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程悦有些莫名其妙,用手撑着地面,忍着膝盖的疼痛,用力站了起来,一边疑惑地问道。
看到子睿公子的瞬间,她便安心了下来,或许是前两次相遇他给她的印象,让她觉得他是个不屑于行为卑劣的人。
公子子睿抱着双手静静地看着她挣扎着摇摇晃晃地站稳身子,旁观得理所当然,神情未变,双眼神色不明,忽而轻笑一声:“真是巧得很那。”
程悦感激地敛身福了一礼:“我在此处遭劫,不得以想夺马逃跑,不想惊了怒马,幸好恰巧遇上了公子,多谢公子相救之恩,请受我一礼。”
脚弯下时,膝盖上的痛却传来,钻心一般,禁不住闷哼了一声,险些再次摔倒。
皱眉弯腰借力站直身子,抬头却猛地见一张清俊中带点少年稚气的脸庞近在咫尺,顿时一惊,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却被他伸手拉了一下,受伤的脚终究不受力,顿时又向前倾了过去,忙反手抓住他的手臂稳住身子。
站好了,子睿却并未松手,他嘴角一挑,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似讥讽又似乎温和,凑近她的耳边,在她耳边用一种轻柔得如春风的声音道:“我与姑娘在偕云寺后初次相遇,恰巧偶见姑娘春光乍泄,第二次与姑娘在都城中街巷相遇,恰巧姑娘笑靥如花,此时与姑娘在荒野相遇,恰巧英雄救美,我与姑娘真是……有缘。”
他语气平淡,却似有意无意地强调几个“恰巧”,就算程悦不明所以,也能感觉到他语气中的讥讽之意。
愕然地抬头看他,似乎是错觉,竟觉得他眼里除了讥讽外,还有几分怒意。
而她也未想到他竟然对她们之间的几次萍水相逢记得一清二楚,若说她对他印象深刻,是因为他清俊的容貌和身上坦荡而清澈的气质,那么她并没有自恋到以为他会对她印象深刻,或许,只是他记忆力好罢了。
这么想着,她笑道:“想不到公子竟还记得。”可这也不成他怒气暗含的理由呀。
子睿冷哼一声,拉过程悦的手,撸起她的袖子,露出她手腕上带着的那颗墨色珠子,修长的食指慢慢地滑过珠子,也滑过她手腕上的肌肤。
一种异样的感觉袭来,程悦一惊,猛地一抽手,后退了一步:“公子,自重。”
子睿却一声轻笑,手臂一伸,轻而易举地一带,便将程悦整个人带到了他的怀里,手臂收拢,将她圈在胸前,眼睛弯成暧昧的幅度,挑逗一般,可眼底却不见一丝温度,冰冷如刀,头低在程悦的颈旁,温润的气息如羽毛一般抚过她的脖颈,痒痒的,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不由得浑身僵硬,心里一瞬间的空白。
耳边一温,花瓣飘过一般,他竟在她耳边轻吻了一下。
她脑中“轰”的一声,顿时脸上红透,心里却如点了一把火一般,猛地用力将他一推:“你干嘛?!”
愤怒而戒备地盯着他云淡风轻的冷淡表情,道:“公子是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原是我看错你了。”
为何此时的子睿,与以前见到那个清澈坦荡的少年恍若两人?
子睿却似乎失去了兴致一般,双袖一扫,在旁边一块石头上抚过,姿态闲适地坐了下去:“这不正是你与你的主子想要的吗?欲拒还迎?我便告诉你罢,使用这招的人不少,演得比你们好的也不少,本少爷没空奉陪。”
此时,他那副挑逗和戏谑的模样一收,眼里只有视若无物的傲然和怒意褪去后的淡淡冷漠。
程悦怔了怔,寻思他是误会了什么,放下心来,只要他并无侵犯她之意便好。
在紧张过后,浑身的劲一松,膝盖也在痛着,便也身子一歪,在旁边一根斜露出地面的树根上坐了下来,道:“我想公子是误会了。”
只这一句解释,就算是解释,他也不会相信,又何必解释。
子睿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站了起来,往一直静静地站在一边的骏马行去。
那匹骏马一反刚才的暴烈,温顺地站在他身边,接受他用手轻拍拍它头的动作,他一个轻逸的翻身,坐到了马上。
程悦忙站了起来,生怕他一走了之,踉踉跄跄地紧跑几步,一边戒备地看着被他控制着的烈马——她可不想再被踢那么一下,一边快速地牢牢地抓住他的衣袖:“公子能带我离开吗?这里荒郊野外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子睿眼睛一眯,又露出了那种讥讽的笑意:“或许不久就用人来接你罢。”
程悦点头,却依然牢牢地抓住不放手:“或许吧。”
子睿意外地看着她的眼睛。
“或许一会儿那两个劫匪见你走了,便回来了。”程悦接着说道,她的动作和眼神很坚决,绝对不能放他一人离开。
子睿目光一冷,看了她一瞬间,终究反手抓住她的手臂,轻轻一带,将她带在了马上。
程悦悄悄地在心中松了口气,只要不留她一个人在野外便好。
马儿轻快地奔跑着,两边的树木不停地后退,只有风声。
程悦轻咳一声,问道:“请问公子贵姓?”
回答她的是沉默,让看不到他表情的程悦都感觉到了他的厌烦和冷漠,反省着自己是不是不该问这个问题。
“宁。”,许久,一个简单的字回答她。
“宁?”她轻轻地在嘴里念了一遍,猛地想起,他……不会是宁丞相府里的人吧?
她压下突然加速的心跳,冷静了一瞬,试探着问道:“请问公子大名?”她顾不上思索会不会让他反感这个问题了。
“宁昭南。”
依然是平淡的三个字,却如惊雷一般在程悦耳边炸开。
突如其来的确认,让她惊得差点从马上摔下去,猛地转头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你是……宁昭南?!”
他微微皱着眉,眼里闪过一丝不耐:“不错,你该知道的。”
为何她应该知道?或许她确实应该知道。
她傻愣愣地盯着他俊挺的侧脸:“可是,我听到有人唤你子睿。”
“子睿是我的表字。”淡淡的解释。
“原来如此。”喃喃地低语,可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原来心里暗暗猜测了几年的人突然就出现在眼前,原来他就是这个模样,这个性情,却似乎更加遥远而不真实。
她怔怔地回过头来,茫然地看着不住后退树木,突然道:“我姓程,叫程悦。”
身后静了一会,如常平淡的声音传来:“我知道。”没有惊讶,也再没有多问一个字。
就这么一句淡淡然的“知道”,反而令程悦满腔的话不知道从何说起。
说:“我是你的未婚妻”?
说:“虽然我和你定亲了,但你不要有压力,我没有一定要嫁给你的意思”?
心里微乱,反而不知从何说起。