虽说琴魂者灵力可怕,可我们楚灵国若有事,碧海、蒙西也决不会袖手旁观。三国联兵,也足以与暮雪国相抗。放心吧菡笑,不会有事的。即便真有什么事,不还有我吗?”。
绿汐连连点头,却听方才一直沉默的上弦月忽然出声道:“什么狗屁玩意。不就是死了几个人吗?怎么就跟暮雪国扯上关系了呢?”
沈时吃了一惊:“醉舞姑娘你这是……”
上弦月突然动气,不仅是沈时,连夜萱和绿汐都有些不明所以。
上弦月意识到时,忙扯了个笑脸,道:“我只是觉得市井上的人有些可笑。暮雪国长年闭国锁门,楚灵国也已多年不见琴魂者。这回不过只是出了些命案,却跟暮雪国扯到一块去,这分明就是无风起浪。沈七公子你也是,竟然也相信这些话,还拿来吓唬我们。”
沈时道:“并非空穴来风。此事已上达天听,全国都已进入戒警备状态。”
上弦月闻言冷笑连连:“市井小民被流言所惑倒也罢了,想不到堂堂的一国之主竟也相信,还全国戒备。哼,真是可笑”
“月儿”绿汐拉着上弦月连连摇头示意。暗叹:这个月儿,平时聪明机灵,做事滴水不漏。可是一犯起傻来,就不管不顾的。真不叫人省心。
上弦月道:“好吧,那么我且心平气的问你。沈公子,这无端端的,出了命案为何会跟暮雪国联系到一块呢?”
沈时道:“若是一般的命案倒也罢了。此次的命案非同小可。死的皆是我朝中大员,且死态诡异。”
夜萱问:“如何个诡异法?”
沈时道:“听说死者死时浑身赤luo,脸上还挂着笑,好像是在最高兴的时候突然死去了,所以笑容还来不及散去。而琴魂师奏出的琴曲即能将人的情绪调到最高,又能在瞬间将人的精力、生命催毁。而且琴魂师一向自视甚高,不将我们楚灵国放在眼中,所以此事除了琴魂师,别的人即使有这样的本事,也不敢在楚城放肆。”
“这……”上弦月想辩解,但他说得又好像很有理,叫她辩白不得。况且,方才的反应已经有些强烈,若是再多说什么,极可能引火上身。若是叫人知道她真实的身份,即使没有命案之事,楚灵国也容不下她。
沈时哈哈一笑,摆手道:“罢罢罢,在几位姑娘家面前谈这个实在不好,不好不好”
他有心转移话题,上弦月当然也不会在此事上多做纠缠,挑眉一笑,道:“话都是你带出的,这会儿倒知道不好了。”
夜萱也笑道:“我们几个好端端的在这儿赏景,偏你一来就说些死人呀、战争呀的事,扫人兴致”
沈时道:“好好好,是沈某的错。沈某在此向三位姑娘赔礼”
他说着,竟真的长揖一礼,夜萱、绿汐皆掩唇而笑。上弦月很不客气地冷哼一声:“呸又来做怪去去去,别妨碍我们观景。”
沈时倒也不恼,依旧笑嘻嘻地道:“景有何好看的,要我说大有比景更好看的哩。”
绿汐怪道:“是什么?”
沈时狡黠一笑:“自然是醉舞姑娘面纱下的容颜了。咱们都这般熟的了,你还总是戴着个面纱,不露真相。等到以后你出了这园子,摘下了面纱,咱们即便在大街相见,也是相见不相识了。那岂不是太过可笑?”
上弦月的面容除了绿汐、楚星昕、海旭外就只有崇华夫人和张妈见过。就算是夜萱现在和她走得极近也不曾见过她纱下真容。夜萱本未在意,听到沈时那般一说,好奇心似乎也被勾起,笑道:“妹妹定然是国色天香。连我都想瞧瞧呢。这里并无什么外人,醉舞妹妹不妨就摘下面纱吧。”
“这,这……”上弦月捂着面纱,吱吱唔唔的。想推拖过去,一时却又想不出什么好的借口。
“哼”绿汐忽然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唉,菡笑菡笑”沈七急忙追去,再也顾不得其他的。
夜萱掩唇而笑:“看来菡笑是吃醉舞妹妹的醋了。”
“沈七公子也真是的,好端端的说些闲话倒也罢了,偏偏说些不正经的话,也难怪绿汐要生气。”上弦月这般说着,心中却清楚地知道,绿汐并非真的吃醋,只是为了替她解围。
夜暮拉下时,楚城这座繁华盛地又迎来新一轮的灯火辉煌。唯有高高的城墙,映着远处的灯光,落下一片寂莫的影。
城楼底下不时有卫兵巡过,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影,一个窈窕的身影就立高高的城墙头上,像极了幽灵。夜风猎猎,肆意地搅动着她轻薄的裙据,露出那休长、笔直、诱人的双腿。
往上,是不足一握的纤腰。衣襟半敞处,**半露。道不尽的风情,说不出的妩媚。可是她此时,脸上却寻不到往日那放浪的媚笑。极目远眺,分明是在看那片灯火辉煌处,可是神思却似已恍顿,不知在思索什么。
直到半刻后,她忽然听到了什么动静,转过头,道:“就知道你会来,我可是等了你半天呢。”
她说话时,脸上又浮起了笑。妩媚的笑,足以魅惑天下的男子。
影龙的身形从黑暗中现出,也站在城墙上,冷冷地道:“主人叫我来找你。”
姽婳秀眉高高地挑起,笑得更欢、更妩媚:“我知道主人一定会来找我的。他是不是动气了?”
影龙道:“你即知道主人会动气,为何还要那样做?”
姽婳道:“主人吩咐的事我都照做了,只不过中间玩了一玩,但只要结果不变,又有何关系?”
影龙道:“可是如此一来,整个楚城都因此事而闹得人心慌慌。主人亦因此多了许多的烦事,这皆是因你而起。”
“生活太过无趣,若不找点乐子,活着还有何乐趣。尤其是你我这种能活上千年的灵兽。千年呀,想想都觉得太过冗长。”姽婳的面上分明带着玩世不恭的笑,眼眸被远处辉煌的灯火所点亮,却那样的寂莫,语气中更有说不出的伤感。
“是呀,千年,实在太长了。”影龙叹息着,似也被她的情绪所感染。
“原来你也怕寂莫”,姽婳盈盈一笑,纤手搭在影龙的肩上,脸颊随之贴近他的耳畔,“不如咱们就相互取乐吧。”
魅惑的声音在影龙的耳畔响起,温湿的气息带着阵阵兰香抚过敏感的区域。
影龙的心,在这刻明显乱了。所有的理智似乎都已抛之脑后,只有她的音容笑语,和着茫茫夜色将他生生地淹没。
然而就在这时,那“咯咯”的笑声促不及仿地响起。如惊雷一般,惊回了他迷乱的心智。
姽婳已笑弯了腰,边笑边道:“瞧你,脸都红了。别告诉我,到现在你还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
“你,真是个**”影龙气极,已开始口不择言。只是夜色深浓,叫人看不见他此时慌乱的神色。
“**?”姽婳还在笑,笑得没心没肺,“是呀,我就是**,你又不是头一天才知道。”
“哼”影龙一声冷哼,足下一跺,只倏忽之间,他的人已经纵入半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姽婳的笑,这一刻消失无踪。螓首微仰,迷离的目光遥视暗夜苍穹上那一轮早已被浓云所掩,只有暗淡光晕的月。
朱唇微启,歌声就这样的夜色中放飞:“玫瑰几时开,开时可有爱?爱人吻额上,情花种心怀。玫瑰何时落,落入黄泉河,爱人今何在,花逝人渐埋……”
凄迷的夜色、绝色的女子、哀婉的歌声。
“何人如此大胆,敢擅入城楼”一个声音意外地打破这静溢的一幕。
歌声止,姽婳侧首回眸,看到是一个小卫兵,手执长矛呼喝着。
这小卫兵本是个偷懒者,所以溜到城楼上想歇一歇。不料,却被这怪异的歌声所吸引。大着胆子近前一看,却见一个人影立于城楼上。他张大了口,想要喊人。
可是正在这时姽婳已转过脸来,而月光恰在这时从浓云中滑出,清晰地照出她美艳无双的面容来。他将要出口的声音顿时被卡在喉口,忘记吐出。只是一瞬不眨地盯着她。连呼吸都似已忘记。
姽婳伸出手,手上握着一朵红玫瑰,妖娆地绽放。她的目光莹莹闪光,似乎是挂着泪,哀伤动人。
她悠悠地问道:“你愿意做我的爱人吗?”。
“愿意。”小卫兵没有多想,话就已出口。眼中所见只有她美丽的面容、玲珑的身段。喉咙上下翻滚,不自觉地吞咽着口水。然后木然地走上前,又木然地伸出手接过她手中的玫瑰。
“你爱我吗?”。她问。
“爱。”他答。
“真得深吗?”。
“深。”
“有多深?能以生命做交换吗?”。她幽幽地问,目光中溢满了期盼。
“愿意。”他答,没有一丝犹疑。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能像你这样爱我?”她喃喃地自语,似在问他,又似在自问。
只可惜,他没有回答,而她自己也寻不到答案。
叹息,沉沉的叹息。
叹息落在这苍茫的夜色中,却激不起丝毫的涟漪。
她已转身,身姿如燕,轻盈腾空,消失在夜色中。
而他的意识却还在迷乱中,仿佛是牵线的木偶,追随着她离去的方向而去——越过了城墙,投向那数丈之深的不归之地……
玫瑰亦已跌落,鲜艳的花瓣散乱一地。
花已凋零,人安在?情又安在?是否,都已随着落花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