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捏着我的下巴把我的头扳过去正视着他。他的表情阴鸷得像要一口吞了我,一字一句的道:“我在等你的理由。”
我急中生智,突然靠得更近一些,看着他大声笑道:“是,我故意的,你不是喜欢她么?你不是说我跟她很像很像么?我就把自己变成她好啦。”
“为什么?”他低头看着我,冷冷的吐出这三个字。
“为什么,”我又是一阵爆发性的大笑,“因为我不想看到你为了她那么痛苦,因为我想变成了她也许你就能爱上我。”
“你是在告诉我,你爱上了我?!”他突兀的伸出一只手搂住我的腰身紧贴着他。眼神之中看不出一丁点感情。
“是啊,不可以吗?没钱没貌没权没势无父无母就不可以拥有爱人的权利吗?”。我咬牙吼道,眼泪也恰到好处的流了出来。
他愣了愣,却在下一秒死死的把我搂进他的怀里,并没有说任何的话。
时间像是停住了,只有我和他像是已站成了化石。
当他终于松开我的时候,我站在那里已有些摇摇欲坠。他又忙忙的扶住我的腰身,伸手帮我擦去脸上残余的泪珠,在我耳边轻轻的道:“说实话,我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去爱。”
我很想说,你和容芷薇也没谈过恋爱么?杨菁的话及时的在我耳边回荡,让他爱上你……
“你在想什么?”他突然捧着我的脸,嘴唇紧跟着压了下来。
我的心脏就像是猛然停止了跳动,一瞬间什么都变得不存在,天地之间只剩下他的味道。
等他终于放开我的时候,我乏力的跌坐在书桌旁的圈椅里。
这时我看到书桌上有一张少妇的照片,忍不住拿起来看了看,他凑过来看了一眼,笑道:“那是我妈妈。”
我知道那是他妈妈,我见过的,印象非常深刻。只是我不明白为何后来看到莫夫人却又是莫力凡的母亲。
曾经莫董以莫氏集团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为代价离掉发妻另娶了自己的小秘书为妻,在各大媒体引起了轩然大波,可是我那次从伦敦回来去莫氏集团实习的时候,莫家的女主人却又悄然变成了莫董的原配。
“她不和你一起住么?”我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他沉默了很久,才道:“她在几年前过世了。”
我抬头讶异的看着他,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背影说不出的忧伤孤寂。我走到他身后,从背后搂着他的腰身,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他突然掉转身子扶着我的肩膀说:“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没来由的猛然一阵急速的跳动,我看着他惶惑问道:“见谁?”
他没有说话,牵着我的手就走。
他领着我进了电梯,按亮了数字16,我讶异的看着他:“谁住在楼下?”
他看了看我神色坚定又哀伤,把我的手在他的手心攒紧,仍然没有说话。
我的心突然慌乱得想打退堂鼓。
到了16楼,在他住的同一个户型,他按了按门铃,很快门被打开,露出一张十分年轻清秀的脸,看到莫霏凡,她忙恭敬的招呼道:“莫少,您来了。”
莫霏凡冲她点点头,拉着我走了进去。
走到里面,我就呆住了。这里就像是一个天堂,各种各样的纱幔,蕾丝,全是淡淡的粉色。从客厅往其中的一间卧室修了一道月洞门,上面用花瓣和和长长的垂纱装饰得美轮美奂。
莫霏凡牵着我的手走了进去,里面有一张很大的床,罩着粉色的柔柔的床幔,上面一个年轻的女孩闭着眼睛置身于梦幻般的色彩之中酣睡。
我就那么怔怔的瞪着她,完全不知自己置身何地。
植物人可以这么漂亮的么?她就像是一个美丽的睡公主,在睡梦中甜蜜的等待她的王子。
莫霏凡突然拉着我的手往床边走去,我木木的一步一步的跟着他走近。
他坐在床边,轻轻的拂着她黑亮的发丝,轻轻的道:“你看,像不像天使,医生说她是个奇迹,根本在医学上讲不通的奇迹。她就这么睡着,生命迹象非常平稳,但却不需要任何东西来维系她的身体。我想她一定是天使,误入了红尘。”
我木然的看着他,他继续说道:“我记得那一年,小学即将毕业的那一年,学校里突然转来了一位新生,穿白色纱裙,对每一个人都微笑。每一次在学校偶遇,她总是笑颜如花。我不懂为什么她总是那么的快乐,又嫉妒又仇恨,我恨所有的不属于我的快乐。然而有一天,我和她站在一起等车,妈妈来接我,我和妈妈坐上车的时候无意间的回头,我看到她看着我们在嚎啕大哭。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哭,只是那一刻,她的哭让我的心莫名的疼痛起来。”
我怔怔的看着他,那一次,原来他也记得,只是他记住了我的哭,而我记住了他的笑。
那时候,我快乐吗,不,我很不快乐。可妈妈说,难过的时候,想妈妈的时候就笑一笑,于是我总是让自己笑。
他突然转头看了看我,道:“有些话,我一直想跟她说,你也坐下来听一听,然后再问问自己,我这样的一个人,究竟要不要去爱。”
我默默的在他身后坐下。
他又转过头去看着躺在床上的那个我,慢慢说道:“诚如你之前所说,她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是因为我们莫家,而我就是那个刽子手。一年多之前,父亲说帮大哥物色了一个极好的女孩,让我回家帮忙操办婚礼。”
“我去见了之后,才知道那个女孩就是她,那个儿时留在我记忆深处的天使般的女孩子,沈暖意。我去见他的时候,她恶狠狠的愤怒的拒绝了婚事,并在第二天匆匆从沈家逃走。”
“时隔一年之后,父亲突然致电给在香港的我,说沈家把他们家的女儿找回来了,仍然让我回家帮哥哥操办婚礼。我回去了,依照他们早就拟定好的计划,带着张子煜冷漠的摧毁了她所有的希望。果然她绝望之余答应了婚事。整整半个多月,我带着她,亲力亲为处理所有有关婚礼的事情。她一直表现得很正常,也很合作。然而在大婚之日,她却像一只断线的风筝从高高的屋顶飞了下来。采取了一种当年和我母亲一模一样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母亲竟也是跳楼自杀?!我忍不住抬眼看了看他。他微微的停顿,背脊在轻轻的颤抖。
过了一会,他继续说道:“那一刻,我才知道我究竟做了些什么,自成母亲过世以后,这么多年以来,我以为在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任何事情可以让我去动一丁点儿的感情。可是她那一天愤怒的一跳,让我不仅又看到了母亲的鲜血,也看到了自己的手上沾满了她的鲜血,我才知道原来我的心脏仍然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